岛崎藤村对卢梭的自由主义思想的接受研究

彭璐

摘要：法国启蒙思想家、民主政论家和浪漫主义文学流派的开创者卢梭认为社会政治哲学所追求的最高目的是人的自由和平等。而追求理想、酷爱民主、自由的日本浪漫主义作家岛崎藤村文学作品中体现的浪漫主义特质和自由主义思想，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折射出对卢梭自由、平等、博爱思想的接受。

关键词：卢梭;自由主义;《忏悔录》;岛崎藤村

一、卢梭的自由主义思想

卢梭是法国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民主政论家和浪漫主义文学流派的开创者，启蒙运动代表人物之一。主要著作有《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爱弥儿》《忏悔录》《新爱洛伊丝》《植物学通信》等。

卢梭的关于哲学和政治最著名的思想观点是：社会政治哲学所追求的最高目的是人的自由和平等。他的著作《论人类不平等》的主题是探讨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则提出了实现社会平等的理想。鉴于历史上的契约是以牺牲人的自由平等为代价的，所以卢梭要创立一种真正合法的契约来取代它。在卢梭看来，社会契约的核心是权力的转让。社会契约的要旨是一切人把一切权力转让给一切人。由于，这种转让的条件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因而每个人并没有把自己奉献给任何一个人，反而从所有订约者那里获得了与自己转让给他们的同样多的权力，所以每个人在订约后仍然只是服从自己本人，并且仍然像以往一样自由。

二、岛崎藤村对卢梭的自由主义思想的接受

岛崎藤村在文明开化的风潮中接受了西方浪漫主义思潮和基督教的影响，开始形成了近代自我的意识。浪漫主义思潮教给了他肯定自我的精神，肯定的基础就是追求自我的真实，并在卢梭和北村透谷两位先驱者的影响下形成了通过文学来告白自我真实的观念。藤村的这种自我肯定意识是他所形成的告白意识的核心，也是影响他的近代自我追求的重要因素。

（一）岛崎藤村的《西花余香》对《卢梭的自然状态：论不平等的起源释义》的借鉴

“需要进一步向欧罗巴学习”，是藤村在旅欧前后持之以恒的思想和行动。如他的随笔《西花余香》大段引用了《卢梭的自然状态：论不平等的起源释义》中的句子，清晰地表达了对西欧文学和自由主义思想家的关注和接受。从文学接受的角度来说，卢梭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视野，以平等、民主和自由的眼光加以审视。而追求理想、酷爱民主、自由的日本浪漫主义作家岛崎藤村文学作品中体现的浪漫主义特质和自由主义思想，无不直接或者间接地折射出对卢梭自由、平等、博爱思想的接受。《西花余香》很好地展示了岛崎藤村对西欧文学、思想家的关注。《西花余香》中最有意义的是对卢梭的论述，这对更重视人生的岛崎藤村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二）岛崎藤村的《浅草来信》对卢梭的《忏悔录》的借鉴

卢梭是给明治初期的日本自由民权运动带来决定性影响的人物，藤村的自由主义、个人主义以及和平主义的思想基础可以说是由卢梭的思想培养起来的。“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这个人就是我。”^①这是卢梭在《忏悔录》第一段便开宗明义的一句话。在这部不朽的著作中，他以真诚坦率的态度讲述了自己全部生活和思想感情、性格人品的各个方面，“既没有隐瞒丝毫坏事，也没有增添任何好事……当时我是卑鄙齷齪的就写我的卑鄙齷齪;当时我是善良忠厚、道德高尚的，就写我的善良忠厚和道德高尚”。他大胆地把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众，其坦率和真诚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对于藤村来说，基督教是他开始审视自己内面的媒介。在从基督教走向文学的过程中，藤村读到了卢梭的《忏悔录》，这对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有评论指出，作为浪漫主义思想最前沿的思想家，卢梭相对于古典主义更加强调理性主义，尊重感情的自然流露，主张把自己的内心世界一丝不苟地暴露出来。因此藤村从《忏悔录》所学习到的其实是写实主义的精神。明治时期的日本由于缺乏与之对抗的古典主义，藤村自然就把卢梭的《忏悔录》作为彻底的写实主义来阅读了。可以说，卢梭及其《忏悔录》真正教会了藤村直面自己内心的诚实。

据岛崎藤村的文章“从卢梭《忏悔录》中看到的自己”（《浅草来信》）可知，他最初接触卢梭的《忏悔录》是在明治 27 年夏天。他从卢梭那里学会了“近代人的思维”，即“摆脱束缚，观察人生”，从“既有失望， 也有落魄的怯弱”的平凡人卢梭那里发现了自己，他对人性的理解更接近现实，同时其人性又从分裂走向统一。

（三）岛崎藤村的《寄自新片町》对卢梭的《忏悔录》的借鉴

“我最初接触卢梭的书是二十三岁那年夏天。……我那时遇到种种困难，心情黯淡。偶然得到卢梭的书，就专心地读起来。在读的过程中，我觉得发现了一个至今不曾认识的自己。在此以前我因为喜欢外国文学涉猎很多但使我醒悟的书籍并不是平素爱读的戏剧，小说，诗歌，而是卢梭的《忏悔录》。那时候我还年轻性情浮躁，不能说完全读懂了《忏悔录》。但在朦胧中，通过这本书，我似乎明白了近代人的思考方法，学会了直接观察自然，对自己的道路多少有了一些理解。从此卢梭在我的头脑里扎了根。当我遇到种种烦恼困难的时候总是给我力量。”^②

以上出自藤村《寄自新片町》一文。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接受卢梭的思想的影响的。剑持武彦认为藤村是把《忏悔录》的勇气视为真正的近代写实主义的起点来理解的，并在《破戒》中对此加以确认了。在文章的结尾部分更是坦言从中体会到了近代自我的觉醒。

“读卢梭的《忏悔录》与读所谓的英雄豪杰的传记不同。他的《忏悔录》与我们一样是失望、落魄的软弱者的人生纪录。在众多杰出人物之中，他就像我们身边的叔叔。他的一生没有什么无法企及的修养。我们打开他的《忏侮录》随处可发现自己。”^③也就是说，藤村在23岁读到卢梭的《忏悔录》之后，通过接触到忏悔的卢梭的真实而肯定了原本弱小的自己的人生，从封建道德的禁欲束缚之中解放出来，并发现了应该生活在精神的自由之中的自己。他接触到卢梭，在告白出他本人的灵魂这一点上可以说决定了他作为诗人的立场。这正是与他诗歌中洋溢的打动人心的因素相通的地方。在他从基督教向文学迈进的过程中，卢梭的《忏悔录》对他是至关重要的。

泷藤满义认为，藤村从卢梭那里所获得的是诚实的理念，也就是把自己的弱點毫不掩饰地作为人的自然属性来加以肯定的诚实。卢梭教给了藤村做一个尊重自己、忠实于自己的生活的近代人的理念。藤村坚持凝视自我内心世界的态度，应该说与卢梭有很大关系。他把卢梭视为“自由思想者”之父，他希望日本有更多的青年能够“自由思考、自由写作、自由行动，那该有多么美好”！卢梭所带给藤村的影响，在本质上与《破戒》中猪子莲太郎所带给濑川丑松的影响是一样的。通过告白可以获得对自我内心世界的诚实，并在此基础上尝试着进行自我肯定，这正是藤村从卢梭的《忏悔录》中所获得的最大收获。

注释：

①（法）卢梭著，黎星，范希衡译.忏悔录[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3.

②（日）岛崎藤村著，陈喜儒，梅瑞华译.千曲川速写[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237.

③（日）岛崎藤村著，陈喜儒，梅瑞华译.千曲川速写[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238-239.

参考文献：

[1] （日）岛崎藤村著，陈喜儒，梅瑞华译.千曲川速写[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

[2] （法）卢梭著，黎星，范希衡译.忏悔录[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3] [美]普拉特纳著，尚建新，余灵灵译.卢梭的自然状态：论不平等的起源释义[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8.

[4]李洪杰，张剑.岛崎藤村文学创作思想简论[J].芒种，2013（21）：169-170.

[5]刘晓芳. 岛崎藤村告白意识形成的西方因素 [J].日语教育与日本学研究，2014（00）：325-332.

基金项目：本文为湖南科技学院科研课题“岛崎藤村诗歌对西方浪漫主义的接受研究”（18XKY019）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