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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代逻辑主义看爱情命题

2020-10-21刘卓

神州·上旬刊 2020年7期
关键词:罗素爱情

摘要:现代逻辑主义的兴起使人们将目光投入到了语言命题的合理性和逻辑可分析,提出了发展哲学的另一种可能路径。然而其理论中的对形而上学问题的粗暴排斥使其存在哲学层面上对人生问题、伦理问题等思考的缺失,无法完全否定形而上学问题,甚至产生脱离日常经验的固化思维。日常生活中,作为人际交往的最高吸引,爱情,一直是人们谈论不休、乐此不疲的话题。文学、绘画、诗歌、音乐常常通过各种形式表达人类对爱情主题的恒久追求和理想。本文尝试以生活中的爱情问题为切入点,从以罗素为代表的逻辑原子主义和以卡尔纳普为代表的逻辑实证主义两大学派的思想体系出发讨论恋爱命题的分析可能性,寻找逻辑主义和人生情感命题的缺失原因和兼容可能。

关键词:现代逻辑主义;罗素;爱情;卡尔纳普

一、罗素的摹状词理论

现代逻辑主义以罗素为先驱者,呈现出一种重视语言系统自身合理性的语义研究趋势。这正是现代逻辑主义反对形而上学问题的开端。在罗素看来,以往的哲学问题充满了虚构的无意义命题,真正的哲学问题都是可以借助经验或逻辑检验回答的;而过去数千年人们所陷入的哲学困境,根本上是由于哲学家们误用不当的词汇语言、研究表意不明的所谓“哲学命题”所造成的。

例如,罗素认为许多过去曾充满争议的哲学命题中就使用了大量的摹状词而非具有现实指称的专有名词,这就为其命题的混乱无效埋下了隐患。我们尝试以爱情相关命题来说明罗素的论证逻辑。

我们常常能听到刚坠入爱河的人发出这样喜悦的感慨:“我遇见了爱情!”然而斟酌词义,我们却发现该语句无法确定准确的含义。“爱情”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抽象概念,无法如专有名词那样在现实世界找到专有的具体指称。当事人生活中遇见的不是爱情概念本身,而是某人或某事、甚至引起的某种情感。比如心仪的对象、或是令人感动的相濡以沫的情侣,亦或者只是一句单纯抒发情绪的感慨。所以,“爱情”无法在这里找到确切的现实指称对象,我们无法根据现实的经验直接判断它的意义,必须要依赖语境获得该词在本句中的真实意义。

那么,假如某人明确说:“我遇见了让我心动的某人!”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命题准确不模糊?答案依然是否定的。假使这夺取了芳心的人是麦克,完整的命题包括:

(1)“我遇见了一个使我心动的人。”

(2)“这个人是麦克。”

这样两个命题。但是在初始命题中,假如告知者出于羞涩,谎称这人并非麦克,这也并不和他之前的命题自相矛盾,即使他在说谎。而如果将命题修改为:“我遇见了让我心动的麦克。”同样的谎言就会因为相悖于命题而产生真假检验。

因此在本质上,命题一“我遇见了使我心动的人。”和命题二“我遇见了使我心动的麦克。”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命题。

第一个命题本质是“我遇见了X且X是麦克,这命题函项有时真。”显然,它无法像第二个命题那样排除掉“X是约翰、X是琼斯”等其他命题的存在。而后者其实包含“X使我心动”、“X至少有一个”“X至多有一个”这样三个命题。

罗素批评说,混乱用词带来的这种“虚构的事物”导致了过去许多哲学家提出一些无法论证的伪命题,因为一不留神命题就会陷入模糊意义的泥沼。他的思想已经隐隐透露出排斥模糊心理概念的倾向,而这一倾向又经卡尔纳普的主体间性论证到达顶峰。

二、词与语句的意义无意义——爱情的词汇无意义

在继承早期逻辑原子主义的语义学观点的基础上,卡尔纳普也认为传统命题中词的意义是需要商榷的。由于卡尔纳普赞成石里克的“全部哲学问题只是逻辑问题”的观点,他将人类的问题分为自然科学上的问题和哲学命题,反对(与日常经验的脱节)形而上学的命题,并提出了“证实原则”,即“命题的意义在于它能否被经验证实”,在此基础上来讨论词语的意义。

依据卡尔纳普的早期意义标准,爱恨问题中许多词汇几乎不具有合格的定义。假如人们谈及“喜欢”、“爱”和“讨厌”这些词汇,并且断言有人是被喜欢的,有一些人不是,那么为了分析“喜欢”的真正意义,就需要考察“喜欢”的应用标准。但是日常生活中每个人的心理阈值差别使得人们很难为“喜欢”制定一个普适的经验标准,也就是没有一个人们普遍认同的事实经验可以帮助我们厘清“喜欢”的真正意义。也许会有人说,“喜欢”毕竟是一种感觉,对于产生这种情感的人来说,他自然而然就会获得这方面的体会。但是事实上人们仍然没有获得任何新的知识,只能了解到一个心理事实:这种理解已经将情感和某种形象混合在一起了,但这个词却并未因这种混合获得自己的意义、依然因人而异。

因而,在涉及到关于“喜欢”这个词的句子,就可以认为它是没有真值含义的假陈述。

除了词的无意义的假陈述,还有句子的无意义假陈述,即有意义的词以不适当的句法形式组合在一起,而且在爱恨问题中,这类假陈述往往更容易使人们陷入陷阱。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听到的一个命题,并且某些语境下,颇能引起一些共鸣。然而实际上这根本是个混乱组合词汇的无意义句子。“婚姻”是一种社会关系,“坟墓”是一个具体名词,虽然在长久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它获得了一些模糊的象征意义。但是抽象的东西怎么会变成具象的东西呢?这句话除了表达出某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态度外,没有表现任何东西。

卡尔纳普将无意义句式的问题归结为日常语言的句法形式存在缺陷,不严谨的语言系统允许了这种对形容词、名词、连词等词类不加以区分的句子组合形式存在,并且缺少对每一类词汇做进一步的逻辑区分的情况。他提出建立理想语言体系来避免这种错用。但是在卡尔纳普所建立的科学语言中,形而上学问题包括爱情问题是无法使用它们表达出来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缺少意义或者真值判断的假陈述。所谓的科学语言直接将它们踢出了哲学或某种科学的可能行列。

三、命题的意义在于证实——爱情命题无法证实

爱情问题中除去一些让逻辑学家摸不着头脑的假陈述及重言反复外,还存在很多可以通过某些途径在日常经验中得到驗证的问题。这似乎让我们试图用逻辑分析爱情有了些思路。卡尔纳普认为:命题的意义在于其可被检验为真或为假的证实性(后期修改为确证性),也就是说,命题的意义最终都要回到经验的层面通过检验获得。

卡尔纳普针对检验命题提出了“定义”和“还原”两种方法。被定义者的每一子集都包含在定义者这一集合内,要定义什么状况就必须完整罗列出所有子集的状况;而还原则只需要列出成立的条建,然后填充事实。卡尔纳普在后期逐渐认识到完全定义的不可能,因此转向了部分经验证实的还原观点,即不同程度的确证度。卡尔纳普将证实方式分为两种:直接证实和间接证实。直接证实可以用于证明能够直接被观察到的经验命题,比如:麦克今天给约翰打了一通电话。可以直接根据通讯公司提供的记录得到命题真假的判断。一般来说,直接命题往往在现实世界有实指,因此可信度最高。

而间接证实则是因为命题无法直接观察到,因而需要向下还原成一些可证实的命题再经过逻辑推理得出新的命题辅以论证。例如在两人关系中设定这样一个命题:“麦克在意玛丽。”“在意”并非有具体定义的行为词,这个命题无法直接根据行为证实,所以我们通过间接观察,比如麦克的言语承诺、麦克主动给玛丽打电话、麦克为玛丽送礼物等一系列行为推论出麦克对玛丽是优待于其他人的。似乎我们已经可以得出“麦克在意玛丽”的命题判断了。然而间接证实前提的真结论不一定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范式,我们经验判断的在意标准未必适用于麦克。这就有可能导致命题检验的出错。另一方面,我们也无法透过行为明白麦克心理所怀持的情感。

在这里的主要问题,是我们对于麦克的判断永远无法连结到麦克的内心,我们无法始终将命题扩大出单独个体的范围,甚至由于情感的私密性难以感同身受。针对此,卡尔纳普进行了他的主体间性的设计。

四、卡尔纳普的主体间性设计在现实生活的应用

卡尔纳普最初的主体性设计是建立在他的证实性原则理论上的。他将证实性原则建立在自我心理基础之上,认为自我心理可以构造出完全证实的科学命题。但是批判继承了休谟的归纳观点后,卡尔纳普发现无法从有限的单称命题推出法则(内涵全称),依靠经验的归纳法无法为命题提供必然性的证实可能,后期就转向了弱的证实性即确证性。于是同时,他也放弃了将证实可能建立在自我心理的观点。因为他意识到自我心理只能属于单独的主体,而命题的确证则必须是主体间可以相互理解的(主体间性)。

为了在逻辑范围内解决语言意义问题,卡尔纳普提出了可观察谓词的概念。可观察谓词为科学陈述提供经验内容,因此必须是主体间可理解的。为了获得这样一种意义准确、且主体间可以相互理解的科学语言,卡尔纳普寄希望于物理学语言,期待由于物理学语言的主体间可实现,其他的语言都可以翻译成物理学的语言,以获得准确的命题。但是逻辑语言毕竟不能包含所有的概念,尤其是情感概念,这就导致卡尔纳普总是试图在逻辑的范围内解决语言的意义问题,而忽视其与心理学结合的可能。

卡尔纳普的可观察谓词分为心理学谓词和物理学谓词。物理学谓词可以用四维的时空坐标标示,是主体间可以观察到的存在于事物语言中的。心理学谓词则包括了现象学语言的心理学谓词和物理学语言的心理学谓词。现象学语言的特点是借助时间的流动来表现个体的经验体验,现象学语言中的心理学谓词的最大特点即:只有说话者本人可以体会这种状态,也就是主体间性的缺失。而物理学语言中的心理学谓词则添加了空间的概念,也是四维的。既然是四维的那么就有被他人理解并确证的可能,因而具备主体间性。

但是卡尔纳普也承认这种确证本质上是外在的,真实的情感往往只能存在个体的内心深处。因此,即使是物理學语言上的心理学谓词也缺失人们能够普遍认同的主体间性。正如爱一个人的感受无法传播,痛苦也是一个人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

如何辨别人们的内心?卡尔纳普借鉴行为主义中观察身体行为的方式,提出了观察语言的语言行为主义,即从人们的语言中获得判断内心命题真假的依据。

然而这种方式注定不具备实操性。然而卡尔纳普希望通过人们之间的语言交流获得较为明确的命题判断,却忽视了心理因素。比如,一个人说自己头疼,也许他只是在装病,用语言表达一种虚假的状态。正如现在流行的网恋,有些线上的甜言蜜语也许并非出自真心。所以,卡尔纳普的语言的行为主义不仅无法满足科学验证的需要,甚至也不能解决日常生活中可能存在的隐瞒、误解,因为仅仅通过语言,人们依然难以建立起互相理解的桥梁。玛丽所烦恼的“麦克是否喜欢我”,其实永远无法从语言或行为中得到准确的答案——因为人们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是他人的内心。从这个角度看,这个问题的解决完全回到了“玛丽相不相信麦克喜欢她。”因为玛丽只能确定自己的感受,而无法通过逻辑分析得到麦克的真实想法。

综上,逻辑原子主义及逻辑实证主义所秉持的以逻辑分析为上的哲学观点完全无助于解决爱情问题。这是由于:

(1)、由于无法确定爱情命题的意义,必然导致对大量爱情问题的否定和证伪;

(2)、由于人工语言学派试图用理想语言来取代日常语言、脱离日常经验语境,否定心理因素所导致主体间性认识的缺失,不仅无助于人们日常的爱情问题,对于更广泛的伦理学、认识论、形而上学问题也束手无策,因而只能拒斥或者强行修正。

五、结束语

众所周知,以罗素、石里克、卡尔纳普为代表的现代逻辑主义开启了完全不同于旧哲学的现代哲学的新的道路,他们的思想在哲学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其对形而上学的反思与批判有其合理性,但是同时也要承认,过于注重语义和逻辑、导致对形而上学的绝对拒斥和对人生问题的忽视也限制了逻辑主义进一步的发展。结合日常生活,我们会发现,形而上学领域并不如逻辑主义学派所认为的那样对人们的知识丰富毫无益助,相反,生活中总有诸多被逻辑实证主义认为缺乏意义的“鸡汤”假陈述,但是它在日常生活中真的毫无帮助吗?卡尔纳普否定将认识论和心理结构结合起来的形而上学命题形式、拒斥这方面的问题讨论,但是剩下的语言形式和命题就真的涵盖人生的所有问题了吗?

好的哲学体系,不仅仅出彩在于其严谨性、创新性,更在于其对生命价值的好奇与追问、对人文的关怀与尊重。我们不可能仅仅在科学探索中运用哲学进行分析,而在日常生活里失去方向和工具。现代逻辑主义已经缺失了这一环。对于理性的刻板固执,使他们那一套思维方式既不能解决爱情等情感问题,也难以解决人生中面临的价值问题、伦理问题。所以,并非“哲学不能解决爱情问题”,而是现代逻辑主义并不适于解决价值问题。

参考文献:

[1]《逻辑经验主义》(上卷)[M].洪谦主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王红娟.早期卡尔纳普的意义标准和局限性[A].,商业文化,2011(4)

作者简介:刘卓,安徽大学哲学系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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