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May B》浅谈玛姬·玛莲舞蹈剧场
2020-10-21姚萌
姚萌
摘要:玛姬·玛莲是法国现代舞发展中最有影响力的编导家之一。不同于由约埃·鲍威尔(Bouvier)、梅奇·奥巴比亚(Obabia)、约赛特·贝兹(Losetta Baiz)等新先锋派舞蹈家,玛姬·玛莲接受了良好的芭蕾与现代舞训练。其作品来源有重要一部分是取材于文学作品,她认为文学与舞蹈同属艺术,其差别只是呈现方式的不同。继皮娜·鲍什之后,玛莲也采取了舞蹈剧场的形式,但她融合了更多“剧场”的形式,融入了雕塑的元素,更与现代新兴的舞美产生碰撞。其舞蹈作品与生活密切相关,但大多不强加给观众个人思想,仅仅通过戏剧化的方式将社会现象搬上舞台。从动作到立意,她不是革新者,她确是生活的观察者。
关键词:Maguy Marin May B ; 法國舞蹈剧场; 身体符号
引言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法国现代舞继美国与德国的繁荣后也迅速在发展,现代舞的中心逐渐向欧洲转移。在法国,现代舞以 “艺术即生活”为主要发展潮流。 以雅克·加里涅为核心的巴黎歌剧院编舞研究团,为新一代的法国现代编导家们打开巴黎歌剧院,这个古典芭蕾艺术堡垒的大门。舞蹈成为一场身体的探索运动,走出了排练厅与剧院,走进了社会,从而生活元素融入舞蹈。编导家在对身体运动的思考中,放弃了许多为了舞蹈而创作的奇怪的关节运动,返归自然,浪漫的法国上演着一种朴素的市民化身体艺术。首先,法国现代舞蹈剧场通过对现实生活的真实呈现,表现他们对在这个世界受到损害的人性的关怀。其次,法国的舞蹈编导们也是新媒体的创造者,他们常常将电影、电视、戏剧艺术的表现手段引进舞蹈,使舞蹈剧场的表现力更强,其中玛姬·玛莲、瑞瑾·萧比诺最具有代表性。此外,德尔萨特的人体表情体系与英国的鲁道夫·拉班一样为法国现代舞的科学理论奠定了理论基础,使得生活中的肢体语言有了独特的符号含义。
一、《May B》从《等待戈多》而来
玛姬·玛莲是法国现代舞发展中最有影响力的编导家之一。她早年接受的是正统法国芭蕾舞训练,并先后在斯特拉斯堡芭蕾歌剧院和贝雅的舞校学习与工作;却在后来想着尚在发展中的皮娜舞蹈剧场的方向转变。默斯·坎宁汉等新先锋派舞蹈家对于“纯舞蹈”的追求,使现代舞在动作语汇上高度发展。秉承着舞蹈的基础是运动中的人体动作的原则,为了以纯粹的动作感染观众,并且与传统舞蹈有所区别,坎宁汉的舞蹈往往是奇怪与高难度的。而玛姬·玛莲却跳开纯粹的肢体技巧,转而融合了戏剧、音乐、雕塑与新兴的影象技术。
玛姬·玛莲的代表作《May B》以十名脸上沾满粘土的舞者以雕塑化的肢体运动,动作上减少了重复且拖沓的脚步,他们的说话声被节奏性的咕哝声和叹息声打乱了。舞台上的运动就像是贝克特《等待戈多》中所有人物的精神外化——一个废弃的灵魂社区就这样呈现在舞台上。但是随着乐曲的发展,充满表现力的个人细节–悠长的微笑逐渐展现出来。活泼的雀跃,坚忍却又温柔手势,使每位舞者的个性都充满喜剧和精致的生活。这毫无意义的生活又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活着。其中Lucky和Pozzo尤为突出。克洛夫坐在轮椅上抚养哈姆。戏剧化出现了。当他们在生日蛋糕上争吵,在老年人欢愉厚摸索着或排队集体旅行,手拿行李,朝目的地抬起脸时总是会躲避他们。
《May B》的创作主旨来源于文学作品《等待戈多》。戈戈和狄狄为了不知是谁的戈多产生了一系列与戈多并无直接联系,却又密不可分的活动。《May B》中似乎在向观众提问,戈多是谁?或者戈多是什么?人们一日一日的生活又是在奔赴何处?
一样都是建立在循环之上的,但舞蹈的循环是在中断中又不断进行的。如果说“《等待戈多》直接以荒诞的形式展现荒诞的内容”,那《May B》就是在建立在循环基础上的荒诞。《等待戈多》是等待戈多这一件事的单纯循环,除了日月变换,日复一日,并无二致。而舞蹈的每一幕的生活细节确实不断变化着的,或许这毫无意义的生活也会变换…
二、生活:从呼吸、行走到性
1. 《May B》的一天从呼吸开始
呼吸作为生命的起点,也是生命的终点。戈多是什么?或许戈多只是活着,为此人们不得不循环着呼吸,可真正的呼吸,却在生活中早早被忽略
舞蹈以沉重而粗劣的呼吸声开场,这种声音似乎是猛烈运动后对氧气贪婪的摄取;又似乎是濒死状态下的挣扎。这或许可以理解成,我们在电脑敲敲打打时,疯狂运转的算法与程式。我们平淡的呼吸是体内多少细胞长途跋涉的奔跑运送完成的。在玛姬·玛莲那里, 她统筹了所有的剧场元素, 从舞台布景、灯光、服饰等外在元素, 到演员舞蹈动作, 呼吸运气的训练, 乃至每一种情感与之相对应的呼吸方式。
2. 《May B》的一天从不间断行走
继贾德逊之后,不少现代舞蹈家开始以剧场的名义创作,接触即兴大大增强了现代舞的技巧性。但是,也有一些编导们开始意识到这样花哨的身体是不合理的。“如果我希望接触即兴不至于此——或者我强烈地希望它变成不同于这个的形式——那就由我来定义接触即兴可能是什么。”于是,现代舞回归到一个名为“脊柱材料”的探索,一个严格的、经过深思熟虑的关于脊柱、肩胛骨、髋部、头部和核心的探索。于是,舞蹈家们不约而同的回到了“行走”这一个人类生活中使用最多。也是最自然的生体形态。
在《May B》中,人们时而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机械地行走,仿佛一群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时而在军鼓的引领下不约而同的奔向一处。在鼓点之中,舞者们捏住耳朵,身体上扬,这时音乐变成了一位发号施令的人,人们无法反抗、或是毫无反抗意识地顺从着。在白天,集体无意识普遍存在与玛莲塑造的世界里。他是这个社会漫无目的的客观心里,祖祖辈辈碌碌一生,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间断的行走着。
3. 《May B》的夜晚是兽性萌发
《May B》的夜晚开始于宴会的欢腾,人们被这世间的物欲、性欲、享乐牵引着,以拙略的姿态自娱自乐。尽管白天顺从的毫无灵魂,而夜晚却肆意宣泄着愤懑与欲望。心中潜藏已久的潜意识,会在无人看见的阴暗之处迸发而出,于是以往积淀的巨大的集体心理能量就会一下子被释放出来,顿感心摇神荡,畅快淋漓,一种奇妙的解脱油然而生,这种近乎庸俗的快乐,确实在这忙碌生活中最易获取的快乐。
在皮娜的作品里,良性之间的关系总是互相依赖的关系。而在《May B》中只有单纯的预约,愉快的情绪而产生的心境其内质充溢着美,即充溢着不凭借概念而使一切人喜爱的东西。不管其原则的内容是弗洛伊德的兽性的享乐欲望,还是康德的病态的道德的愉快,都是创造及自由艺术的创造产生于其间的最理想的中介。
三、艺术即生活
玛姬·玛莲的舞蹈作品有着浓烈的个人意识,不同于在《也许》所反映的集体无意识的社会,玛姬·玛莲在自我的意识压抑下又萌发出超我的潜意识,整日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一样,她们的作品都被定义为“舞蹈剧场”。从美术到舞蹈,模仿作为最初的端点,是许多西方艺术的发源。
“所有艺术都是非精确的, 从艺术中我们需要获得的并不是答案。”从美国到德国乃至英国,似乎每一个现代舞流派或仅仅是风格的诞生,都是由于一个舞蹈的思想观点,每一个人,每一段时间的舞蹈都有自己的标签。邓肯是自由的,丹尼斯是宗教的信徒,肖恩追求着阳刚,韩芙利遵循着人道主义,塔米丽斯执着于批判现实,坎宁汉崇尚着身体。似乎很少有像玛莲这样的诉说着,更直白一些,“搬运工”。她从不给观众树立一个新的审美或是新的思想观念,但将赤裸裸的现实以荒诞、以舞蹈艺术层层包裹。在玛姬·玛莲的舞蹈剧场里,生命是鲜活的。尽管表面上《May B》的舞台是那样的古怪,但这恰恰是剖开社会层层包裹下的生命的本质。她追求活着的,有情的生命。她在编创中进行的无止境的流动与反思,为观众提供了无限思考的自由。她对于思想的表达没有固定的条条框框与形式, 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表达对象与特定的表现模式。其独特之处就在于她往往借助于对舞蹈成熟的领会在各种类型的主题中穿梭, 进行自由的创造。
她追求的正是艺术这样的模糊、非精确,只求过程,无论结果,无论观众的口味与思想。但恰恰是这份朴素的真实,有着能扣问灵魂的能力。“艺术是过程, 而不是答案。”从玛姬·玛莲的舞蹈来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