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性的“法国重启”

周武英

法国政府日前宣布推出总额约1000亿欧元的经济复苏计划——“法国重启”，包括一系列公共投资、补贴和减税措施。

英国广播公司（BBC）的报道称，该计划出台的目的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危机紧急援助开支结束后，创造在就业、培训以及向绿色经济转型等方面的长期投资。

三大板块

法国总理卡斯泰对外宣布了经济刺激计划的具体细节。

其中，350亿欧元将用于增强法国的产业竞争力和经济主权。为了保护法国工业，法国计划2021年将生产税降低100亿欧元，2022年再降低100亿欧元，税收削减将是永久性的。减税将主要惠及中小型企业和超小型企业，竭力确保这些公司的订单，避免进一步裁员。

法国还将启动面向未来的投资计划，重点关注卫生、农业食品和数字技术等战略领域，采取相应措施鼓励设在国外的公司回迁法国。

300亿欧元将致力于增强社会凝聚力。包括斥资65亿欧元优先促进青年就业，稳定就业，以防疫情危机可能导致的破产和裁员潮;斥资60亿欧元对医院进行大规模投资、加快光纤部署及住房建设等;政府将提供20多万项带薪培训课程，帮助在困难行业工作的员工重建职业前景，到2021年创造16万个就业岗位。

另外350亿欧元将用于促进经济转型，推动实现法国绿色经济的领先地位，推进“绿色复苏”。这方面主要是用于加快经济、生产、交通运输和消费方式的绿色转型以及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重点是建筑物翻新、基础设施投资和绿色交通、绿色技术的发展。

其中，90亿欧元将用于向绿色能源转型，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30亿欧元用于去碳化行业，如发展氢能源等;110亿欧元用于交通运输业，其中一部分将用于铁路网络等;节能建筑的改造将获得援助，公共建筑、普通住宅分别分配了40亿和20亿欧元。

鉴于今年法国遭遇大面积干旱，计划还涉及使法国的种植业适应气候变化，支持农业转型和循环经济、生物多样性、发展更短的供应链等。政府还将为工业项目提供10亿欧元的直接援助。其中6亿欧元将用于帮助企业将工厂迁往法国。

法国自2020年3月以来已经投入4700亿欧元用于紧急救助，给陷于困境的企业提供大量税收减免和补贴。但是这些资金对于预防今年秋季出现大范围裁员和破产仍然不够。经济学家认为，随着政府逐渐减少和结束援助，企业会重新开始裁员，这对于法国经济将产生负面影响。

卡斯泰对法国媒体表示：“这项计划不仅旨在治疗危机带来的伤痛……它还为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振兴经济和解决失业问题是该计划的首要目标。”

规模巨大

在9月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卡斯泰表示，尽管政府此前已经推出不少举措帮助企业应对疫情，但法国經济仍然疲弱，新的经济重振计划旨在“避免法国经济崩溃和失业激增”。

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7月31日发布的初步数据显示，今年第二季度，法国国内生产总值环比萎缩13.8%，创下1949年以来最大季度环比降幅。法国经济迄今已连续三个季度出现负增长，延续了“技术性衰退”态势。

法国统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共使法国损失超60万个工作岗位。即使各领域“解封”后持续复苏，工业与服务业领域就业依然低迷。法国劳工部此前表示，自2015年年中以来，法国失业率一直呈下降趋势。然而，受此次疫情影响，2020年法国失业率或将突破10%这一象征性门槛。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6月发布的预测称，今年法国经济将衰退12.5%。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9月8日确认，预计新冠肺炎疫情将致法国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下滑9%。法国经济财政部长勒梅尔多次表示，法国始终面临“关键时刻”，在遭受疫情和经济危机打击之后，法国经济要恢复到正常水准“需要时间”。他认为需要大概两年，法国经济才有望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

引人关注的是这项计划的规模。

据当地媒体报道，这项计划总额约占法国国内生产总值的4%，占法国平均年预算的1/3。卡斯泰在当天举行的政府新闻发布会上也表示，1000亿欧元经济刺激计划对法国来说是历史性的，如此巨大的资金规模较2008年金融危机时法国推出的经济刺激计划高出4倍。同时，这一规模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也是领先的。这也意味着法国向其经济中投入的公共资金占GDP的比例位居欧洲国家前列。

多家媒体报道称，1000亿欧元中的400亿欧元将来自今年7月批准的欧盟复苏基金，这一基金是欧盟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经济救助计划。

德法两国最初共同提议基金规模为5000亿欧元，欧盟委员会最后将额度增加至7500亿欧元，并计划将其中的5000亿欧元以直接拨款的形式发放给经济遭受重创的成员国，剩余2500亿欧元作为贷款予以发放。

勒梅尔此前重申，在马克龙总统的任期内，不会用加税来填补经济危机导致的财政赤字，而且此前既定的减税承诺仍将兑现，例如到2023年完全取消住房税，以及2022年前将企业税负降低25%等。

卡斯泰也承诺，“我们不会重复大规模增税的错误，这将削弱我们的经济增长，并向家庭和企业发出负面信号。”

对于此次重启计划可能增加法国财政负担的问题，卡斯泰对媒体表示，无论从经济上还是从社会影响上来看，暂时以对公共财政造成压力来重启经济总要比陷入紧缩和让失业蔓延更好。

褒贬不一

报道称，这项“法国重启”计划预计将在年底交由议会进行表决。目前，对这项千亿欧元计划，各界看法不一。

负责为政府提供建议的智库CAE相关专家认为，经济学家乐见政府此次提出的振兴计划，新计划与2008年危机后所推出的紧缩措施不同。他说，当时的计划是“一个大错误”。

法国舆论指出，经济刺激计划可望助推法国逐步恢复在增长和就业方面取得的经济收益，缓解疫情对经济的影响。

也有人对该计划提出反对意见。

法国社会党第一书记奥利维耶·福尔批评说，这项计划来得太迟，而且用于医疗卫生和建筑热力改造的资金如此之少，“简直难以理解”。

法国总工会秘书长菲利普·马丁内兹在接受法国电视台采访时，对经济复苏计划中没有就业补偿措施感到遗憾。

法国经济形势观察所（OFCE）经济学家普莱恩认为，法国政府并没有披露预算的推动力，以及与贷款有关的具体事宜。在这笔巨款中，主要部分实际上是由国家担保的贷款，最终需要由公司偿还。

另一位经济学家马蒂厄·普拉纳表示，宣布这项1000亿欧元的计划是一项艰巨任务，计划中很多结构性措施非常好，但缺乏立即能够提供援助的方案。该计划为青年人就业或短期工作提供了扶持，但没有采取任何具体措施来刺激家庭消费。反观德国和英国，都决定降低增值税率以促进消费复苏，“而我们只被告知要有信心，这不够”。

荷兰国际集团（ING）欧洲经济分析师蒙彼利埃认为，法国政府能否迅速释放这笔款项，以及该计划能否迅速生效还有待观察。“速度”和“能否落实”决定其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