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阶层视角下民众获得感现状与提升对策
2020-10-21谭旭运豆雪姣董洪杰
谭旭运,豆雪姣,董洪杰
(1.中国社会科学院 社会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2.曲阜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3.内蒙古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1)
一、引言
获得感是在我国全面社会改革、实现共享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提出的重要概念,自提出伊始,便引起社会各界的热切关注。中国共产党十九大报告强调“保证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使其成为检验社会改革发展成果与社会治理成效、评价民众社会生活质量的又一把重要标尺。“谁得到了什么,以及是怎样得到的”历来是社会分层研究的重要问题[1]。社会阶层是客观实在和主观建构的共同产物[2],获得感的提出为社会阶层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议题,即在关注客观状况的同时,也要重视人们对客观状况的主观映射[3]。因此从社会阶层视角,探讨获得感的影响因素有助于呈现不同阶层群体获得感的差异化特征,并可以进一步为民众获得感的提升提供有效途径。
近年来,研究者们从不同角度对获得感概念进行了诸多理论解读和实证探索,其概念界定和使用目前还比较纷杂。概括来看,多数学者认为获得感是一个由客观“获得”和主观心理“感受”组合而成的概念,是对民众物质和精神的多元需求的满足状况[4]的直接反映。但获得感与客观获得之间并不完全匹配[5],更强调个体基于自身“实实在在的得到”基础上的一种主观感受和心理体验,是个体幸福感产生的前提和基础[6]。此外,获得感本身还包含了更加丰富的概念内涵,提升获得感的需求满足离不开外界环境与个体能动性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7],比如来自家庭、团体以及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氛围。在参与和共享中,也可以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和成就感[8][9]。
董洪杰、谭旭运、豆雪姣、王俊秀提出,获得感是民众在社会改革发展中对其需求满足过程和结果的主观认知及情感体验的综合反应,认为获得感其内涵结构可以从五个层面来解读:一是获得内容,指与个体对不同层次需求得到满足的认知,包括物质需求、成就需求和社会需求的满足等;二是获得环境,指个体需求得以满足的主、客观社会氛围,包括社会公平、社会信任等;三是获得途径,指个体在需求满足过程中的主体性作用,包括自主性、能动性等;四是获得体验,指伴随需求满足的过程和结果而产生的情绪体验,既包含积极情绪体验的激发,也包含因需求不足而产生的消极情绪的消除;五是获得分享,指个体需求的满足在认知和情绪体验基础上产生的感恩、互惠、共享性等心理倾向。[10]从五个不同层面解构获得感的概念内涵,既体现了需求的客观性与个体性,也强调了需求的精神性与社会性;既关注到外在社会环境在需求产生与需求满足过程中的作用,也解析了个体自身在需求满足中的主观能动性。
在社会生活中,根据人们拥有社会资源的多少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社会阶层,这种社会资源包括政治资源、经济资源、文化资源等各方面,例如职业声望、经济收入水平或受教育程度等[11][12]。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大力实施精准扶贫,不断增进全体人民的福祉,努力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针对不同阶层民众的一系列精准政策的实施,使各阶层民众的获得感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与此同时,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在各阶层群体内和群体间的差异性更为复杂多元,各阶层自身的获得感内涵也存在明显不同。研究者从不同角度测量评估不同阶层群体获得感状况,并分析比较了社会阶层因素对民众获得感的影响。研究者研究六省市不同社会阶层居民的获得感状况,发现主、客观社会经济地位都对民众获得感有显著影响,主、客观地位越高,获得感越强,且主观阶层影响更大[3]。梁土坤基于2016年全国低收入家庭经济调查数据的研究发现,低收入家庭经济获得感的总体水平较低,相对获得感不容乐观[13]。谭旭运、张若玉、董洪杰、王俊秀从项目重要性、当前获得感知以及未来获得预期三个方面测量青年群体的获得感状况,发现青年群体的收入和教育水平等客观社会阶层指标对获得感有显著影响,但并非线性关系,且影响模式也各有差异[14]。邵雅利研究发现,个人特征变量对获得感影响较小,收入水平可以影响获得感,但解释力较小,且关系不稳定;而教育程度对获得感没有显著影响[15]。由此能够看到不同社会阶层因素与获得感之间的复杂关系。
综合来看,我们认为社会阶层会影响获得感,但二者之间并非简单、稳定的线性关系,并提出假设1:不同阶层民众在不同维度获得感水平上存在显著差异;假设2:不同主、客观社会阶层指标对各维度获得感的影响也存在显著差异。
二、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由中国社会科学院(CASS)和智媒云图联合发布的获得感调查问卷(Sense of Gain Scale 2019)。该调查问卷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社会心理学研究中心编制,于2019年1月通过数相科技研发的问卷调研APP“问卷宝”,向在线样本库的全国用户(共约110万人,覆盖全国346个地级城市)推送问卷。问卷回收后,利用测谎题和答题完成情况等筛选问卷后共得到有效问卷9130份。其中,男性6243人,占68.4%,女性2887人,占31.6%;平均年龄30.0±10.1岁。有效样本的具体情况详见表1。
表1 调查对象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分布情况(N=9130)
(二)调查工具
1.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测量
采用28个题目的五维度获得感量表测量民众的获得感情况[10]。其中,获得内容包括“我顺利升职加薪”“赢得大家的尊敬对我来说很重要”等6个测量题目;获得体验包括“想到现在的生活,我感觉非常幸福”“拥有现在的生活让我心情愉快”等6个测量题目;获得环境包括“社会公平给我的社会生活提供了保障”“社会保障制度解决了我很多后顾之忧”等6个测量题目;获得途径包括“我一直在为更好的生活拼搏”“我积极把握改善生活的机会”等5个测量题目;获得分享包括“我感恩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能够帮助他人,让我感觉非常好”等5个测量题目。量表题目采用李克特7点评分,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将28道题目的平均分作为总体获得感得分,将每个层面上的所有题目的平均分作为各层面得分,得分越高,代表民众在该层面上的获得感越高。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良好(Cronbach’s α=0.97),各层面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89-0.92之间。
2. 客观社会阶层的测量
结合社会学中对社会阶层指标的研究成果,客观社会阶层的测量包括传统指标和新近指标两部分。传统指标包括受教育程度、经济收入和职业类型[16][17],其中职业的测量参照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对国家职业资格管理的分类,具体分为: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军人和不便分类的其他从业人员,共八大类型。受教育程度和经济收入的具体题目包括:“请问您的受教育程度:(1)小学毕业及以下(2)初中毕业(3)高中(技校、职高、中专)毕业(4)大专(含在读)(5)大学本科(含在读)(6)研究生(含在读)及以上”,“您的月收入(包括工资收入、补贴、投资、兼职等等)平均大约是:(1)1000元以下(2)1001-3000元(3)3001-5000元(4)5001-7000元(5)7001-1万元(6)1万-1.5 万元(7)1.5万-3万元(8)3万元-5万元(9)5万-10万元(10)10万元以上”。
新近的客观社会阶层测量指标主要是指住房情况[18]。具体测量题目是:“您的住房情况是:(1)租房住(2)自建房(3)公租房(4)经济适用房(5)商品房(6)单位宿舍(7)借住父母或他人房(8)有两套以上的自购住房”。其中,将自建房、经济适用房、商品房和有两套以上的自购住房视为有自有住房,编码为1;而租房住、公租房、单位宿舍和借住父母或他人房视为无自有住房,编码为0。
3. 主观社会阶层的测量
主观社会阶层的测量主要采用国内外研究中常用的阶梯量表[19]。首先给调查对象呈现一个十级的阶梯图片(如图1所示),自下而上标记上1-10十个数字,然后告诉他们:“在我们的社会里,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上层,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下层,如图所示,梯子从上往下看,10分代表最顶层,1代表最底层。”随后要求调查对象回答自己对现在的社会阶层的主观感知,具体题目为:“您认为您自己目前在哪个等级上?”要求选择其中一个数字来表示自己所在的等级,所选数字越大,表明感知到自己的主观社会阶层越高。由于原数据库记录得分由上至下分别记为1-10,因此反向计分后,将其作为调查对象现在的主观社会阶层。
图1 主观社会阶层测量工具示意图
(三)数据处理
使用统计分析软件SPSS 18.0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相关分析、差异性分析和回归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的总体情况
采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探究获得感各层面的总体情况,结果发现:获得感的五个层面之间存在显著性差异(F=1968.23,p< 0.001,η2=0.18),且两两比较的差异均存在显著性(ps< 0.001)。由图2可知,民众在获得内容(M=5.61,SD=1.01)和获得分享(M=5.58,SD=1.06)层面上得分较高,其次是获得途径(M=5.40,SD=1.03),且均大于总体获得感得分(M=5.36,SD=0.96)。而民众在获得环境(M=5.25,SD=1.10)和获得体验(M=5.00,SD=1.15)上得分较低,且均小于总体获得感得分,其中获得体验得分最低。
图2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的总体情况
对总体获得感以及获得感各层面进行相关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2),获得内容、获得体验、获得环境、获得途径和获得分享之间两两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且获得感五层面与总体获得感之间也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表2 总体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相关关系
(二)客观社会阶层与获得感
1.获得感在受教育程度上的差异性分析
采用多元方差分析的方法,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在不同受教育程度上的差异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3、图3):不同受教育程度的民众在总体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其中,在获得内容、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获得分享以及总体获得感得分上,随着受教育程度的增加,存在基本相同的变化趋势:具有高中(技校、职高、中专)学历水平的民众与具有初中学历的民众相比,出现一个明显的下降现象,之后则出现逐步上升的趋势。此外,具有高中(技校、职高、中专)学历水平的民众在获得感各层面的得分上均是最低的(仅在获得体验得分上略高于小学及以下学历的民众,M高中=4.75,M小学及以下=4.70,但事后比较显示二者并无显著性差异)。
表3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受教育程度差异分析(平均数±标准差)
图3 不同受教育程度民众的获得感得分
2.获得感在月收入水平上的差异性分析
采用多元方差分析的方法,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在不同月收入水平(1)由于本次调查中月收入在1.5万元以上的总体人数较少,因此将其合并并重新编码。上的差异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4、图4),不同月收入水平的民众在总体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s<0.001)。整体而言,除获得体验之外,月收入处于5001-7000元之间的民众在获得内容、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分享和总体获得感得分上均是最低的,其中事后比较结果显示,在获得环境上月收入为5001-7000元的民众(M=5.06,SD=1.13)与月收入为3001-5000元的民众(M=5.11,SD=1.11)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p=0.11),而在获得内容、获得途径、获得分享和总体获得感得分上,月收入为5001-7000元的民众与其他月收入水平的民众之间均存在显著性差异。从获得体验来看,月收入3001-5000元的民众得分最低(M=4.87,SD=1.13),其次是月收入5001-7000元的民众(M=4.92,SD=1.11),但事后比较结果显示二者并无显著性差异(p=0.15)。
表4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月收入差异分析(平均数±标准差)
图4 不同月收入水平民众的获得感得分
3.获得感在职业类型上的差异性分析
采用多元方差分析的方法,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在不同职业类型上的差异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5),不同职业类型的民众在总体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s<0.001)。除军人和不便分类的“其他”从业人员之外,其中,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在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和总体获得感得分上均是最高的;而在获得内容和获得分享上,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的得分上均是最高的。事后比较发现,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在获得环境和获得体验上与其余职业类型的民众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s<0.05),在获得途径上与专业技术人员和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的差异并不显著,在总体获得感上与专业技术人员的差异并不显著;而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在获得内容上与专业技术人员差异并不显著,在获得分享上与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和专业技术人员差异均不显著。
表5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职业类型差异分析(平均数±标准差)
4.获得感在住房情况上的差异性分析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的方法,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在不同住房情况上的差异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6),不同住房情况的民众在获得内容、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获得分享和总体获得感得分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s<0.001)。无自有住房的民众在各层面的得分均显著低于有自有住房的民众。
表6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住房情况差异分析(平均数±标准差)
(三)主观社会阶层与获得感
采用多元方差分析的方法,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在不同主观社会阶层上的差异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参见表7),现在不同主观社会阶层的民众在总体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s<0.001)。如图5所示,可以比较直观地看到,随着主观社会阶层的增加,在阶层等级处于6的位置,民众获得感得分出现一个突然下降的现象,之后上升并逐渐趋于平稳。事后比较结果显示,在获得内容、获得途径、获得分享和总体获得感上,主观社会阶层在6等级上的民众得分均显著低于其他等级上的民众(在获得途径上,处于6等级和1等级的民众之间的差异呈边缘显著p=0.07;在总体获得感上,处于6等级和1等级的民众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在获得环境上,主观社会阶层为1的民众得分最低,且显著低于其他等级的民众,其次低的是等级为6的民众;而民众的获得体验得分整体上随主观社会阶层的上升也逐渐增加,其中5等级上的民众得分显著高于4和6等级上的民众(ps<0.001),而4和6等级上的民众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表7 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主观社会阶层差异(平均数±标准差)
图5 不同主观社会阶层的民众获得感得分
(四)主、客观社会阶层对获得感的影响
以获得感及其各层面为因变量,以受教育程度、个人月收入、职业类型和有无自有住房作为客观社会阶层的指标,以现在的社会阶层作为主观社会阶层指标,并以客观社会阶层与主观社会阶层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同时回归方程中纳入性别、年龄、婚姻状况等人口学变量,剔除其对研究结果的影响。自变量采用层次进入的方式,考察每层中增加的变量对回归方程解释力度的影响,从而判定增加的变量是否与因变量独立关联。具体而言,第一层纳入人口学变量,第二层纳入客观社会阶层,第三层纳入主观社会阶层,每层变量采用全部进入(enter)的方式,结果参见表8。
表8 各变量对获得感及其各层面的回归分析结果(标准系数)
人口学变量方面,女性比男性有更多的获得感;民众获得感随着年龄的增加呈下降趋势;农村户口的民众在获得感及其各层面得分上均显著高于城市户口的民众(在获得体验上,农村户口与城市户口的民众相比,不存在显著性差异);与单身者相比,未婚民众在获得感及其各层面上均具有较高得分,已婚民众和离婚独身/丧偶独身民众具有较低的获得感(已婚民众仅在获得体验上显著高于单身的民众)。除此之外,与处于无工作状态的民众相比,全日制学生、在职工作者、无固定工作者以及家庭主妇/主夫在获得感及其各层面上都具有较高得分(无工作者与其他就业状况者在获得感上无显著性差异)。
客观社会阶层方面,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之后,受教育程度能显著正向地预测不同层面的获得感和总体获得感;而月收入水平能显著正向地预测获得体验,但是随着个人月收入的增加,获得内容和获得分享反而越来越低,并且月收入水平不能显著预测获得环境、获得途径和总体获得感。以军人和其他从业者为参照组,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有更多的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和总体获得感;专业技术人员有更多的获得途径;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有更多的获得内容、获得途径、获得分享和总体获得感;商业、服务业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以及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在获得感各层面及其总体获得感上的得分都相对较低。此外,与无自有住房者相比,有自有住房的民众在获得内容、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获得分享以及总体获得感得分上均较高。
主观社会阶层方面,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和客观社会阶层指标之后,现在主观社会阶层可以显著正向预测获得环境、获得途径、获得体验和总体获得感,而与获得内容和获得分享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从相关系数看,现在主观社会阶层与获得体验的联系更紧密。
四、讨论与对策建议
总体看来,民众在获得内容、获得分享和获得途径上得分较高,而在获得环境和获得体验上得分较低。这与测量民众社会心态的一些体验性指标相比,获得感加入了对民众的获得内容、获得环境、获得途径以及获得分享的测量,有助于全面展现社会发展成果中民众对获益内容与获益途径的主观感知。研究发现,相比于获得感的其他层面,民众在获得体验上的得分是最低的。而这一层面更多地与人们“舒适、愉快、知足、欣慰”等积极情绪有关。民众获得感与客观需求的实在满足紧密相关的同时,与其积极情绪体验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不一致性,获得内容等层面的获得感的提升,并不必然带来愉悦的幸福体验,这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民众获得感提升的同时,幸福感变化不大的现实。
从获得感在不同人口学变量上的一般情况来看,女性在不同层面的获得感以及总体获得感得分上均明显高于男性,年轻一代人(00后、90后)的获得感得分更高。与已婚的民众相比,未婚或单身民众的获得感更高一些,这说明当前婚姻状况也潜在地影响着民众的社会心态。此外,拥有农村户籍的民众,其获得感高于拥有城市户籍的民众。没有工作的民众,其获得感以及各层面得分都处于最低点。因此需要提高对无业人口的社会心态的关注,同时向民众提供更多的就业培训和就业机会来提升其获得感。
主、客观社会阶层都对民众获得感具有一定影响,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和客观社会阶层指标后,主观社会阶层仍然对获得感有一定的预测作用。结合主、客观社会阶层的具体指标在不同获得感层面上的影响结果来看,主、客观社会阶层民众获得感的水平差异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即高、低社会阶层者获得感相对较高,处于中间社会阶层的人们,其获得感是相对较低的,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中产焦虑”。中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特别是民生的改善,使得民众从共建共享的社会发展中获益,整体拥有较高的获得感体验。当前正在大力推进的精准扶贫,使得低阶层者的生活质量有了较大的提升,产生了较高的获得感体验,而高阶层者由于本身掌握较多的社会资源,可以满足更多的需求,获得感体验也较高。尽管中间阶层在客观上似乎能够比低阶层获益更多,但他们比低阶层者有着更多的不安全感和焦虑,往往兼有继续“向上流动”与避免“向下流动”的双重焦虑。获得内容、获得环境的双重压力往往导致中间阶层整体获得感体验不高,心理上出现过度焦虑[20][21]。关于不同阶层民众获得感的具体特征,以及目前所反映出的“中产焦虑”的背后机制,未来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
作为当前民众期待发展公平正义与满足美好生活需要的社会诉求,获得感的提升不仅有利于个体解决现实问题、提升幸福指数,更有利于规避社会的物化现象,形成正确的义利观,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第一,稳抓民生问题,保障基本需求满足,进一步增强群众获得感。民生连着民心,民心凝聚民力。做好保障和改善民生工作,事关群众福祉和社会和谐稳定。2019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没有提出全年经济增速具体目标,而要求全力做好“六稳”“六保”工作,以保促稳、稳中求进,精准施策,努力提升各阶层民众获得感,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夯实基础。
第二,深化获得体验的科学认知,疏解社会情绪,提升民众幸福体验。相比于获得感的其他层面,民众在获得体验上的得分是最低的。而这一层面更多地与人们“舒适、愉快、知足、欣慰”等积极情绪有关。信息时代的人们工作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疫情带来的各种生活压力和不确定性大大增加,受此影响,焦虑、抑郁等消极情绪会持续地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和身心健康状况。因此,在促进民众基本生活需要不断满足的同时,还需要密切关注不同阶层群体的社会情绪,注重引导理性的社会心理预期和积极平和的社会心态。
第三,推动社会公平正义,营造和平互信的获得环境。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战略构想,应在逐步完善公共服务体系与基本生活保障体系的同时,着力推进基本生活保障与公共服务均等化,让人民享受到更加充实有力的社会性支持,使信任成为人们面对复杂环境时的一种宝贵资源。而经济社会恢复的后疫情时代,最为重要也是最为迫切的就是保障基本民生。各地从不同角度和不同层面作出制度安排,出台的一系列社会救助与扶持政策有助于推动社会公平正义,特别是有助于保障受失业、减薪以及物价上涨等冲击的中低收入群体的获得环境。
第四,进一步完善保障社会各阶层利益的稳定制度,实现社会成员共建共享。要关注不同社会阶层的差异化需求,通过社会保障和社会支持体系建设,不断改善中低阶层生活条件;同时密切关注中高阶层对更高生活质量的追求,引导培养共享性积极社会动机,提升获得感水平。具体来说,要保障基层劳动群体的合法收入,要重视劳动在价值创造中的重要作用,提高他们的劳动收入。特别是要建立有效的管理制度来保障外来务工人员的利益协调、诉求表达、矛盾调处和权益保护,提高他们的城市融入度和获得感。同时,政府要为中间阶层群体营造确定性的发展前景,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消弭社会不公平现象,纾缓中间阶层群体的群体性焦虑,以促进中产阶层的壮大。对于高阶层群体,要采取更加多元化的方式,促进其生活质量的保障和提升,让他们有机会使自身价值得以发挥,将知识和能力转化成生产力,为行业和社会发展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