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觉哉的家风
2020-10-21安徽雨凡
文/安徽·雨凡
谢觉哉与在湖南老家的原配妻子何敦秀育有4男3女,参加革命后和女红军战士王定国育有5男2女,加上后来代抚养的侄儿女、孙儿女们,不下三四十人。谢觉哉在处理家事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家风,值得每一位共产党员学习。
理智处理与老家妻子和家庭的关系
谢觉哉1884年生于湖南宁乡,是清朝的末代秀才。1899年,15岁的谢觉哉与长他5岁的何敦秀结婚,这是中国农村典型的传统婚姻。何敦秀出身中医世家,父亲是前清举人,家教敦厚。谢觉哉参加革命后,颠沛流离,出生入死,家里生活就完全靠30亩水田。尽管家里遭到敌人的多次迫害,但何敦秀仍旧顽强支撑着。
1937年春,到延安后的谢觉哉首次给何敦秀写信,赞她是位“不平凡的女子”,并流露出对于自己在外参加革命、无法照顾妻子的愧疚之情:“家庭生活儿女婚嫁的事,我从来没有管过,现在更来不及管。这副繁重的担子,压在你的肩上,已把你压老了吧!我呢,连物质上给你的帮助,都很少很少,这是对不起你的事!”谢觉哉坦言:“……可惜得很,我虽敬爱你,却不能喊你做同志,因为社会制度的原因,使得我俩的精神隔离开了,因而也把我俩的形体隔离开了”。在信中,谢觉哉用一首五言长诗表现了自己的革命信念:“家乡时入梦,风景依稀中。园韭绿如褥,庭松苍似龙。稚子已逾冠,雏孙正应门。别离何足惜,贵不负初衷。国破家宁在,貌衰心尚童。偶因朔风便,一纸当告存。”
不久,在组织的安排下,谢觉哉、王定国在兰州举行了婚礼。1939年何敦秀60大寿之际,谢觉哉写信给她祝寿,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写满了4张大纸:“四十一年前的秋天,我和你结婚了,那天,不记得谁在房里唱‘送子’,我的外公拉我进去,说是什么‘大事’。现在我俩的孙男女都已十多岁了,你看时间过得多么快!”
新中国成立后,何敦秀多次要求进北京,谢老难以答应这个要求。在谢老看来,战争阻隔、革命需要已经使得前一段婚姻归于终结了。在何敦秀提出进京要求后,他先是不予回答,待她由生气转而冷静些之后,再从多个方面慢慢开导她。1951年9月,谢觉哉给何敦秀写去最后一封亲笔信,针对她提出要来北京的要求,明确表示:“我的意见,你不来北京为好,理由如下:第一,我们离开了二十多年,我在外又有了家。你如来,很不好处置,要发生纠纷。现是新世界,和旧世界不一样。你我都是上七十的人了,经不起烦恼,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第二,经过了一年,家乡当已知道我是在做‘工’,而不是在做‘官’。共产党是一种特别的人,他不能多拿一个钱,他的生活不能比一般人高。第三,你现在的眼睛,不要望着我,要望着孙子们,他们才是有前途的。我们的希望就是后代。第四,我快七十了,我的先辈、家人都没活上六十的。你如记及我,当作我早已死了就是。第五,我们不是再不能见面了。我并非下决心不回湖南。不过要有事才能回,因为我们是以身许国的共产党人。第六,晚辈和亲戚都说到生活困难,我都不能给他们满意的答复。国家有政策,能做事的有事做,孩子读书有公费。应该看清楚些,体会着新世界的事物。”谢觉哉理智、平和地处理了新社会一夫一妻婚姻制度下的家庭关系。
给儿子谢放的十二字勉励词
1937年抗战爆发后,在湖南老家的二儿子谢放,带上大哥卖掉一只母猪换来的盘缠,只身离开了老家前往延安。谢老感到特别高兴,并且告诫谢放说:“来延安不是为了挣钱养家,而是要下定决心干一辈子革命,要具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谢放刚开始不但适应不了陕北的生活习惯,而且对严明的纪律和要求也都缺乏认识。谢放对父亲说:“环境和生活条件都不如我想象的,怎么办?谁知真正干革命有这么难。”谢老严肃地说:“你要经常保持积极性,阻力、不谅解、碰钉子是对你的磨练。革命没有顺利的事,很顺利又何必要你呢?”谢老又说:“宴安、享乐,没有人来责备,环境顺利是消蚀积极性的,这在无远见与无修养之人,容易被卷进去。”谢老还说:“革命是考验人的。一个人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主要不是看嘴上的表白,而要看实际行动。你现在还不能说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不但要经受艰难环境的考验,而且要到生死关头去考验。并且还不能只考验一次,革命天天都在考验人。”接着,谢老回忆起长征时的战斗生活,告诉谢放要向长征路上英勇牺牲的同志学习,要向那些经过长征考验、现在还在继续流血流汗的同志学习。
1944年10月,党中央决定由王震、王首道率领359旅一部和中央机关部分干部,从延安出发南下开辟湖湘革命根据地。谢放感到这是父亲常说的“到生死关头去考验”的极好机会,便一面向自己的领导提出要求,一面请父亲写推荐信。谢老完全支持儿子的行动,上级也批准了谢放的请求。临行前,谢老满怀深情地在谢放的手册上题了12个字:“不惧,会想,能群,守纪,勤学,强身。”
南下大军由延安出发后,战斗频繁,艰险备尝,而谢放也经受了实际斗争的考验。1945年国共“双十”协定后,谢老从一个领导同志的口中知道了谢放的情况,高兴地给谢放写来了信和诗。诗说:“念尔征途远,经年未得书。初投班子笔,曾绝太真据。饥病一呼起,枪囊万里俱。这番经历后,甘苦竟何如。”
1946年初夏,当南下大军从中原突围返回延安时,几乎每天都要作战。谢放和战友们一道凭着红心铁脚板,夜行昼伏,终于在9月回到了党中央的所在地延安。总结会上,王震司令员说:“谢老的儿子始终没有退缩。”谢老听了,知道谢放真正有进步,欣慰之中赋诗作勉:“历时二十二个月,走路一万几千里。喜你过家没通信,亦未中途离战营。险阻备尝识真伪,真理跟前看死生。这番经历应珍视,困学同时更勉行。”
常求有利别人 不求有利自己
1 9 6 2年,谢老语重心长地对子女们说:“有这样两句唐诗:‘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体钱’。诗中的第一句倒有点像我的现在了。人老了,身体不健康,应该退休还乡了。现在人民还有不能安生的,我们每月却领高工资,这都是人民身上来的,因而不能不有点惭愧。”
谢觉哉有句名言:“常求有利别人,不求有利自己。”这在他的家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1962年3月8日《致儿女》的家书中,谢觉哉以自己和王定国的经历告诫儿女们“不论吃的、住的、穿的好坏都是比较出来的。我们要看过去,看别人”。他谆谆教导子女:“要工作在先享受在后,当广大人民还十分困难的时候,我们过着这样的生活,应该感到不安,而绝不应该感到不足。”
谢老教育子女一定要艰苦朴素,想到人民。有一次,谢老的一个儿子上街没有买到皮鞋,回到家里便埋怨国家生产皮鞋太少,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要。谢老在家信中说:“我记得一九三七年党派我去兰州国民党统治区搞统战工作,公家给我买了一双皮鞋。到北京为了接待外宾,才买第二双,那时我已快七十岁了。你们小小年纪就穿皮鞋,且已穿过不止一双。我国出产皮鞋并不多,皮鞋供应怎能不紧张!”谢老还说:“我们是艰苦中来的,现在还有成千成万的人吃不饱、穿不暖。有的一家住在一间房子里,农村中老百姓有的吃不到油,城市居民也只能供应三五两油。我们要多想想他们,要尽快改变这种状况才行。”还有一次,谢觉哉的一个女儿请人代买火车票,由于没有沟通好而买重了。谢老批评女儿说:“是我有警卫员害了你们,害了你们连车站的门向东向西和买票的排队情况都不知道。”组织上分配给他的小汽车,凡是为私事动用的,谢老每次都付了车费。谢老对王定国说:“你外出也不能动用我的车,只能在我因公外出时搭车。”
为使子女永远不脱离劳动和群众,谢老多次提醒子女要向本单位领导争取多下基层锻炼的机会。谢老听说要组织人下农村,就特地把50多岁的谢放叫到身边,对他说:“你虽是农村长大,又经过了战争环境的考验,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你常住城市、机关,这样不好,况且也五十多了,今后下去的机会可能更少了。这次需要人下去,你无论如何要争取去干一年,要同战争年代一样,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样对保持革命晚节有好处。”谢放遵照父亲的叮嘱,到河北省衡水地区锻炼了一年。
部长的儿子在老家务农
谢老要求自己极其严格。他第一次去旧居,湖南宁乡县委考虑他家里客人多,计划安排一个厨师帮助照顾生活,谢老当即婉言拒绝,并说饭菜要像平日一样,要家里人自己办。那时农村里供应油、肉有一些紧张,谢老嘱咐在家务农的儿子“不要去排队为我买油买肉”,“没油菜也可以吃,只要有盐就行了”,“农民吃什么我也吃什么”。他还要求县委对他不要有任何特殊。
1949年10月,谢觉哉出任中央人民政府内务部长的消息传到偏僻的家乡后,乡亲们认为是穷山沟里出了个大官,家里人也都想着去北京找个好差事。谢觉哉对此都给予了回绝,他回信道:“你们会说我这个官是‘焦官’(湖南方言,指不挣钱的官),‘官’而不‘焦’,天下大乱,‘官’而‘焦’了,转危为安”。谢觉哉还在信中写下一首诗:“你们说我做大官,我官好比周老官(谢觉哉同村的雇农),起得早来睡得晚,能多做事即心安。”
对其子女和亲属,谢老同样要求极其严格。当时在湖南宁乡的儿子谢子谷到北京要求他安排工作。谢老说:“全国刚刚解放,下头更需要人,你有文化,还是回家乡去工作好。”最后谢子谷遵照谢老的嘱咐,回到县里献身于党的教育事业。谢老在家务农的儿子谢廉伯也提出过工作要求,谢老给他的答复是:“作田人还是要的。”他有很多亲戚在家务农,谢老从没有出面为他们安排过工作。新中国成立之初,谢老的一个妹夫写信要求帮助安排工作,谢老一直没有应允。妹夫后来又当面提出,谢老幽默地答复说:“你要我安排你的工作,除非我回来当老百姓,你来当部长。”
1963年冬,谢老旧居附近一块山上的树木很快就要被人乱砍光了,谢老的一个儿媳和一个孙媳也砍了几株。公社考虑到种种原因,对她们经过批评教育后,决定不按乱砍滥伐的性质处理。谢老知道后,非常生气,立即指出:“我的儿媳、孙媳违章砍树,应同样按乱砍滥伐处理,要没收,要罚款,并要她们在社员代表会上检讨,不只检讨一次,还要检讨无数次,一直检讨到他们栽的树长到一两丈高,群众不要他们检讨时,才不检讨。”为了这事,谢老又把在家乡工作的儿子、孙子叫到北京,要他们带着检讨书和罚款,从生产队一直检讨到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