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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国首位女性打击乐演奏家

2020-10-20王咏华

北京纪事 2020年10期
关键词:木琴打击乐乐团

王咏华

1974年的一个清晨,山西晋中榆次市在朦胧睡意中,女孩听到一阵“叮叮咚咚”清脆的聲响,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蹦起来。只见父亲正对着一架四排梯形木琴,手持“琴槌”,自如地敲击音条,手落之处,时而发出如泉水般的“叮咚”声,清脆悦耳;时而又如疾风扑面,声声急促。

“爸!你太棒了!”

这一段时间,女孩看到父亲为了做这架琴,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从加工长短不等的音条到后期的调音,再到琴架、琴槌的制作,愣是凭借着一双手,用木锯拉,斧头劈,木锉锉,木刨削,一点一点完成。

“瑛子,喜欢吗?以前文工团那个琴太小,音域窄,只有两个半八度,以后用这个练。”

女孩的名字叫刘瑛,在这个小城市出生、成长。父亲是晋中文工团的笛子、唢呐演奏家,母亲是团里的舞蹈家。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父母身上的艺术基因,多多少少在刘瑛的身上得到了体现。

刘瑛知道,父亲一直想要个男孩,这样,就可以教他吹管乐。可没想到,是个女孩儿。在那个年代,几乎看不到女孩学吹管乐。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将团里的一架小木琴拿回家练习,那是个很简单的小琴,虽然音域不宽,声音却特别好听,很清脆,有点儿像儿童的玩具,刘瑛便上前摆弄起来。

“试试看,敲两下。”

父亲鼓励着女儿。不想,刘瑛还真有点灵气儿,简单熟悉过琴键和敲击方法之后,便上手演奏起来。从那之后,父亲便开始逐一教授刘瑛演奏不同的曲子,并告诉她,这个乐器的名字,叫木琴。

小时候的刘瑛在台上演出,父亲在后面吹笛子伴奏

蜕变

得到父亲制作的这架木琴,小刘瑛如鱼得水,就这样开启了她的“敲击人生”。在她八九岁的时候,已经成了榆次市的一位“名角”,大大小小的演出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带着刘瑛观看了驻地部队文工团宣传队的一场演出。一位小伙子的木琴演奏吸引了父亲的注意力。他动作流畅,节奏感强,演奏的音乐充满灵性。演出完毕,刘瑛和父亲都意犹未尽,印象深刻。很快,父亲便与这位演员取得了联系。他的名字叫刘雪林,也就是刘瑛后来的木琴老师。

那时的刘瑛已经上了中学,父亲也终于攒够了购买木琴的钱。1982年,亲自赴上海民族乐器厂购买了一台高档木琴,这路上的艰辛一言难尽。

舞台上的刘瑛

父亲带着刘瑛,坐上火车,向刘雪林求教。初与刘雪林老师学琴,部分曲子有乐谱,部分没有,有时,刘雪林老师演奏一句,刘瑛敲一句,就这样,往往一遍下来,刘瑛便能从头到尾背奏下来。这让刘雪林老师感到十分惊奇,不禁发出赞叹:

“这丫头,记忆力简直是惊人呐,真是块学音乐的好料!”

其实,刘瑛心里清楚,在背诗、背书等方面,她的记忆力表现很一般,唯独在背乐谱时,表现灵敏,音乐记忆力超群,或许,血液里,果真跳跃着来自父母的音乐细胞。

那段时间,刘瑛一个星期便坐火车到太原找刘雪林老师上一次课。小刘老师每次上课都特别认真,也从不收学费。在小刘老师那里,刘瑛学到《卡门序曲》、《流浪者之歌》诸多专业曲目。他们是师生,也是亲人。

1983年暑假,母亲去北京参加培训,刘瑛随行。在北京,通过父亲多年的朋友任贵和的介绍,刘瑛父女见到了中央音乐学院打击乐老师刘光泗。

从那以后,刘瑛便又踏上了每月一次的学琴之旅。跟刘光泗老师上课以后,刘瑛开始接触到小军鼓。几次课程之后,刘光泗对刘瑛的学习状态十分满意,无论是握槌方法还是音乐处理,只要讲过,她都能很快领悟。此外,眼前这个小姑娘,无论做什么,都非常认真、仔细,刘光泗老师对这一点也非常欣赏。学习了一段时间后,考试期限临近,刘光泗老师又主动提出,将课程周期缩短至20天一次。就这样,刘瑛便开始20天往返一次。星期六中午坐上火车,晚上到京。父亲的朋友任贵和在火车站等候,接到他家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去音乐学院上课。上完课,她直接从学院坐车回山西,晚上8点到家,这样,不耽误星期一上学。

刚开始学习,父亲坚持陪她去上课,每次两人的往返火车票要小40块钱,这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次交通费用几乎抵上父亲一个月的工资。刘光泗老师坚决不收学费,令刘瑛父女十分感动。每次到京,还得到了任贵和老师热心的帮助。他家住在北京胡同的一个大杂院,居住的平房面积有限。即便这样,他也想办法给刘瑛父女俩腾出一块地方,让他们能挤着休息一晚。直到如今,刘瑛父亲提起这位已经过世、一直无私提供帮助的老朋友,依旧充满感激。

后来,为了节省开支,父亲只得让刘瑛独自去北京上课。

1984年,离考学还有两个月时间,为准备得更加充分,刘光泗老师建议刘瑛提前到京,集中时间学习。过完春节,刘瑛和父亲搬到了北京居住,依旧是任贵和帮忙找的房子。刘瑛和父亲俩人开始在借住的房屋中生活、备考。两个月的时间,她和父亲两个人一边去中央音乐学院上课,一边自己练琴。回忆起那段时光,刘瑛感到平静而充实。

刘光泗老师为人谦和,循循善诱,有耐心,对刘瑛关爱有加,在他的指导下,刘瑛的进步很快。考试时,她的临场表现十分出色。现场的考官们不仅对她的演奏很认可,还会主动帮她搬乐器。考官们一致表示:这小姑娘非常有才华。但由于学校从来没有招过打击乐的女生,刘瑛虽然演奏得很好,但这小姑娘这么瘦小,不知将来有没有发展前途?面对考官们的一致询问,刘光泗老师态度坚决,负责任地表示:这孩子,一定没问题。

教学中的刘瑛

就這样,刘瑛成为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高一年级的插班生,这在当时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相比较接收插班生,学校更愿意招收初一的新生,从头教。而刘瑛的情况,在学校的招生史上也开创了先例,从此,打击乐不再是男生的专利。

璀璨

1991年,大学毕业后,刘瑛被分配到中国广播交响乐团工作,正式开启了她的职业演奏生涯。乐团对刘瑛非常重视,在乐队中担任重要的声部演奏及独奏任务。除此之外,刘瑛还经常参加一些电影电视剧的音乐录制及社会公益演出活动,活跃于1990年代的舞台上。她的演奏,得到很多业内外人士的认可,也引起了一些新闻媒体的关注。刘瑛也作为音乐学院培养的首位女性打击乐演奏家,越来越多地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

在乐团工作一段时间后,刘瑛意识到,她所从事的西洋打击乐,起源和发展都来自西方,想进行更深入的学习,掌握其精髓,需要到西方进一步深造。1997年,刘瑛选择到芬兰西贝柳斯音乐学院留学。回国之后,回学校任教还是继续在乐团演奏,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她所热爱的舞台上。当时,乐团正在进行改制,更名为中国爱乐乐团,并进行世界范围招聘。经过严格的考试选拔,刘瑛以全团最高分被聘为首席定音鼓,一直到现在。

从事职业演出,走上打击乐的职业道路,这其中的艰辛、经历的磨炼,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很多东西,都要仔细地推敲,细节和技巧需要磨炼和积累,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达到的。

从事职业演出必须要时刻保证手上的机能,即便名气再大的演奏家,每天也要抽时间练习音阶、爬音等基本功。从学生时代,一直到老,一刻也不能停。

传承

进入乐团后,演出和排练闲暇之余,刘瑛曾经在音乐学院附中和大学兼课,带学生。那时,乐团刚经过改制重建,邀请了国外的顶级指挥来训练乐队,排练十分紧张。刘瑛奔波于学校和乐团两边,每天从早晨10点一直排到下午4点,之后急匆匆赶去音乐学院给学生上课,十分辛苦。

一次排练完,刘瑛赶着去给学生上课。由于走得急促,刚走到学校门口儿,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崴,便摔倒了。医生建议手术治疗,但刘瑛怕耽误演出,提出保守治疗。在就医途中,刘瑛首先想到的是正在等着她上课的学生,第一时间通知学生,告诉他们今天无法上课。还有乐团的演出,一百来人的乐团,已经排练了好几天,过两天就要演出了,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受伤,刘瑛心里懊恼不已,焦急万分。

好在经过和团里沟通,一位同事顶了上去,圆满完成那次演出任务。刘瑛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便拄着拐去上班,和大家一起排练。她知道,乐团刚改制成立不久,需要磨合。那段时间,她练就一项技艺:一只脚踩定音鼓的脚踏板,来完成四个鼓的变音。

谈到那次难忘的“事故”,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她打着石膏还坚持训练?刘瑛笑谈,一方面,自己真的是很热爱这份职业;另一方面,是出于作为一名乐队成员,对乐团应该有的责任心。

刘瑛一边在乐团演奏,一边在学校兼课。由于一直奔波于演出各地,一直没有将要孩子这件事提上日程。将近不惑之年,她和大学时就相知相恋的爱人意识到应该让家庭更加完整。于是,一个可爱的男孩降临到家中。

刘瑛说:必须时刻清醒地意识到,你是一位职业女性、乐团成员,你还是一位母亲,对于孩子来说,他的童年只有那么有限的几年,陪伴孩子成长,更加重要。

孩子出生那年,家里老人帮衬不上,刘瑛只能靠自己。为了陪伴孩子成长,认真负责的她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余大部分时间交给了孩子。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一直没有停止的教学活动才开始多了起来。

多年演艺生涯的锤炼,习得一身炉火纯青技艺的刘瑛,希望将多年的经验和技艺进行传承。针对少儿,刘瑛原创研发出“敲击魔法”经典系列打击乐课程,也是打击乐普及教育的传承,受到广大音乐爱好者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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