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

一个人在山野跋涉

一个人，在故乡的山野跋涉

手机，跟随着，它给我足够安全感

有时，两手空空，纯粹消磨时光、精力

却从没觉得是虚度

有时，带两薄膜袋，直奔主题

一袋，采摘水芹菜;一袋，采摘败酱草

有时，扛一把锄头，只因心血来潮

想着抓住季节的尾巴，挖笋油焖

……

一个人在山野跋涉，会不期然

遇上另一个人

那个人，穿过漫漫岁月而来

等在这里，等在那里，等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有时微微风摇竹

鸟鸣声醒来，好像一天比一天早

远处的山峦又走失了，暂时下落不明

一夜绵雨，溪水说着清凉

村口参天的古香樟，新绿正如云涌动

后山竹林里，有竹梢轻晃

那么小心翼翼，怕惊动了谁似的

岁月，如头上青丝

不见其增，日有所长

那个画蜜蜂提桶采蜜的小胖姑娘，转眼

已成苗条女子……

晨 跑

有时，是我制造了风

山尖上冒出的晨光，制造了我的影子

我在草木间，满头汗水蒸腾

仿佛山中地气氤氲

一只小鸟，以湛蓝为背景

在天空，留下一条没有规则的

清晰路径一一它的翅膀，因沾染初阳

有着洁白光芒

如果，我能像它使用翅膀一样

熟稔使用语言

那么，我的诗歌，也能

飞起来吧

初夏在大姥山中

沿途的野生藤梨，那时，黄花相互拥簇

到处，是花开的声音

一一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多月前

此刻，已是果实累累

我知道，一些花，成了眼前的果子

另一些随风远去，不留痕迹

我们走在山中，走在岁月深处

我们曾邂逅于花季时，重逢亦觉美好

这已足够

此刻山中风轻云淡，群山匍匐眼底

万物，归于尘埃落定的静寂……

天 籁

鸡鸣，犬吠，是乡村的标配

在春天的垄上，还需添加各种鸟声

夏天呢，再次第添加

一池塘整夜蛙鼓，一楝树整日蝉噪

多年耳濡，我已听出：所谓天籁

不过是，生命繁衍的气息

此起

彼伏

那些在草丛里，难见身影的

卑微的

大自然歌手，它们终其一生

活着，仿佛只为发出，属于自己的

声音

饭后，在大姥山脚走了走

山川寂静

唯有水声

远远近近，雾气里，裹着寒意

这里一簇，那里一团

越往上，路边的成片茅草、灌木上

闪着雪光

有一树红红小野果，叶子落尽

干脆被包裹成晶莹的琥珀

我，一個拘谨的人

写的诗，总是放不开

这一刻天地肃穆，山中林木森森

暗藏生机

我仿佛，突然悟到了一些什么

心灵的藩篱，被一点点拆除……

作者简介：陶雪亮，1971年生于浙江缙云，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作品散见《诗刊》《中国诗歌》《星星诗刊》《江南诗》《扬子江诗刊》等刊物，著有诗集《清风吹我衿》，另出版报告文学集5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