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呼啸山庄》中凯瑟琳的爱情悲剧

张子幽

《呼啸山庄》是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小说，是19世纪英国文学中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呼啸山庄》围绕男主人公希刺克厉夫展开情节，叙述了希刺克厉夫传奇的人生经历。《呼啸山庄》通过希刺克厉夫的爱情悲剧，再现了维多利亚时代社会的风貌，描写了一桩桩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反映了被畸形社会扭曲了的人性。小说以刻画人物为中心，这部小说中的人物众多，他们个个特征鲜明，个性十足。与小说中其他人物相比，凯瑟琳的性格更加立体，复杂而又多变。在凯瑟琳十八年短暂而又悲哀的人生中，她的内心自始至终都充满着矛盾和痛苦。这种矛盾和痛苦集中体现在她对爱情和婚姻对象的选择上。

一、凯瑟琳的世俗之爱

《呼啸山庄》是充满象征意味的小说，凯瑟琳是一个非常矛盾的角色，在她心中，既有来自儿时对希刺克厉夫的自然原始的爱，又有在画眉山庄习得的对物质社会的向往与虚荣。只有了解两个山庄和两个家庭在社会中的象征，才能理解凯瑟琳的矛盾，她就像是连接原始自然社会与资产物质社会的桥梁。在《呼啸山庄》中，凯瑟琳对埃德加·林惇的爱是有别于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之间的爱的，姑且称之为“世俗之爱”。

（一）凯瑟琳对埃德加的爱

在小说《呼啸山庄》中，凯瑟琳曾对耐莉坦白她愛埃德加的原因。

1.埃德加长相好看

在洛克乌德这样一个局外人看来，埃德加是俊俏的，“长长的浅色头发在额边微微卷曲着，一对大而严肃的眼睛，浑身上下简直是太斯文了……”，因此，从客观上说埃德加的长相是俊美的，何况就连希刺克厉夫也羡慕埃德加拥有浅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皮肤，可见埃德加的长相确实要比希刺克厉夫好看许多。外貌是凯瑟琳择偶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凯瑟琳明确表示要是埃德加是个丑八怪，她就一定不会爱他。

2.埃德加善于言谈

埃德加十分健谈，能和凯瑟琳有说有笑，凯瑟琳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这在与希刺克厉夫竞争凯瑟琳时，这可以说是埃德加的一大优势。希刺克厉夫从小就沉默寡言，与凯瑟琳做伴的时候也很少说话，这一点引起了凯瑟琳的不满。而凯瑟琳恰恰天性活泼、爱说话，小时候的她一张嘴永远停不下来，总是唱着、笑着，比起希刺克厉夫，她自然更爱与能说会道的埃德加做伴。善于言谈的埃德加比起沉默寡言的希刺克厉夫更容易获取凯瑟琳的欢心。

3.埃德加可以满足凯瑟琳的虚荣心

埃德加是坐拥整座画眉山庄的老林惇先生的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其继承人，将来不但要继承父亲丰厚的财产，而且将会拥有田庄主这个尊贵的地位，受人尊敬。凯瑟琳曾对耐莉直接剖白，承认她就是因为埃德加将来会变得有钱有地位而爱他进而想要嫁给他。埃德加的这些外在条件对于凯瑟琳是很具吸引力的。凯瑟琳认为自己如果嫁给了埃德加，成了画眉山庄的女主人，就成了有钱的贵妇人，她对此感到得意。

4.凯瑟琳察觉到埃德加深爱着自己

凯瑟琳的判断是正确的，埃德加后来的种种表现都能够体现出他对凯瑟琳的爱。婚后，埃德加对待凯瑟琳是无微不至的体贴，几乎事事都顺从她，怕惹她不快。凯瑟琳得了重病，埃德加尽心尽力地照料她。难能可贵的是，埃德加能够注意照顾凯瑟琳的情绪，当凯瑟琳心情不佳，陷入沉闷和静默时，他也陪着一起沉默。即使凯瑟琳瞒着他私自与希刺克厉夫见面，埃德加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首先想到的是救她。凯瑟琳去世后的守灵之夜，埃德加彻夜不眠不休，直到累得支撑不住了，才不得不回房去休息两三个钟头，足见他对凯瑟琳的一片深情。凯瑟琳深知埃德加对自己的心意，认为成为他的妻子会得到幸福。

总的来说，凯瑟琳爱埃德加是因为埃德加是凯瑟琳能见到的唯一的有钱又有地位的美少年，而且埃德加又真心爱着她。凯瑟琳在耐莉面前亲口承认她是爱埃德加的，爱他整个的一切。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见最后一面时说“你和埃德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这说明埃德加在凯瑟琳的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否则，无论埃德加做了什么，也不会让她心碎。希刺克厉夫与凯瑟琳心意相通，他担心如果没有了埃德加，凯瑟琳会“难过到极点”，凯瑟琳不能失去埃德加，这充分证明她是爱着埃德加的。另外，凯瑟琳下葬时戴在脖子上的小金匣中各有希刺克厉夫和埃德加的一束头发，这个细节象征着两人在凯瑟琳的心中各占一个位置。

（二）凯瑟琳与埃德加之爱——世俗之爱

凯瑟琳爱埃德加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人们必须梳理清晰凯瑟琳与埃德加的爱的性质。本文通过对文本的细读，认为相对于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爱情，凯瑟琳与埃德加之爱是世俗意义上的爱。

凯瑟琳与埃德加的婚姻基础是门当户对，他们一个是呼啸山庄老主人的女儿，一个是画眉山庄的继承人，从世俗的眼光看，两人十分般配，他们的结合会是一桩好姻缘。其实，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爱情与物质的关系也不断发生变化，在凯瑟琳所处的阶级社会中，爱情对物质的直接追求开始有了一些掩饰。由于阶级的存在，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念隐藏了爱情对于物质的追求。门当户对，实际上把非本阶级内，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的追求给拒之门外了，这样就掩饰并缩小了爱情的物质追逐性。从表面上看，凯瑟琳和埃德加的确与世间任何一对恩爱夫妻一样相亲相爱，在这场婚姻中，凯瑟琳希望自己能够做个称职的妻子，她非常乐意为丈夫生儿育女，她曾表示愿意为埃德加生下五六个男孩来继承林惇家族的家业，她又真心爱护丈夫的妹妹伊莎贝拉，劝阻她嫁给“魔鬼”般暴虐的希刺克厉夫，从而卫护丈夫的家庭。这种世俗的爱情是普遍存在的，和世上的每一对夫妻之间的爱毫无区别。然而，这种爱只不过是世俗的爱，它是掺和物质、地位、身份与金钱的，其本质是以自我为出发点，是很狭隘、自私的，是有条件的交换。凯瑟琳与埃德加的婚姻，一方面满足了埃德加对于凯瑟琳的爱慕之心，另一方面也使得凯瑟琳得到了她想要的地位、身份和金钱等，凯瑟琳与埃德加的婚姻可以说是两人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

本文认为，爱与爱情是有实质上的区别的。从哲学层面上讲，爱只是一种意识活动，一种情感的简单流露，而爱情却是物质的，具有戏剧性的是，在“爱”字后只是增加了一个“情”字，就转向了对立的一面。哲学上对立的一对概念——意识与物质，爱与爱情，本该互生，现在却分别是对立而又相互依赖的。物质决定意识，爱情是需要物质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基础，没有经济基础根本没有上层建筑。凯瑟琳选择了埃德加，物质方面就有了保障，如果她嫁给了希刺克厉夫，的确如她所说，他们有可能会沦为乞丐，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他们的爱情也会在贫困中消磨殆尽。因此，凯瑟琳嫁给埃德加的选择是自私的，但也是现实的。

然而，世俗之爱并没有给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凯瑟琳和埃德加带来真正的幸福。这场婚姻仅仅维持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们在婚姻中拥有过的幸福时光更是短暂，大约只有半年的光景。凱瑟琳内心十分清楚，这种世俗之爱是易变的，是暂时的。

等到希刺克厉夫重新出现在凯瑟琳的世界里，凯瑟琳的种种言行，比如不肯跟希刺克厉夫断绝来往，比如在希刺克厉夫和埃德加准备搏斗时，宁愿看埃德加走投无路，也不愿希刺克厉夫孤立无援，终于让埃德加发觉在她的心里希刺克厉夫比他更重要，从此，凯瑟琳和埃德加的婚姻就不再总是和谐美满了，冲突和矛盾时有发生，甚至有时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与此同时，凯瑟琳也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希刺克厉夫，她终于认识到自己不能失去希刺克厉夫，而嫁给埃德加就意味着要放弃希刺克厉夫，于是，她终于认识到自己做错了，她后悔，却也无法后悔当初嫁给了埃德加。

二、凯瑟琳的灵魂之爱

英国作家毛姆评价《呼啸山庄》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还有哪一部小说其中爱情的痛苦、迷恋、残酷、执着，曾经如此令人吃惊地描述出来。”确实，在《呼啸山庄》中，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爱情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凯瑟琳对希刺克厉夫的爱

凯瑟琳爱希刺克厉夫是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一样的，“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样的”“耐莉，我就是希刺克厉夫！他永远永远地在我心里。他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并不见得比我对我自己还有趣些，而是作为我自己本身而存在”。

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灵魂中有着许多共同的特质，正是由于这些共同特质的存在，凯瑟琳才会说她和希刺克厉夫的灵魂是一样的。而这些特质又是包括埃德加在内的其他人不具备的，因此唯独希刺克厉夫与凯瑟琳擦出了“灵魂之爱”的火花。

首先，不管是希刺克厉夫还是凯瑟琳都是自然之子，天性狂野，向往自由。凯瑟琳儿时就野性十足，总是淘气捣蛋。与此相对照的是，幼年的希刺克厉夫是穿得又肮脏，又破破烂烂，还长着一头蓬乱的黑发的“野小鬼”。在老恩萧去世后没有人管束的日子里，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一同去荒原玩耍，而且一玩就是一整天，他们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这些表现都很好地诠释了两人与生俱来的野性以及对自由的向往。两人还都具有疯狂的性格特质，这集中体现在他们的报复行为上，希刺克厉夫对恩萧和林惇家族的人的报复不可谓不疯狂，连伊莎贝拉、哈里顿等无辜的人都被牵连，而凯瑟琳以毁灭自身的方式来报复爱她的人，足以体现她性格中疯狂的一面。

其次，两人都充满叛逆精神，敢于反抗，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反抗的对立面就是“文明”。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反抗是对以约瑟夫为代表的宗教势力的反抗。当约瑟夫强迫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读宗教经文的时候，凯瑟琳将那本书扔到狗窝里去了，并且发誓说她最恨这种书，之后，希刺克厉夫也把他的那本踢进了狗窝，以示反抗。约瑟夫是至高无上的宗教力量的化身，反抗约瑟夫就象征着对根本信仰的叛逆。

另外，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反抗是对以辛德雷为代表的家庭中的权威的反抗。辛德雷在老恩萧死后是恩萧家的家长，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却敢反抗他的命令。有一次，辛德雷把两人关进了后厨房，他们却逃了出去，作为一种抗议，凯瑟琳在日记中写道“我和希刺克厉夫要反抗了”，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抗争宣言。

再次，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都有着坚强的性格，对痛苦有着极强的忍受能力。比如，初来恩萧家的希刺克厉夫能挨着辛德雷一下一下的拳头，不眨一眨眼，也不掉一滴泪，耐莉一把一把拧他，他也只是倒吸一口气，睁着眼，一声不吭。凯瑟琳虽然是女孩，但一点都不娇气，尽管被恶狗咬住了脚脖子，都不曾喊叫，希刺克厉夫说她就是被疯母牛的尖角挑了起来，也绝不肯喊一声，所以可以说凯瑟琳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

总之，凯瑟琳爱希刺克厉夫并不因为任何外在的因素，而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本性是一致的，灵魂是同质的。凯瑟琳对希刺克厉夫的爱使她始终不能忍受与希刺克厉夫分离。从小时候开始，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的关系就非常好，对她来说，最重的责罚就是让她和希刺克厉夫分离。只要他们聚到了一起，便可以忘却一切悲惨和苦难。当希刺克厉夫受到埃德加的殴打和关禁闭时，本应在餐桌上与众人欢笑的凯瑟琳却始终挂念着希刺克厉夫，那一整天都在为他伤心，还偷偷跑去看望他。凯瑟琳对希刺克厉夫的爱是少见的，尽管埃德加各方面条件都比他优越，希刺克厉夫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一点都没有动摇。在凯瑟琳的生命行将走向终点之时，虽然希刺克厉夫本不应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她的房间，虽然她和希刺克厉夫的私会马上要被埃德加发现，虽然很可能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但她还是不愿希刺克厉夫离开她。

（二）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之爱情——灵魂之爱

在古希腊神话中，世界上最先出现的人类叫作始原人，始原人和现代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全部的身体部件都是成双的，他们长着两颗脑袋、四只手、四条腿，众神之王宙斯用斧头把他们劈为一模一样的两半，从此以后，始原人的一半总在不停地找寻过去与自己相连成为一个整体的另一半。西方先哲柏拉图认为爱就是这种追求完整和合二为一的过程，是一半渴求与另一半合为一体，从而回到最初的完整状态的欲望，这就是爱的原型模式。从爱的原型模式的观点出发，人们可以理解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之爱。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是同一整体的两半，他们拥有着共同的灵魂，他们之间产生的那种爱是同一灵魂寄存的两个个体之间的自然吸引，笔者把这种爱称为“灵魂之爱”。这种爱是来自灵魂的深深吸引，是恒久不变的，时间不能冲淡它，空间不能阻隔它，贫贱、耻辱、死亡全都不能改变它，这种爱让相爱的双方永不分离。凯瑟琳曾把她对希刺克厉夫的爱比作大树下恒久不变的岩石，并且说过在她的心里永远有希刺克厉夫。

这种爱和空气、水一样，是生命所必需的，对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其中的任何一个而言，如果失去了这种爱，即使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希刺克厉夫在凯瑟琳死后深情地表白，凯瑟琳是他的生命，是他的灵魂，这是点睛之笔，直接揭示了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爱情的性质，两人共有一个灵魂，当他们分离时，各自的灵魂也就不再完整，他们之间的爱不含任何杂质，纯粹是灵魂的自然吸引。

凯瑟琳爱希刺克厉夫是她灵魂的全部需要。当发现希刺克厉夫离开了呼啸山庄不知所踪的时候，她的精神世界完全塌陷了，发疯似的到处搜寻他的踪影，不管狂风呼啸，不管雷电交加，不管瓢潑大雨，在黑夜呼啸山庄的狂风暴雨中，徒然地呼唤着希刺克厉夫。这是一幕摄人心魄的画面，这是一次强烈的情感流露。

三、凯瑟琳的爱情悲剧

（一）内在的分裂

凯瑟琳的悲剧爱情和婚姻，追究其成因，首先应该归咎于她自身的分裂。性格决定命运。凯瑟琳有着明显的性格缺陷，正是这些性格缺陷造成了她在选择结婚对象时的悲剧抉择，既断送了她美满的婚姻，也为她与希刺克厉夫的关系刻上了难以弥合的裂痕，最终把她引向了毁灭的深渊。

爱慕虚荣，贪图金钱和地位是凯瑟琳的一个致命性格缺陷。画眉山庄休养的五个礼拜是凯瑟琳性格转变的关键期，在这不算短的五个礼拜中，凯瑟琳见识了画眉山庄的富丽、辉煌，这些在给凯瑟琳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更在她的心里埋下了虚荣的种子，她开始嫌弃希刺克厉夫外表邋遢、地位卑下，认为嫁给希刺克厉夫，会辱没了自己，后来终于禁不住林惇家的丰厚财产和尊贵地位的诱惑，舍弃了灵魂挚爱希刺克厉夫，嫁给了埃德加，成为画眉山庄的女主人。然而，灵魂之爱与世俗之爱无法共存，凯瑟琳为她的虚荣心付出的代价是灵魂的空虚与寂寞，忍受着灵肉分离的痛苦。

目光短浅，只顾眼前是凯瑟琳性格中的又一缺陷。凯瑟琳只看到埃德加的光明未来，埃德加拥有的金钱和地位是通过继承得来的。希刺克厉夫的未来却难以预估。凯瑟琳没有发觉希刺克厉夫的发展潜力，以为嫁给了希刺克厉夫只能做乞丐。然而，后来的事实告诉她，希刺克厉夫为了她是可以去奋斗、去打拼的，凭着希刺克厉夫的聪明才智，他完全有能力成为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如果凯瑟琳嫁给希刺克厉夫，她也能够成为有钱的贵妇人。可惜的是，凯瑟琳不具备长远的目光，为了追逐眼前看得见的名利，选择了埃德加，导致了希刺克厉夫的出走，使得自己的灵魂得不到呼应，终日孤独。

（二）外部的影响

1.他人

一是辛德雷夫妇。出于虚荣心，辛德雷一心巴望妹妹凯瑟琳嫁到林惇家，好给娘家增添光彩。辛德雷的妻子具体执行对凯瑟琳的改造计划，要把她从“野孩子”变成举止娴雅的淑女，给她穿贵妇人的漂亮衣裳，用好听的话奉承她，这就在无形中培养了凯瑟琳的虚荣心，激发了凯瑟琳对画眉山庄优越生活的向往。

辛德雷作为凯瑟琳的哥哥，本应对凯瑟琳关怀备至。但事实恰恰相反，他对待凯瑟琳不是不闻不问，就是粗暴惩罚，连老林惇夫妇都看不过了，后来对她百依百顺，也是为了让她嫁到林惇家，光耀门楣。凯瑟琳生活在这样的家中，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自然地，林惇家的温馨、繁荣对她是极具吸引力的，她内心盼望早日脱离这样一个乱糟糟的、没有亲情滋润的家。

二是希刺克厉夫。老恩萧先生去世之后，辛德雷把希刺克厉夫贬为奴仆。于是，希刺克厉夫就和贵为呼啸山庄小姐的凯瑟琳产生了身份和地位上的悬殊差距。身份和地位的一落千丈不仅断绝了希刺克厉夫的上升道路，更使他变得敏感和过分自尊。当凯瑟琳在画眉山庄休养了五个星期，穿戴得像个优雅的千金小姐回家来的时候，辛德雷命令他跟仆人一样向凯瑟琳小姐表示欢迎，他虽然内心日夜盼望凯瑟琳早日归来，但此刻纹丝不动，他受不了被人笑话，他不能允许别人折辱了他，这件事情充分展现了希刺克厉夫强烈的自尊心。同样，因为希刺克厉夫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所以后来他无意间得知凯瑟琳看不起自己，不愿嫁给自己，才会愤而出走。希刺克厉夫的出走彻底断绝了两人的爱情修成正果的可能，把凯瑟琳推向了林惇太太的位置，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的关系也在此中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就沦为一个悲剧。

2.“文明”社会

任何事件的发生都与其所处社会和时代的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凯瑟琳的爱情与婚姻悲剧也不例外。当时的社会背景对于凯瑟琳选择结婚对象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呼啸山庄》中的故事发生在18世纪下半叶的英格兰北部乡村。16-19世纪的英国社会在婚姻方面有着很强的等级观念，一般都是同一社会经济阶级内的人彼此通婚。比如，在17世纪上半叶的肯特郡，所有骑士、绅士阶级、自耕农和农夫中，约半数人的妻子来自同一身份团体，约33.33%的牧师娶了出身于牧师家庭的女子。左右一对男女能否步入婚姻殿堂以及婚姻是否能够维持的是财产与权力，而在一个对身份和阶层如此敏感的社会，对于绝大多数家庭而言最大的恐惧便是社会地位在婚姻中堕落，和一个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家族结为姻亲。凯瑟琳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她和她的家人不能不受到等级和门第观念的影响。从这种观念出发，身为呼啸山庄的小姐，只有嫁给身份相当的男子才不算是辱没了她。财产方面，由画眉山庄的房间装饰得辉煌富丽，可以看出林惇家家境殷实，经济条件在日益败落的恩萧家之上。在地位方面，埃德加·林惇是一个由民间推选的地方推事，这一点说明埃德加在当地是有一定地位的。恩萧家族选择与林惇家族联姻是当时社会风气的反映。

再者，在当时的英国社会，实行限嗣继承制。在限嗣继承下，大部分家族产业是借限嗣继承制传统传给长子。其他小孩，包括女儿和幼子，在经济上任由他们的父亲或兄长摆布。在长子继承制下，女儿处于弱势，因为她们唯一可靠的未来在于婚姻。一位英国评论家在1703年抱怨，女人已被教会认为婚姻是她唯一出路、她努力的目标、她希望之所寄。凯瑟琳虽然是老恩萧先生的女儿，是呼啸山庄的小姐，但限嗣继承制决定了她没有继承权，她的未来必须靠婚姻来保障，别无出路。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凯瑟琳要想维持她婚前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只有嫁给有钱有地位的人这一种办法，于是她只好嫁给埃德加。

四、结语

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爱情、与埃德加的婚姻之所以都成了悲剧，根本原因在于文明对人的异化，使得世俗之爱与灵魂之爱在现实中无法共存。凯瑟琳想要兼得世俗之爱与灵魂之爱，但这只是她的美好幻想，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在现实中，两者是无法共存的，凯瑟琳不能失去希刺克厉夫的灵魂之爱，否则无以获得健全的灵魂，无以成为她自己。同时，她又不愿意舍弃埃德加的世俗之爱，结果是她既背叛了对希刺克厉夫的爱情，另嫁他人，又因保持和希刺克厉夫的关系，与丈夫埃德加失和，最终在这场三角感情纠葛里精神崩溃而香消玉殒。

（昆山市锦溪中心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