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人类干涉的死亡都是正确的

阿部弘士 烨伊

一切自然界生物的生长和死亡，都应该顺应自然的规律，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打扰。

动物是怎样看待死亡的呢？大象似乎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有同伴倒下的时候，它们会用鼻子拱它，试图帮它站起来。如果还是不行，它们就知道那头象已经死了。之后它们就会待在死去的同伴身边，久久不肯离去，仿佛是在凭吊。

黑猩猩的孩子死后，就算孩子的身体已经干瘪得像木乃伊一样，妈妈还是会抱着不放。动物多半是懂得死亡的吧？

“我快要不行了吧？”它们也许会这样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动物的听觉和嗅觉比人类敏锐许多，有时候可以感受到我们察觉不到的异常现象。

我的一位朋友是兽医，同时还是动物摄影家。他告诉过我这样的事情：

染上传染病的斑马似乎会发出类似“快杀了我”“把我吃掉吧”的讯息。狮子收到这种讯息，便会将狩猎的目标选定在它身上。如果染上传染病的斑马在斑马群中传播病毒，整个斑马群都会灭亡。因此，狩猎动物吃掉患上传染病的那匹斑马，就能阻止病毒波及整个斑马群。

野生动物的世界里，大家都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人们都说，野生动物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真的是这样吗？那不过是人类观察到每个物种之间的关系后，随口发出的感叹罢了。

“强壮的狩猎者狮子”和“柔弱的猎物斑马”，看上去的确符合弱肉强食的逻辑，其实并不尽然。狮子和斑马不过是构成了一条合情合理的生死关系链，这并不代表其中有一方强大，另一方弱小。

所谓的“百兽之王”，不过是人们强加的标签。大自然中的狮子并没有那么威风凛凛，它们生了病会死，捕不到食物也会死，它们对生命同样专注和谦逊。我去过非洲的热带稀树草原，反而觉得成群结队的斑马比狮子更有风采。

大自然是建立在生态平衡基础上的。如果没有动物扮演狩猎者的角色，食草动物的数量一味增加，最终会把所有植物吃光，原本扮演猎物的一方就会灭绝。因此，负责保持生态平衡的狩猎者肩负着十分重要的任务。

北海道的狩猎者——狼，因人类的猎杀而灭绝。于是，北海道的鹿暴增，如今森林、草原、田野都被啃噬得一片荒芜，非常凄凉。

走遍世界，见过各个地方的野生动物后，我想，也許不被人类干涉的死亡都是正确的。无论是非洲的热带稀树草原，还是南美洲的亚马孙雨林;无论是西伯利亚，还是日本——一切自然界生物的生长和死亡，都应该顺应自然的规律，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打扰。

我们每个人都在一天一天地老去，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向死而生。人迟早会死，我希望我死的时候，能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快乐的。今天的我在努力工作、努力吃饭、努力喝酒、努力玩乐，也在努力绘画、努力创作。

作为一名饲养员出身的绘本作家，我应该向世人传递的信息，不就是一幅幅充满生命力的图画吗？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动物和此时此刻活在世界上的昆虫和蛇呢？

“你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嘛！”“如果把我画下来，那我也算没有白死。”它们大概会这么想吧？我用自己的画，来表达对动物的感恩。

李明摘自《动物园的生死告白》（新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