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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生活宣战

2020-10-12刘小念

家庭百事通 2020年9期
关键词:爸妈江西杭州

1

姬晨来自江西,我是川妹子,我们就读于浙江杭州一所大学。我俩从大一开始相识相恋,毕业前,都签了杭州的用人单位。姬晨进了一家企业做行政,我进了一家食品公司做广告文案。入职前,我们互见了家长,并且约定,绝不当啃老族,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家。

我们先回的重庆。我爸妈对姬晨印象很好,临走前,妈妈塞给我一张银行卡。她说里面有20万元,是她和爸爸的全部积蓄,也是给我的嫁妆。最终,我把那张卡偷偷放了回去。供我读完大学,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与义务,往后的人生,我必须靠自己。我把这事告诉了姬晨,他给我一个摸头杀,说:“就爱你这份独立自信的小勇敢。”

去姬晨家时,对于我的到来,他爸妈很热情,出手也很阔绰。他们帮我订了五星级酒店,吃饭也安排在豪华餐厅。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爸妈有自己的公司,生意做得很大。而之前,姬晨一直说他爸妈就是小生意人。

对于我们裸婚的想法,姬晨爸妈坚决反对。他们说婚礼必须办,而且要大办,房子、车子、彩礼、嫁妆一定要有。在饭桌上,不容我们说话,他爸妈像开股东大会一样,一锤定音地敲定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婚礼就是面子工程。在得知我家的情况后,他们表示,嫁妆方面如果有困难,他们可以帮着添补,不能太寒酸,否则会让人笑话的。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传说中的豪门。

一心想闯出事业的我们没有接受姬晨爸妈的安排,坚持自己去创造一切。对此,姬晨爸妈表面没说什么,但我了解他们欲言又止背后的胜券在握。作为过来人,他们太了解我们初生牛犊式的清高以及现实的残酷。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我们在现实中频频碰壁后,主动去握住他们那双豪横的大手。就这样,我和姬晨赤手空拳回了杭州,开始了我们的职业生涯。

2

然而,现实真是梦想粉碎机。在杭州,我们跟别人合租一套二居室。房子离我公司相对近些,姬晨每天上班要先坐公交,再倒地铁。他可以忍受早出晚归,但无法忍受没有卫生间自由。合租不到半个月,姬晨便擅做主张地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精装公寓。他想给我一个惊喜,可我知道,那每月四千元、押一交三的房租,一定是他父母支持的。被我揭穿,他讪讪地说:“就当是我们借的,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们。”

工作第一个月,我和姬晨的工资加在一起,刨除各种开销后,剩余2000元。我看到的是人生中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积蓄。姬晨却悲观地跟我算了一笔账。以我们这个攒钱速度,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都买不起属于自己的房子。他说:“与其把房租交给别人,为什么不让我爸妈帮我们买房,然后把房租给他们?”我问他:“说好的不啃老,能不能当作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只靠自己?”姬晨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没再吭声。第一次,我感觉彼此的三观相去甚远。

三个月后,姬晨动了跳槽的念头。他投过很多简历,待遇、环境都不如现公司。于是,他又想自己创业。我直言不讳地说:“你现在需要的是摆正心态,否则,做什么都眼高手低。”姬晨对此很不服气。他还不服气的,是我俩起点相同,可在工作上的差异却慢慢拉远。他总认为我比他幸运,却没有看到,我比他努力。

我的本职工作是广告文案,我会去公司的产品供应基地跟老农聊天,也时常把自己的工作地点放在新产品研发实验室,一跟就是几个月。我也愿意到生产车间,看那些食材最终变成打包好的食品的全过程。

我慢慢发现,工作几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辜负你的事情。我所有的创意,最终都来源于这些基层的细节。就连睡觉时想到好的创意,也会赶紧打开手机,记到便签里。我用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从公司小文案变成广告部副总监,工资翻了三倍。可姬晨却还每天睁眼就想辞职,用他自己的话说:“上班比上坟还痛苦。”

3

在我下班后的某个夜晚,姬晨说:“要不我们回江西吧,在父母公司随便谋个职位,做未来掌门人,呼风唤雨不好吗?”我拒绝了姬晨的提议。姬晨气愤地说:“你要真是金子,去我爸妈公司,一样也能发光。”

我没说话,姬晨直接买了两张回江西的机票。回江西后,我参观了他爸妈的工厂、物流公司以及办公大楼。晚上,他父母请了众多亲戚、朋友欢聚,说是庆祝我们的回归。姬晨妈妈甚至将我晚上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准备好了。

而我在晚宴上才知道,姬晨爸妈连他回来后的职位、房子都已经安排妥当。至于我,众目睽睽下,“准婆婆”慷慨承诺:“小娓回来后,我们是舍不得她出来工作的,但如果她一定要上班,那公司的所有岗位,随便她挑,无论如何,嫁到我们家,是绝不会让她吃亏的……”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奉承姬晨爸妈的开明和我的好福气。好不容易挨到晚宴结束,姬晨带我去他爸妈为我们准备的新房,他兴奋地向我介绍家里的角角落落:“这些东西都是我妈选的,是不是挺高大上?”“所有家电都是智能的,远程可控,保管你进家里之前,冬暖夏凉……”“还有啊,儿童房准备了两间,爸妈说咱们至少得生两个,如果生两个以上,就奖励更大的房子。”……

也是那天晚上,姬晨告诉我,他辞职了。是的,他不打算再回杭州,也不打算让我回去。他认怂地对我说:“爸妈的江山才是咱们的主场,在杭州,咱们努力一辈子,可能连个房子都买不上,既然可以回家当龙,为什么要在杭州当谁都可以碾压的虫?”

那晚,姬晨在新房里睡得无比香甜,可我却辗转反侧。好在,同事发来了一份第二天就要交给代理商的促销文案,让我审核。我加班到清晨六点,才将最终的定稿发进同事邮箱。按下发送键那一刻,我心里很清楚,我舍不得杭州的那份工作。那是我用全部心血换来的,它能证明我的价值,给我足够的成就感和快乐。

4

我陪姬晨在江西待了三天。然而仅仅是三天,我就充分体会到所谓豪门的强势。準公婆事事要为我们安排,而我们除了接受,不能有任何反对,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在杭州吃够苦头的姬晨,很开心可以做被要求被安排的“妈宝男”。但我只觉得,这样的关系真的比职场更让人心累。

三天后,当公司紧急让我回去时,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离开了。在机场,姬晨眼睛红红地问我:“是不是你这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我心里很难过,但还是选择跟他实话实说:“姬晨,对你来说,这里是家,但对我来说,去杭州才是归宿。”那一天,在离别的时候,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我们都很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拥抱彼此了。

回杭州后,我拼命工作,很快就升了职,加了薪。一年半后,我收到姬晨的电子婚柬。他要结婚了,随请柬发来的还有一段话:“很伤感,眼前的生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这辈子最好的时光就是大学那四年。”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能祝福。他眷恋过去,那场恋爱是他这一生唯一没被安排,主动争取来的东西。而我,热爱当下,因为我越努力,世界就越是我想要的样子。这无关对错,只因人各有志,难以强求。

如今的我,每天工作很快乐,也很辛苦。最苦最累的时候,朋友说:“周娓,你图什么啊?当初要是嫁给姬晨,现在还用这么拼吗?可是,人的性格即命运。我不想与自己为敌,不想在最该奋斗的年纪里,过早地向生活缴械投降,我想看到自己真正的实力与耐力。就算有一天,我努力了一大圈,还是过着平凡而苦逼的日子,但至少我努力过,我选择我认为无悔的人生,才能走得踏实稳健。

(资源支持:微信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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