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资源利用秩序评价

陈 凯，王新欣

(1.东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辽宁 沈阳 110169； 2.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110)

“秩序”起源于我国传统哲学思想，最早建立资源利用秩序评价理论模型的大师是我国春秋时期的管子和老子。《管子·内业》曰：道“不见其形，不闻其声，而序(秩序)其成”。秩序可以建立模型度量。《管子·山至数》曰：“以轻重御天下之道也，谓之数应”[1]。重者，紧于道，秩序平稳；轻者，松于道，秩序混乱。老子将“秩序”划分等级并直接与“安全”挂钩，《道德经·三十五章》曰：“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2]。除去“吝”“害(厉)”“凶(咎)”，留下的“元”“亨”“利”“贞”“悔(渐吉)”为“安、平、泰”。老子关于“安全”等级的划分依据是阴阳两极阖辟所形成优劣不等的八种状态，阖者为“元”，辟者为“害”。老子指出，只要不出现两极分化的“害”的状态，资源利用秩序就会保持安全平稳健康运行。水资源利用秩序变动亦遵循此道。

水资源是人类生产生活的必备资源，我国十分重视水资源在经济生活中的基础性功能，致力于水资源利用公平程度及利用效率的提高。水资源效率研究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重点关注[3-5]，关于水资源效率的分析方法包括非参数法和参数法两大类：非参数法一般是指数据包络分析(DEA)[6-9]，参数法以随机前沿分析(SFA)为主。DEA是一种比较效率，受比较者数量多少的影响较大，无统一标尺对单个被测者做出评判。SFA虽能独立测量供给侧实体要素效率，但尚无与需求侧一致性标尺以度量水资源利用状态的优劣。

为此，笔者将现代西方经济学中的“效率”理论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秩序”思想相融合，结合“供给侧”与“需求侧”基本特征，设计了水资源利用秩序评价模型，量化水资源的利用情况，促进生产活动向着更公平高效的方向运行，并不断接近“安、平、泰”的理想状态。

1 水资源利用秩序评价模型

1.1 秩序的定义

秩序概念最早来源于我国传统哲学理论中提出的有序化治理理念，它是指系统要素的时空排列，是规律(道)的表现，为机制的外在表现形式。2018年有学者第一次用数学模型测度了能源利用秩序[10]。

水资源利用秩序是指水资源利用时空排列纵横关系的演化形式，即水资源利用规律的运行程式。水资源利用秩序可分为纵向秩序和横向秩序：前者表示需求侧要素的相位关系，即水资源利用主体的收入的相对变化关系，若纵向秩序越重，则意味着高低收入主体之间的差距逐渐减小；后者表示供给侧要素的匹配关系，即水资源利用的全要素生产率与其前沿(也即西方经济学中所指的“帕累托最优”状态)的距离，若横向秩序越重，则意味着水资源的利用效率越好。

1.2 秩序测度的纵向标尺

纵向标尺的8个梯度用于衡量不同水资源利用主体的收入的相对变化关系，从“优”到“劣”依次分为8个等级，分别为“元”“亨”“利”“贞”“悔”“吝”“厉”“咎”[11]，其所对应的秩序轻重分别为8两至1两。

若高收入主体的收入增长速度小于低收入主体，则纵向秩序为“元”；若前者小于后者，且均为正值，则纵向秩序为“亨”；若高、低收入主体的收入年增长保持稳定且其中有一个层次的人均收入年均增长率呈上升状态，则纵向秩序为“利”；若两者都保持不变，则纵向秩序为“悔”；若高收入主体的收入年增速快于低收入主体且二者均下降，则纵向秩序为“贞”；若前者为正后者为负，则纵向秩序为“厉”；若二者保持稳定且有一个为负值，则纵向秩序为“吝”；若二者相互掠夺，则纵向秩序为“咎”。

1.3 秩序测度的横向标尺

横向标尺同样设立8个梯度，将全要素生产率进行分解，同时结合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情况对横向秩序进行划分(表1)。

表1 横向秩序测度标尺

1.4 总秩序轻重

总秩序水平为纵向秩序与横向秩序轻重加总的结果。以轻重度量秩序是我国传统经济理论的精髓。秩序度量的结果越重，则说明社会经济越稳定，状态良好。

总秩序考分可以用式(1)来表示：

(1)

2 我国水资源利用秩序的测度

2.1 纵向秩序的测度

2.1.1数据的收集与处理

由于资源利用纵向秩序考察的是各要素的相位关系，即我国水资源各层次利用主体的相对收入变化关系，因此，选择“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表示高收入群体的收入，选择“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表示低收入群体收入。此外，不同收入主体收入的变化体现在“年均增长率”和“速度年增”两方面，通过比较高、低收入主体的速度年增，可以得到纵向秩序。

选取2008—2017年我国除西藏、香港、澳门、台湾外30个省级行政区的城乡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选择2000年作为基年，并使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进行折算。可支配收入数据及CPI均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网。

2.1.2计算方法

使用式(2)计算各收入主体的收入的年平均增长速度：

(2)

纵向秩序的度量主要依据年均增长速度的变化(即速度年增)，因此使用式(3)计算速度年增：

σn=μn-μn-1

(3)

2.1.3计算结果

表2展示了我国30个省区在2008—2017年水资源利用的纵向秩序，在这10年，大多数省区的纵向秩序较好，有22个省区的纵向秩序为“元”，表明其高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差距减小，两极分化的程度逐渐降低；湖南、四川、云南、新疆、重庆的秩序为“亨”，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增长较快，纵向秩序水平也较好；北京的秩序水平最差，为“吝”，在实际收入降低的同时，两极分化的程度也在增大。

表2 我国30个省区2008—2017年水资源利用平均纵向秩序 %

2.2 横向秩序的测度

2.2.1全要素生产率模型

不同于水资源效率测度的传统方法[12-16],笔者运用DEA-Malmquist指数法衡量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Change，简称TFPCH)，从t到t+1期的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如式(4)：

(4)

式中：Dt(xtyt)为t期技术水平下的效率水平；Dt(xt+1yt+1)为t+1期的技术效率水平；Dt+1(xt,yt)为t期的技术效率；Dt+1(xt+1,yt+1)为t+1期技术的效率水平。

TFPCH可以分解为技术变动和综合效率变动的乘积，而后者又可以分解为纯技术效率变化和规模效率变化。操作软件deap2.1，可以得到与全要素生产率变动相关的4个指标：综合效率变化、技术效率变化、纯效率变化、规模效率变化。若输出结果大于1，则表明存在着正向改进。为了更加直观地反映相关指标的改进及恶化程度，从而判断横向秩序，将指标变动的基准定为0，若指标变动大于0，则表示改善；小于0则代表恶化。

2.2.2数据的收集与处理

选取2008—2017年全国各省区的水资源产出及投入数据进行分析，具体如下：

a. 水资源产出数据。由于水资源在一、二、三产业中的生产活动中均有使用，因此选取“地区生产总值”作为衡量该地区水资源产出水平的数据，并选取2000年作为基年进行折算。这一部分的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网。

b. 水资源投入数据。由于水资源往往是与其他生产要素一同用于生产活动的，因此选取各地区“生产用水总量”衡量该地区历年水资源投入程度。在国家统计局官网中可直接获得该类数据。

c. 劳动投入。由于水资源广泛应用于各行业及企业的生产过程中，因此选择各地区“就业人员数量”作为衡量附着在水资源上的劳动投入量，这一部分数据通过查找各省历年统计年鉴获得。

d. 资本投入。衡量资本存量的较为常见的方法是永续盘存法，计算如公式(5)所示：

Kit=(1-δ)Kit-1+Iit

(5)

式中：Kit为地区i在t期的资本存量；Kit-1为地区i在t-1期的资本存量；Iit为i在t期的新增投资；δ为折旧率。参考张军等[17]的算法，折旧率δ为9.6%，并使用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对各地区每年的新增固定资产投资进行折算，同时使用其计算的各省在2000年的资本存量作为基期固定资本存量。

使用“固定资本形成总额”数据表示各地区每年新增固定资产投资，选择2000年作为基年；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数据均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网。

2.2.3计算结果

我国30个省区10年的水资源TFP变化如表3所示。河北、河南、山东、广东和广西的水资源全要素生产率在大部分年间都呈现出下降的态势；北京、天津、上海的水资源利用全要素生产率基本呈现出逐年提高的态势，这可能是因为当地人口众多而水资源相对稀缺，因此水资源压力较大，更有动力提高水资源使用技术。

我国30个省区的水资源利用的横向秩序如表4所示。其中，北京、天津、福建、贵州的横向秩序较好，均为上三等秩序水平；大部分地区的横向秩序比较差，共有20个地区处在“文曲”“破军”“廉贞”的下三等秩序，秩序水平差的地区大部分也是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地区。

2.3 总秩序的测度

根据前文得到的水资源利用的纵向、横向秩序及总秩序考分的计算方法，可得各地水资源利用的总秩序(表5)。从表中不难发现，我国各地区的纵向秩序普遍较好，而多数地区的横向秩序较差；总秩序考分在80分以上的地区仅有5个；得分在62.5分的地区最多，共有10个；我国各省的整体秩序水平较低。

总秩序考分中，表现最好的是贵州省，纵向秩序保持在最高的水平“元”，贫富差距逐年减小；横向秩序为最好的等级“延年”，这可能是由于早期贵州的基础条件和技术水平较为落后，具有更明显的“追赶效应”，因此贵州省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较为显著，促进了其总秩序的良好表现。

总秩序考分中，表现最差的是辽宁省，这主要是因为其较差的横向秩序。在研究时间范围内，辽宁省在水资源利用方面的规模效率改进缓慢、不增反降，这表明水资源利用主体未能通过扩大生产规模降低用水成本。此外，辽宁省的水资源生产率表现不佳，单位用水量的产出量呈下降趋势，这可能是由于辽宁省内以钢铁行业为代表的高耗水企业的数量不断增多，同时又不注重节水技术的应用，从而导致了较差的横向秩序水平。

表3 2008—2017年我国各省区全要素生产率变化 %

表4 2008—2017年各省区水资源利用横向秩序 %

续表

表5 2008—2017年各省区水资源利用总秩序

续表

3 改进水资源利用秩序的建议

整体来看，我国各省区的纵向秩序较好，但横向秩序较差，但导致横向秩序差的原因却不尽相同，为此，提出以下建议：

a. 北京、天津、福建、贵州的横向秩序较好，水资源使用效率稍高，其他省份不妨参考这4个省区的经验，适当调整水资源投入方式，加强与这4个省区的区域合作，共享技术和生产知识。

b. 根据规模效率的分析可知，海南、青海、宁夏的规模效率改进亟待加强，因此这些地区不妨扩大生产规模，发挥规模效应。此外，投入的增加也有利于拉动这些地区的经济增长。

c. 根据技术效率的分析可知，吉林、黑龙江、广西、云南、新疆的技术效率有较大增长空间。因此，这些地区要注重加大科技投入，在生产活动中注重用水技术的更新与推广，用技术进步来促进资源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