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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稷熟了

2020-10-10徐新

新青年 2020年7期
关键词:甜香甘甜甘蔗

徐新

“一棵树,高又高,浑身挂满绿绸条;砍一刀,往下倒,孩子乐得咧嘴笑。”每每吟诵起这有趣的谜语,那被典藏着的一家人边吃芦稷边聊天纳凉的场景,从我记忆中遥不可知的角落里飘了出来,鲜活依旧,甘甜醇香。

芦稷又叫芦穄、芦黍,是江海平原的一种土特产。它形如芦苇,状若高粱,高约丈余,它的品种有青皮、紫皮、红穗、黑穗和杂交等多种,它与甘蔗一样是人们喜欢的“活饮料”。

在童年时代,物质比较匮乏,鲜有零食,所以村里家家户户都栽种芦稷。每年清明时节,天气暖和了,村民们就选择一小块空地,搭好暖棚,播下芦稷籽儿,浇上水,开始培育芦稷苗。等秧苗长到尺把高的时候,就移栽到另一片天地里。

芦稷苗的适应性很强,不择土壤,不选地形,田边地角、桑园瓜地,甚至番芋鳞沟、芋艿埒背或黄豆、花生田间等都是栽种的好地方。但芦稷天生有“洁癖”,拒绝任何污染。倘若在地里除虫,即使微许的敌敌畏等农药随风飘到它的身上,叶子也很快就会枯萎掉。

芦稷成熟时,那青翠的秸秆,远望去就像甘蔗,但却比甘蔗瘦弱许多,而秸秆的根部,则是另一番景象,许多须状的茎紧紧扒附着土地,虽疾风暴雨也不能轻易把它刮倒。那一排一排碧绿碧绿、婀娜婆娑的芦稷,俨然成了田野里浩浩荡荡的绿色大军,被一阵阵夏日暖风吹起的“绿色海浪”,仿佛在向你招手致意,把我们撩拨得心动不已,只想早点品尝它的甘甜。而走过成片的芦稷地时,淡淡的甜香更是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煞是好闻,挟持着人们驻足不前。

吃芦稷对儿时的我们来说,也是一门技术活。刚开始吃芦稷时,母亲总会帮着去掉外面的皮。她先用牙齿咬住一节芦稷的顶部,轻轻往下撕开,边撕边提醒说:“甜芦稷的皮儿薄,像篾片似的,很容易割破手指,一定要小心。”每次吃现成的,我也没觉得去皮的困难,只觉得芦稷的水分足,咬在嘴里有一种脆生生、甜津津的感觉,百吃不厌。后来有一次,耐不住馋虫的诱惑,我不等母亲下地回来,自己去砍回了几根芦稷来。我依样画葫芦把它们剁好,并且学着母亲的样子慢慢地撕皮,一不小心,还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时间鲜血直流,母亲回来见我手上满是血,忙用干净的布条帮我包扎好。而我呢,則噙着眼泪忍着痛把母亲撕掉皮的芦稷消灭掉,心里还是感到甜甜的。

为了能让我们享用甜芦稷时间长一些,母亲采取分期育苗、分批移栽的办法。因此,从暑日芦稷上市,直至冬前霜降为止,水灵灵的芦稷一直是我们最好的零嘴。到了秋后,母亲便把没吃完的芦稷扎成一捆一捆,然后挖土填藏,等到春节时再掏出来。经过窖藏的芦稷吃起来格外鲜洁,清凉舒爽,常常让人欲罢不能。

富有乡土气息的芦稷给人的感觉总是普普通通的,但它浑身都有用:嫩绿的叶子可以用来喂羊;斩下的根、撕下的皮晒干后可以当柴火;穗头晾干褪下的籽留着来年育苗,而那个蓬松的头还可以扎扫帚。年岁渐长,我看到一些资料介绍说,芦稷含有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铁、钙、磷等多种营养成分,且有降火、清肺、润肠等去疾疗病之功效。但对当年的我们来说,它只是我们喜爱的美味、最好的零食而已。

离开家乡后,我便很少吃到那甘美的芦稷了,但它的清甜依然流淌在我的心中,它陪伴我度过了难忘而甜蜜的童年,至今还温暖着我的记忆,丰盈着我的人生……

此时正是芦稷成熟的季节,遥远而宁静的村庄又该被那淡淡的甜香浸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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