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消费升级、产业结构调整与环境污染治理
2020-10-10蒋园园博士张武康副教授
蒋园园 博士 张武康 副教授
(1、西北政法大学商学院 陕西西安 710122;2、西安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陕西西安 710100)
引言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逐步进入新常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经济发展质量是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为此,国家进一步强调要通过消费升级及产业调整来提高经济发展效率。事实上,无论是消费升级还是产业升级都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手段,其中消费升级更加强调市场自发力量,而产业升级更多强调政府参与,通过制定相关政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消费升级与产业调整均为治理环境污染提供了新思路。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环境污染的矛盾越来越突出,严重影响了经济发展的质量。现有关于环境污染的研究,大多数认为环境污染主要是由于快速城市化带来的无序工业化造成的,城市拥挤、交通堵塞以及能源不合理利用也是导致污染加剧的重要原因。总的来看,虽然对于污染源的关注点存在差异,但主流观点仍然认为是产业结构不合理导致的环境污染问题。事实上,学者较少从消费端研究我国环境污染问题,一些研究仅从能源消费出发,探究能源消费结构对环境污染的影响,究其本质仍然是生产领域问题。考虑到我国正处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关键时期,研究消费升级是否能够缓解污染问题,减少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负外部性问题,具有较大现实意义。
研究假设的提出
目前关于产业结构与环境污染相关的学术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快速工业化带来的产业结构不合理被认为是造成环境污染加剧的重要原因。李强(2018)认为我国工业化进程在近年来得到了快速发展,然而在这一过程中却忽视了对环境污染的影响,由此带来了发展的负外部性问题。李政和杨思莹(2017)在研究中发现,第二产业比重较大地区环境污染问题越大,说明我国工业化仍然有着较大污染性。而在消费端,现有研究较少涉及消费与环境污染问题。事实上,消费对环境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一方面,消费可能是导致环境污染加剧的重要原因,例如对小汽车消费的增加会加剧城市拥堵,增加污染;另一方面,消费质量的增加可能会进一步优化资源在行业间的分配效率,从而对抑制环境污染带来正向影响(薛军民和靳媚,2019)。例如,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增强,意味着投资规模的相对减少,经济发展对工业的依赖性程度降低,从而降低经济发展过程中对环境的污染。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消费升级有利于减少经济发展过程中对环境的污染。
消费升级意味着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对整个社会都将带来明显影响。产业发展最终是以服务于商品市场为导向,产业升级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满足居民生产生活需要。近年来,我国围绕消费市场的变化积极进行产业调整。例如,为了满足居民线上消费需求,电子商务模式应运而生,数字产业、人工智能、物联网技术不断成熟,极大提高了资源利用效率,促进了产业升级调整。吴梓林等(2019)在研究中发现产业升级同样也能促进消费升级,目前制约我国消费升级的主要矛盾在于生产端不能生产符合消费市场需求的产品,随着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推进,产业升级调整会给居民消费升级带来新的契机。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A:消费升级能够通过产业升级途径抑制环境污染。
假设2B:产业升级可以促进消费升级,从而抑制环境污染。
研究方案设计
(一)模型选择
本次研究对象为我国省级行政单位,研究周期为2001-2018年。考虑到固定效应模型可以消除不随时间与个体变动的非可观测变量带来的估计误差,因此本文使用时空双固定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居民消费升级、产业结构调整与环境污染的关系。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式(1)-(3)主要检验居民消费升级对环境污染的影响,并检验产业结构调整的中介效应是否存在;式(4)-(6)主要检验产业结构调整对环境污染的影响,并检验消费升级的中介效应是否存在;Yit为本文被解释变量,即PM2.5浓度;i为个体维度,t为时间维度;λi为本文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参数;Xi为各个解释变量,βi是对各个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μi表示不随个体变动的固定效应,yeart表示不随时间变动的固定效应,ε为误差项。
(二)变量设定与数据来源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环境污染,以PM2.5浓度数据来衡量,主要来源于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地球科学信息网络中心(CIESIN)所属的社会经济数据和应用中心,本文借助Arcgis软件对其公开的雾霾浓度栅格数据进行空间统计处理,得到1998-2016年省级层面雾霾浓度数据,2017年和2018年数据由中国气象局提供的数据来替代。
本文核心解释变量包括消费升级与产业结构调整,其中消费升级以非食品消费支出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来衡量,产业结构调整以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其中消费数据以及产业发展数据均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此外,本文还控制了外商直接投资(人均外商投资规模)、金融发展水平(年末存贷款余额与GDP的比值)、城市化率(城市常住人口与总人口的比值)、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法制化水平等变量。法制化水平变量参考樊纲等(2018)编写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其余控制变量均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本文涉及变量及其描述性统计具体见表1。从环境污染来看,研究期内我国区域之间环境污染差异明显,以华北地区最为明显。从消费升级与产业升级变量来看,区域之间的差异也比较显著,其中西部地区非食品类消费支出比重较低,第三产业增加值在GDP中的比例较低。
实证结果分析
(一)消费升级对环境污染的影响
基于式(1)-(3),本文对消费升级与环境污染的相关性进行了检验,结果见表2。可以发现,消费升级对环境污染的估计系数为-0.11,说明消费升级与环境污染有显著负向相关关系。进一步的,以产业升级为被解释变量,可以发现消费升级与产业升级同样呈现显著正向相关性。将产业升级变量加入固定效应模型中,消费升级变量的估计系数由-0.11下降为-0.12,但其显著性水平不降反增,说明消费升级并不能通过产业升级渠道抑制环境污染。对此本文认为,目前我国消费升级趋势尚不明显,对产业升级的带动效果较低,但总的来看,消费升级仍然有利于降低环境污染,这与本文的假设1相吻合。
从其它控制变量来看,外商投资与环境污染呈现显著正向相关关系,这与梁坤丽和赵康杰(2018)的研究结论相吻合,目前各地区为了经济发展,盲目招商引资,放低了环境准入门槛,外商投资存在明显的“污染避难所”特征。城市化水平的增加与环境污染呈现显著正向相关性,且通过了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对此本文认为,快速城市化带来的大量基建工程是环境污染的重要源头,而城市快速扩张过程中交通基础设施并未配套,带来了严重的交通拥挤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环境污染。法制化水平与环境污染呈现负向相关关系,对此本文认为,在法制化程度越高地区,企业污染所面临的成本越高,因此有利于减少企业排放,降低环境污染。
(二)产业结构调整对环境污染的影响
基于式(4)-(6),本文对产业升级与环境污染的相关性进行检验,结果见表3。产业升级的估计系数为-0.26,且通过了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产业升级有利于抑制环境污染。对此本文认为,产业发展效率低下带来的资源低效率利用是我国环境污染的重要原因,而产业升级有利于革新传统生产技艺,提高资源使用效率,从而缓解环境污染问题。进一步的,本文添加消费升级变量,结果发现产业升级变量的估计系数由-0.26下降为-0.21,且其显著性水平由1%显著下降为10%水平上显著,说明产业升级可以通过消费升级渠道作用于环境污染,这与本文的假设2B相吻合。对于这种差异,本文认为我国市场经济体制改革还未完全实现,市场经济的逐利性使得环境污染问题容易被忽视,而产业升级伴随着国家宏观调控,因此更易实现治理环境污染的目标。
表1 变量表示及其描述性统计
结论与政策建议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治理环境污染,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是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我国主要经济任务。本文基于2001-2018年省级面板数据,借助时空双固定中介效应模型,实证检验了居民消费升级、产业结构调整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无论是消费升级还是产业升级均能够实现降低污染的目标;产业升级能够进一步推动消费升级,从而降低环境污染,但消费升级却不能通过产业升级渠道降低环境污染。此外,外商投资以及城市化发展会增加环境污染,而法制化水平的完善则有利于降低环境污染。
当前我国正处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关键时期,为提高经济发展效率,本次研究所带来的政策启示如下:
首先要进一步促进消费升级,以消费升级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消费升级已经被证实有利于缓解环境污染,但并未与产业结构调整产生协同效应,即现阶段我国消费升级并未影响产业升级。因此需要进一步深化消费升级,促进居民消费由生存型消费支出向发展型及享受型消费支出转变,提高居民消费潜力,进而加速我国产业结构调整。
表2 消费升级与环境污染回归结果
表3 产业结构调整与环境污染回归结果
其次要进一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带动消费升级。实证结果表明,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不仅可以抑制环境污染,同时还能够促进消费升级,实现治理污染的倍增效果。因此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调整产业结构,对治理环境污染具有重要政策价值。因此需要进一步引导科技产业发展,以技术进步带动产业革新,为消费升级提供高质量产品与服务。
最后要营造绿色、协调的经济发展环境,为消费及产业升级带来更好的外部环境。法制基础的完善有利于遏制企业污染,过度追求经济发展与城市化并不利于经济可持续发展。因此需要进一步强化法制基础,以法治手段推动经济绿色发展。同时地方政府要摒弃唯GDP论,有效协调好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