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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学下的电影叙事分析

2020-10-09王冬生

艺术大观 2020年5期
关键词:精神分析

王冬生

摘 要:精神分析学派的对于艺术批评有着深远的影响,其理论虽然有一定的极端性,但如果将其限定在可控的范围内,仍不失为一种有效且精确的艺术批评方法。尤其是运用这种批评方法来剖析《坠入》这种心理活动明显的艺术作品时,相较于其他的批评方法会有更加明显的批评优势,而从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三个角度对电影叙事进行解读,则能够更深层次地挖掘出电影叙事深层的意蕴所指。

关键词:精神分析;叙事重组;电影叙事;意蕴所指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05-00-02

十九世纪末《梦的解析》的出版使人们接触到了全新领域,同时也带来了精神分析学式的艺术批评方法。但是,由于弗洛伊德过于武断地将艺术家们所有的创作动力都简单粗暴地归咎于构成性欲的“力比多”,这又招致许多艺术理论家对精神分析学猛烈地批评攻击。然而,从客观的角度来说,精神分析学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艺术理论的诸多困惑。那么,在艺术作品进行分析的过程中,如果将弗洛伊德基于“力比多”进行精神分析的基础适当放宽,把弗洛伊德阶段的精神分析学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对艺术作品,尤其是对电影作品,进行分析是确实可行的。接下来文章便以“适当放宽”后的精神分析学来对影视作品进行详细的分析。

一、前意识徘徊中的冲动叙事

弗洛伊德将人的精神活动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三个层面。前意识是处于表层的意识与里层的潜意识之间的中间层面,这个层面是不断游走变化的,是意识与潜意识的相互交织争夺的转换地带。在前意识这个转换地带,掌控人类行动思维的意识与流露出来的潜意识不断地交互作用,情绪就是前意识最典型的表现。情绪产生于前意识,并随着潜意识的外漏不断地积累与转换,最终爆发出来的叙事行为就是“冲动叙事”。

影片《坠入》中一共出现了两次的“冲动叙事”,一次是出于愤怒的冲动叙事,一次是冠于悲伤的冲动叙事。第一次愤怒的冲动叙事,发生在罗伊要通过亚力珊卓来确认自己是否腿部瘫痪这个情境中,年幼無知的亚力珊卓出于孩童的天真对罗伊开起“善意的玩笑”,这使得罗伊将自己的创伤痛苦转化为愤怒的冲动,并释放到了罗伊对亚力珊卓讲述的“第二叙事”的故事之中,让故事中的蓝侠被反派残忍地折磨致死。这样一个黑暗的故事走向就是罗伊出于瞬间的愤怒冲动而做出的冲动叙事,同时也是罗伊内心深处的创伤阴影的外放;第二次是悲伤的冲动叙事,这部分的叙事发生在故事的后半段,小亚力珊卓为了给罗伊偷药而失足再一次的摔倒,这加重了罗伊的自我贬低的心理状态,陷入极度的自责与自哀之中。这种自怨自艾的情感状态被罗伊投射到“第二叙事”的故事中,他接连杀死了自己的冒险伙伴,这是对自己内心极度失望的悲观的冲动叙事。

这两种“冲动叙事”的电影叙事可以对应到弗洛伊德所说的“骑手与马”关系。“这样在它(自我)和本我的关系中,自我就像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它得有控制马的较大力量。”[1]这里提到的“自我”人格对应的就是人的“前意识”,“本我”人格对应的就是“潜意识”,“超我”对应的就是“意识”。罗伊失控的情绪就是不受骑手控制的马匹,一直处于被抑制状态的本我流露到自我中去,打破了原本本我与超我共同作用于自我的平衡,使得自我短时间内向本我倾斜,并通过第二叙事的形式变形、移位表达出来。

二、潜意识流露后的创伤叙事

根据精神分析学的理论所说,潜意识是人类精神世界最深层的部分,在潜意识之中潜藏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与本能,同时也保留着人类最痛苦的创伤记忆。尽管这些东西已经被意识层面所压抑,但是这些创伤记忆潜藏在人类的潜意识中,还是会悄无声息的影响人类的生活甚至改变人的生活轨迹。

这种的创伤记忆在弗洛伊德阶段的精神分析学有所提及,弗洛伊德早期精神分析学非常坚定地认为“童年记忆”一定会对人的成长发展有所影响,而“童年记忆”中的“童年阴影”将是伴随一生的梦魇。这种理论学说后来随着《梦的解析》的大卖影响了当时甚至后来大规模的影视创作,如描写“亲情缺失”的《公民凯恩》,反思“家庭性侵”的《阿甘正传》,展现“家庭暴力”《超能失控》等等,这些影片都或多或少地触及“童年阴影”这样一个命题。

而在《坠入》中,出现的则是弗洛伊德最经典的命题“俄狄浦斯情节”的缺失。所谓“俄狄浦斯情节”,是弗洛伊德在他《梦的解析》中为论证孩子与父母之间独特的关系,而选取古希腊著名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作为例子而出现的。“我将提出的是有关俄狄浦斯王的逸闻,也就是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最悲惨的结局——自己弄瞎了眼,而离开其家乡之国,完全符合了神谕的预言。”[2]这样一个原本充斥着人类对命运无奈的情感的故事,在弗洛伊德这里被分析成为“俄狄浦斯情节”,意为作为子女的孩童会对异性的父母产生依赖的情结,这种情结就被称为“俄狄浦斯情节”,而“杀父娶母”的结局则是“俄狄浦斯情节”最为极端的状态。

回到影片的叙事分析,小亚力珊卓与罗伊初次相识的时候就有交代过自己家庭的情况,被偷走的马,被烧毁的房屋,被杀死的父亲,这些都在交谈中被亚力珊卓看似漫不经心地带过,好像她没有受到家庭变故的任何影响。弗洛伊德曾经提到过,幼时的孩童由于意识的不成熟,对于父母亲的死亡,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人只是离开,但是随着时间得发展,这种幼时被剥夺的“俄狄浦斯情节”会慢慢在潜意识中滋生。当亚力珊卓因为给罗伊偷药而摔倒之后,意识暂时失去了精神世界的主宰权,前意识也不再是中间地带,潜意识暂时拥有了精神世界的主宰权,亚力珊卓那些原本被抑制“童年阴影”“童年创伤”就被释放了出来。被偷走的马,被烧毁的房屋,被杀死的父亲,这些场景一个个地出现在亚力珊卓的精神世界,只不过这一次裹挟着的是无尽的悲伤与哭泣。对于亚力珊卓来说这展露出来的“俄狄浦斯情节”的缺失,就是她内心最痛苦的创伤,这段电影叙事也就是潜意识之下的最典型的创伤叙事。[3]

三、意识碰撞后的共同叙事

弗洛伊德关于“童年阴影”的理论学说使他获得了大批的追随者,但同时也招致了大批的批评者,弗洛伊德曾经的至交好友荣格,便是属于后者。荣格并不赞同弗洛伊德童年阴影对人格的决定作用,而是认为缺失的人格是可以在未来被修补的,从电影的叙事来看影片的主创是同意荣格“人格修复”地观点。这种人格修复的过程在影片中表现为亚力珊卓与罗伊的意识碰撞,在彼此意识交织碰撞的过程中完成了共同叙事。

在影片《坠入》的后半部分,作为小亚力珊卓意识干涉到罗伊所讲的“第二叙事”,作为红侠之女出现在故事之中,与原本故事的讲述者罗伊一起参与到故事的讲述中去,使故事发生了新的走向。在罗伊逐个杀死故事中的人物之后,罗伊的心理状态彻底被从潜意识中渗透出来的悲伤和痛苦所占据,自己的腿伤、女朋友的移情别恋、自己可能将临终生瘫痪……这些心理创伤幻化而成的欧迪亚斯总督将红侠死死按在只及腰深的池水中,这也是潜意识里罗伊对自己的失望与否定。而就在这时,亚力珊卓意识的介入,才改变了罗伊一心求死的悲观态度,在第二叙事中站了起来,并听从亚力珊卓的指引,以亞力珊卓父亲的身份离开争斗回归亲情。[4]

这个介入过程不仅仅改变了第二叙事的故事走向,而且改变了现实生活中人的命运走向,使得原本不相干的第一叙事与第二叙事交织在一起。在交织的过程中,一方面是亚力珊卓完成了对自己缺失人格的寻找,现实中亚力珊卓的“童年阴影”,那个缺失了的俄狄浦斯情节,那个在她生命中缺席的父亲在这里得到了填补。作为“第二叙事”故事讲述者的罗伊,在故事之中不知不觉中承担起了“父亲”这样一个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亚力珊卓不断地呼唤让故事中的红侠活下来的原因。另一方面,对罗伊而言亚力珊卓所代表着的天真与纯粹让他看见了世间的希望。终于在不断摇摆的意识与潜意识之间取得了真正的平衡,作为伦理化超我的罗伊打败了象征着本我创伤阴影的欧迪亚斯总督。抱着亚力珊卓离开的红侠,死于自己刀剑之下的欧迪亚斯总督,影片用这种不动声色的镜头语言交代了战胜自我之后的罗伊的心理状态。[5]

四、结束语

毫无疑问的是精神分析学确实对人类精神的研究起到了拓荒作用,但是就像是后来的哲学家批评黑格尔哲学一样,任何企图将整个人类的精神都囊括进某一个理论的学说都是存在问题的,精神分析学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当我们用辩证取舍的态度来运用精神分析学的理论对特定的艺术作品进行分析的时候,我们会发现,精神分析学确实还是能够精准地分析艺术作品的内在意蕴和精神内核的。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著.车文博编.《弗洛伊德文集》内收录《自我与本我》[M].长春:长春出版社,1923.

[2]弗洛伊德著.梦的解析[M].丹宁,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8.

[3]弗雷·罗恩著.陈恢钦,译.从弗洛伊德到荣格——无意识心理学比较研究[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9.

[4]詹妮弗·范茜秋著.电影化叙事[M].王旭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5]弗朗西斯·瓦努瓦著.书面叙事·电影叙事[M].王文融,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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