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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以劳动为中心思想对唯物史观的贡献和现实意义

2020-10-09丁晓强

湖湘论坛 2020年5期
关键词:唯物史观恩格斯劳动

丁晓强

摘要: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等一系列著作中,系统论述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一重要命题。他以劳动为中心,进一步把辩证法与唯物主义结合起来,使客观辩证法和主观辩证法得到统一,从历史性上深刻论述了人的本质问题,进一步张扬了人的主体实践精神,更清晰地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物质力量,更明确了人的发展的价值指向。他以劳动为中心,进一步把自然观与历史观有机统一起来,把历史唯物主义推进到自然领域,更深入地拓展了人的主体实践场域,更好地揭示了人的主体实践丰富性及其相互关系和发展趋势。恩格斯晚年的理论研究,深入推进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革命,特别是对唯物史观作出了新的贡献,对于今天变革社会的实践也具有现实性意义。

关键词:恩格斯;劳动;唯物史观;实践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20)05-0016-08

恩格斯与马克思一起创立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在世时,他是“第二提琴手”,既与马克思一起进行理论创造,又在物质上支持马克思的理论工作。马克思去世后,恩格斯自然成为“第一提琴手”,他投入巨大的精力整理马克思的文稿、阐释马克思主义理论,还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丰富,推进着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系统化和新的创造。以劳动为中心的哲学创新,是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创造的重要贡献,具有重大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恩格斯以劳动为中心,把辩证法与唯物主义紧密结合起来

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德国古典哲学与资本主义社会的过程中开始了哲学革命,他们在合作撰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系统地阐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随后,马克思主要在社会历史观中致力于资本的辩证运动研究,恩格斯主要在自然观中致力于自然的辩证运动研究。1873年5月,恩格斯提出了《自然辩证法》的宏大写作计划。1873-1883年间,恩格斯研究撰写了《自然辩证法》,提出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1]550这一重要命题。

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革命是以人为出发点的,但是他们所指的“人”并不是古典哲学中的“抽象的人”,而是“现实的人”。马克思在《德法年鉴》中指出,“現实的人”的本质特征并“不是它的胡子、它的血液、它的抽象的肉体,而是它的社会特质”。[2]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他进一步提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144那么,什么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呢?费尔巴哈关于人的“类本质”就是把人类与动物进行表象比较后得出的抽象结论,例如:“自我意识”或“理性、意志力和爱”,这是人所具有而动物没有的,这些就是人的类本质。人的类本质只能说明人与动物的不同,并不能说明人及其人类社会,更不能说明人的社会实践活动。什么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呢?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阐述了从现实的物质生产出发来说明处于这一社会及其社会关系中的人,指出“现实的”“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们”,也就是“受着自己的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以及与此相适应的交往关系(直到它的最遥远的形式)相制约”[4]的人。这就从人的现实生活世界、人在社会中的生存状态中把握人的本质,由此可从人与人的关系中把握人的社会实践活动。这是从“现实性上”把握人的本质。所谓现实性,可以理解为是从人的现实的社会实践中去把握人的本质。只有这么去把握人的本质,才能准确地理解人类的社会实践与发展。把人的本质与社会实践紧密结合的对人的本质的把握,超越了机械唯物主义对人的本质的猜测和把人的真正活动仅仅看成是理论活动的局限。所以,恩格斯认为,《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献”[5]266。

那么,人的本质及其社会关系是如何形成的?这就需要从“历史性上”进一步进行说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是对《德意志意识形态》的进一步阐释,深刻地回答了“人怎样来”的或者说人为什么会区别于一般动物的问题。

关于“人从哪里来”的问题,这既是一个科学问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长期以来,由于对自然界认识的局限性,人是上帝创造的观念一直占据着支配地位。随着近代科学的兴起,自然界的一些奥秘被揭开,这一观念才开始动摇。1863年,赫胥黎在《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一书中,从比较解剖学的角度论证了人与猿的血缘关系。1859年,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肯定了猿是人类的祖先,达尔文的进化论否定了上帝创造人的观念,科学解答了“人从哪里来”的问题。

然而,达尔文等只是客观地揭示了人是从猿进化而来的事实,而猿是如何进化为人的问题,才是对人的认识的更深刻的问题。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科学地揭示了从猿到人发生转变的奥秘,指出劳动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他分析指出,直立行走造成了人与猿的最初区别,直立行走的重大意义是推动了手的解放,手变得自由了便能不断掌握新的技能;手能够制造并使用工具,劳动就开始了,又促使着手去适应新的动作,人的机体也就得到了整体的发展;随着手的发展和对自然支配能力的提高,不断扩大着人的眼界,并促使社会成员更紧密地结合起来;社会成员密切结合产生了交流的需要,推动着语言的产生;语言产生后,又进一步促进社会成员在劳动中交流的发展,从而形成推动力,使猿的脑髓逐渐变成了人的脑髓,人类由此从猿转变而来并且与动物界越走越远。所以,对于“人怎样来”的回答,进一步阐明了人的本质问题,即在历史性上,人的本质就在于人的劳动。劳动是人类的存在形式,离开劳动,人类就无法存在;创造性的劳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展开,一切妨碍创造性劳动的力量,都阻碍着人的发展和社会的发展。这就从根源上回答了“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最基本问题。

“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进一步论证了辩证法和唯物论的统一。“现实的人”是历史唯物主义的逻辑起点,恩格斯在对人的起源问题的回答中,进一步明确了“现实的人”就来源于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现实的劳动”,这是生产和改革、发展社会关系的根源;进一步明确了以人的创造性劳动为核心的主体实践,具有“革命的”“实践批判”的辩证法特征,这是改善自然、社会环境和人类本身的根本动力。由此,恩格斯使客观辩证法和主观辩证法得到了统一,进一步把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紧密结合起来,彻底完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革命和新的世界观。正如中国人民大学高放教授所说:“这是恩格斯对完善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的独特贡献。”[6]

二、恩格斯以劳动为中心,把自然观与历史观有机统一起来

辩证法与唯物主义的紧密结合是以自然观与历史观统一起来为认识论基础的。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把唯物主义推进到社会历史领域,又根据辩证法原则,通过人的主体实践把自然观和历史观相统一,在自然科学领域拓展了历史唯物主义。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贡献。

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推动着唯物主义自然观在认识上的不断深化。恩格斯说过,18世纪以来自然科学的大踏步前进,使“我们越来越有可能学会认识并因而控制那些至少是由我们的最常见的生产行为所引起的较远的自然后果。……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而那种关于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的、荒谬的、反自然的观点,也就越不可能成立了”[7]。但是,在社会历史领域,情况则复杂得多,要形成唯物主义历史观则难度更大。一方面,一批具有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哲学家、思想家,在社会历史领域却仍然停留在唯心主义的阶段,坚持唯心史观,割裂自然与社会的联系。另一方面,当时也出现了自然主义历史观,如自然环境决定论或社会达尔文主义,这种观念夸大了自然与社会的同一性,强调自然界对人的作用,或者把自然规律简单地搬到了社会领域中。显然,这两种观念走向了两个极端,“它们在一方面只知道自然界,在另一方面又只知道思想”[8]。两方面割裂,就不可能理解人类社会及其发展的内在规律。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运用辩证法对自然界的发展过程、自然界中各种普遍的联系、自然科学从一个研究领域向另一个研究领域过渡等进行类比,提供说明方法。他在彻底地阐述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基础上,进一步回答人类起源问题,并由此全面地论证了自然发展和社会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从而再一次证明了辩证法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科学”[1]149。

“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回答了人类起源问题,同时也揭示了人类社会历史是在自然界中形成并且分离而来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认为,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直接同一,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变成自己意志的和意识的对象,“正是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3]162。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充分利用当时的最新科学研究成果,叙述了从类人猿到人的转变的主要过程和环节,并以劳动为中心阐述了“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的发展过程。由于手的发展,劳动的开始,要求社会成员的协作,这样促进了语言的产生。劳动和语言一起又促进了意识的产生和发展,人的大脑及其具有自我意识的活动成为了人的普遍行为,人的活动才成为目的性活动。这就在根源上回答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最基础性问题: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

“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回答了人的发展的内在动力,揭示了人类社会历史与自然界发展规律的不同表现。恩格斯强调,劳动不仅创造了人本身,创造了人类社会历史,而且在人类和人类社会的发展中还具有推动力和方向性的意义。这是因为劳动“并不是在人最终同猿分离时就停止了,而是整个说来仍然大踏步地前进……;由于随着完全形成的人的出现又增添了新的因素——社会,这种发展一方面获得了有力的推动力,另一方面又获得了更确定的方向”[1]554。正是由于人的劳动在人类和人类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基础性地位,使得世界上存在两种规律,即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恩格斯在阐述了两种规律的异同后指出:由于辩证法贯穿于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使得这两个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由于人类的劳动是有目的的活动,又使得这两个规律在“表现上是不同的”。[5]298自然规律是没有人类参与的无意识的力量在发挥作用,“在自然界中(如果我们把人对自然界的反作用撇开不谈)全是没有意识的、盲目的动力彼此发生作用,而一般规律就表现在这些动力的相互作用中”[5]301。社会规律则是在人类有意识的参与中发挥作用的,“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5]302,这就需要从人的社会运动中、从不同的社会关系的相互作用的背后,探求社会发展的规律。

正是劳动把人与自然和人与人的关系联系起来。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一方面,人的物质生产劳动是离不开自然界的,“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1]550;另一方面,又只有人的劳动所涉及的自然界才是现实的自然界,因为“一切生产都是个人在一定社会形式中并借这种社会形式而进行的对自然的占有”[9]28,劳动導致了人类与自然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劳动既生产物质生活资料,又生产着社会关系。恩格斯提出了“两种生产”的理论:“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劳动越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越受限制﹐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5]15-16家庭及其血族关系,可以说是社会关系的原初形态,本身也受劳动发展的制约,社会制度包括社会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等,是社会关系的基本体现,劳动发展使社会制度从原初的血族关系的支配中走出来,标志着社会关系发展的程度。

劳动的发展既要克服人与自然的矛盾,也要克服人与人的矛盾。在人类的生产劳动过程中,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制约的。自然界对人的制约限制着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而人的社会关系的狭隘又限制着人与自然关系的发展。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了人与自然的矛盾现象,他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1]559-560因此,他告诫人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相反,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支配作用,就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1]560。在这里,恩格斯强调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要解决人与自然的冲突,不能依靠科学理性对自然一味用强,让人凌驾于自然之上;只有在认识和掌握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基础上的自觉劳动,才能将自然和人类社会很好地统一起来。

人与自然的关系背后还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人并不是以孤立的个体、而是以社会成员的身份面对自然界的,所以人们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和利用又总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才能实现。恩格斯认为:“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10]315人类在进入资本主义时代以前是被自然界所慑服的,由于资本主义制度下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自然界才“真正是人的对象,真正是有用物”[9]390。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社会制度把追求利润作为自己的唯一目的,自然界和人就失去了其自身的价值,自然界不过是不变资本,正如工人不过是可变资本一样。“在各个资本家都是为了直接的利润而从事生产和交换的地方,他们首先考虑的只能是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关于这些行为在自然方面的影响,情况也是这样。”[10]316,因此,只有变革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使得生产的目的回归到人,使社会关系改变了类似动物界的生存竞争状态,才能在解决人与人的矛盾过程中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恩格斯指出:“只有一种能够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关系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正像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关系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1]422由此,恩格斯不仅论证了人与自然关系中的矛盾和人与人关系中冲突的产生及解决具有相互制约性,同时指出了只有从“社会关系”中解决人与人的冲突,才能真正把人从动物中提升出来,人才能得到自由和解放,才能真正占有自己的本质。

由上可见,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以人的创造性劳动为中心,既通过对自然观的辩证唯物主义研究推进到社会历史领域,进一步深化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原理;又把历史唯物主义推进到自然科学领域,强化了辩证法的普遍原则,进一步深化了改变世界中的自然观与历史观的统一。这在人类自然科学史和哲学史上都具有重大意义。

三、恩格斯以劳动为中心的主体实践价值与意义

恩格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命题,把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紧密结合起来,把自然观和历史观有机统一起来,其现实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它大大张扬了人的主体实践精神,丰富和拓展了人的实践形式和场域。

在恩格斯晚年时期,如伯恩斯坦等第二国际理论家为了为第二国际的修正主义张目,曲解历史唯物主义的主要观点和理论,把经济决定论绝对化,机械地看待社会历史发展的经济因素,认为人的主观实践并不重要,主张抛弃社会主义运动的斗争精神,走与资产阶级相妥协的改良主义道路。有学者认为,这一思潮的来源在于恩格斯,特别是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使得伯恩斯坦等把社会历史规律等同于自然规律。这种看法显然是错误的。

恩格斯始终强调人的主体实践在历史唯物主义中的最基本意义。他说过,“历史不过是有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3]295,并阐明了自然规律和社会历史规律的不同表现就在于人类的劳动是有目的的活动。他反对自然主义历史观片面强调自然界对人的作用,指出人主动地改变着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1]483-484。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恩格斯晚年对狭隘的“经济决定论”或“经济唯物主义”进行了批判。马克思恩格斯创立历史唯物主义,首先批判的是历史唯心主义。他们明确指出:在历史发展进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社会的物质生产,而不是“自我意识”;历史的诞生地就是“地上的粗糙物质生产”,而不是那“天上的迷蒙的云兴雾聚之处”。[3]350-351物质生产和再生产在社会历史发展中起决定性作用,这是历史唯物主义最基本的、也是最根本的观点,表明了社會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物质生产或者说经济因素可以自然地起作用,必然性是通过偶然性而起作用的。恩格斯指出,在所有的社会中,最根本的因素是经济的必然性,但是占统治地位的必然性是以偶然性为其补充和表现形式的,是“通过各种偶然性来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必然性”[11]667。这也并不意味着仅仅是经济因素在起作用,而拒绝承认上层建筑等其他因素的作用。恩格斯指出,把经济因素说成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就把经济决定论的命题变成了“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11]591。经济是基础,但是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也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很多情况下主要决定这一斗争的形式。

恩格斯提出,人的主体实践的作用体现为人们不同的意志所产生的合力。“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相互冲突中生产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就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而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11]592由此可见,恩格斯在坚持经济因素起最终决定作用的唯物主义前提下,强调了人们的主体实践使各种因素在彼此作用中推动社会历史的发展,由此实现着历史发展的必然性。

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命题的提出,进一步增强了人们对生命活动的主体认知。动物的生命活动与自然直接同一,而人则具有自我意识,人从自然中独立出来并有意识地改造自然。人的实践活动是一个对象性的活动,对自身本质的确证和占有是人的发展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人的本质不是人的自然属性,也不是与动物比较中类的抽象物,它只能在社会关系中去发现。“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明确了人的本质的历史性根源,人类生命活动的本质只能在劳动中体现。一方面,没有劳动的生命是不可想象的;另一方面,人只有通过劳动,才能将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与自然界变成自己意志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人们在改造自然与社会、改造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中才有了价值的依归和主体的自觉。因此,人的起源是历史唯物主义最基础的启蒙,劳动创造世界是激发人们主体实践精神的最有力量的口号。

习近平指出:“人类是劳动创造的,社会是劳动创造的”[12],“劳动是财富的源泉,也是幸福的源泉”[13],“必须牢固树立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观念,让全体人民进一步焕发劳动热情、释放创造潜能,通过劳动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13]。2018年9月10日,习近平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提出了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本任务是“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14],首次把“劳”纳入培养目标。实际上,把“劳”作为人的综合素质的根本性价值贯穿在德智体美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对劳动的根本价值的强调,既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基本原理,也体现了对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新情况的针对性,还是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不断调整社会关系、推动创新发展的基本要求。

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命题的提出,丰富和拓展了人们实践活动的形式和场域。在人的实践的对象性活动中,人在自然和历史中活动,自然、社会和人本身密切关联。以劳动为中心的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具有历史性、多样性和系统性。就社会历史发展动力而言,物质生产是决定性的因素,但是推进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又是多因素构成的,历史的合力在于不断地变革社会关系,以不断地推进劳动的解放,从而促进物质生产的发展。物质生产推动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科学技术又成为劳动解放的重要力量。科学技术增强了人们对自然的影响力,自然本身又是生产的物质基础,决定着生产劳动能否可持续发展。恩格斯以劳动为中心,系统地论述了人的实践活动与社会历史、自然科学和生态环境的关系,深入地回答了解决人与自然、人与人的矛盾问题,推进着人们社会实践的新发展。

当今世界,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深刻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也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关系,并成为制度竞争的重要因素。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观点,深刻地推动了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提出了“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15]的观点,全面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通过科技创新赶上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既能增强发展动力,提高国家实力,掌握竞争和发展的主动权,又能解决旧的经济增长方式在人口、资源、环境上的压力。

当今世界,生态文明日益成为全球性的重大问题,工业文明需要走向生态文明。习近平十分重视恩格斯关于生态的思想,他说:“建设生态文明,首先要从改变自然、征服自然转向调整人的行为、纠正人的错误行为。要做到人与自然和谐,天人合一,不要试图征服老天爷。”[16]24他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两山”理论,把生态环境与生产力结合起来,倡导绿色发展理念,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16]23生态环境,既关系到生产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又关系到最普惠的民生问题,所以,既是重大经济问题,也是重大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他强调要把生态文明建设贯穿到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建设之中,倡导美丽乡村建设,推进城乡融合发展。他主张积极开展生态文明的全球治理,把生态文明建设作为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实践内容。显然,习近平的生态文明思想是对恩格斯唯物主义自然观的丰富和发展。

新时代的社会革命,不仅需要从政治、经济、文化上全面展开,而且还要更密切地联系着科技创新和生态文明;要以劳动为中心,把人的主体实践从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进一步推进到生態文明和科技创新。人的发展、社会的发展与自然生态的发展,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价值和人类文明发展的基本方向。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30.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高放,黄帅,王瑾.热话题与冷思考——关于恩格斯思想研究若干重要问题的对话[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5(5):4-10.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84.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555.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0]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2]习近平.在知识分子、劳动模范、青年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4-30(02).

[13]习近平.在同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座谈时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3-04-29(02).

[14]习近平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 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N].人民日报,2018-09-11(01).

[15]习近平关于科技创新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7.

[16]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

责任编辑:曹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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