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长生不老
2020-10-09微信公众号远读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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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吸血鬼!”2018年11月,硅谷投资人彼得·蒂尔(PeterThiel)在《纽约时报》的年度论坛上说了这么一句话。
过去几年,坊间一直流传一个八卦:为了实现长生不老,彼得·蒂尔开始往自己身体里注射年轻人的血液。甚至有媒体写道:“彼得·蒂尔每个季度都会花费4万美元,从一名18岁的年轻人那里获得新鲜血液。”由此,彼得·蒂尔被冠以“吸血鬼”的名号。
这并不是蒂尔第一次试图对抗衰老和死亡。作为畅销书《从0到1》的作者和硅谷最具代表性的投资人之一,彼得·蒂尔热衷于尝试各种延长寿命的方法。
早在2006年,蒂尔就开始投资延长人类寿命的研究。比如,他投资了成立于2009年的UJnity公司——这家公司宣称要在不久的将来,消灭1/3与衰老相关的人类疾病。2017年初,蒂尔为一家专门研究人类抗衰老技术的基金会提供了700多万美元的资金支持。蒂尔还公开承认,自己正在服用生长激素药物,这是他“活到120岁”计划里的一部分。往身体里注入年轻人的血液,只是蒂尔的最新尝试之一。
提供换血服务的,是一家名叫安布罗希亚(Ambrosia)的硅谷创业公司。这家公司用了一种颇有争议的方式为人类探求长生不老的秘密。2016年,安布罗希亚公司为了测试年轻健康的血液到底能不能带来抗衰老的效果,开始小范围地进行人体“换血”实验。这项实验招募了600名年纪大于35岁的“志愿者”,他们会在2天内被输入约1.5升的血液,这些血液均来自25岁以下的健康年轻人。当然,这些年轻血液并不是免费的,每位中老年“志愿者”必须缴纳8000美金才能得到这项服务。据说,蒂尔就是“志愿者”中的一员。
不过,对于媒体称他为“吸血鬼”的指责,蒂尔断然否认。但对于死亡的态度,蒂尔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面对死亡,你通常有三种办法:要么接受,要么否定,要么与之抗争。社会上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接受或者否定,但我选择跟它抗争到底。
霍金曾经说过:“生命不息,希望不止(Whilethereslife,thereishope)。”放在彼得·蒂尔身上,就应该改成:“希望不绝,生命不竭(Whilethereshope,thereis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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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人类抗争死亡的历史,那简直可以写出一部惊天动地的宏伟史诗。早在4000多年前,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吉尔伽美什史诗》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半人半神的英雄吉尔伽美什,因为亲人去世,对死亡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为了探求永生的秘密,吉尔伽美什翻山越岭,不顾半蝎人和女酒神的阻拦,执意要穿过死亡之海。后来,他划断了120根船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祖先一乌特那普什提姆:一个被众神赐予了永生的人。从这位永生的长者那里,吉尔伽美什得知,死亡之海的海底,长着一株永生之草,吃了它就能长生不老。于是,吉尔伽美什毫不犹豫地跳进死亡之海,费尽励气,终于得到了永生之草。但造化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永生之草却被一条蛇给偷吃了。吉尔伽美什万分沮丧,但也终于明白:人是不可能永生的。
这个结论如此显而易见,可人类就是不愿意认命。
在古老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帝王们追求长生的故事几乎俯拾皆是。
公元前221年,秦王赢政统一华夏,自称“始皇帝”。晚年的秦始皇痴迷于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大肆修建天宫道馆,还自称“真人”。后来,他听说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不死之药”,服后便可长生不老。于是,他派出方士徐福,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找蓬莱仙岛的不死神药。但这一去,徐福一行人便再也没了消息,据说他们被大浪卷入了海底,葬身鱼腹;也有人说,他们东渡到了8本岛定居。
到了公元7世纪,曾经嘲笑过秦始皇痴迷长生不老的唐太宗,也在晚年开始服用“仙丹妙药”,修炼延年益寿之术。但天不遂人愿,服用了“不死之药”的唐太宗,反而死得更快。随着病情不断恶化,唐太宗最终不治身亡。
公元18世纪,清朝的雍正皇帝猝死于圆明园,没有人知道死因。200多年后,清朝的皇家檔案公布于世,历史学家发现雍正在圆明园炼丹的大量细节。人们开始相信,雍正很可能死于丹药中毒。
历史上,司马丕、唐宪宗、唐穆宗、唐宣宗、明世宗、明光宗等数十位皇帝,都在追求长生不老的路,上死得更快,死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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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方世界也没有闲着。
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探险家胡安.庞塞.德莱昂曾经发起过对“不老泉”(FountainofYouth)的探寻。后来,这一桥段还被用到了著名的影视作品当中,《加勒比海盗4》讲述的就是一场寻找“不老泉”的冒险旅程。
相传在17世纪,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夫人会抓来少女四禁在地下室。她和四个施行巫术的仆人会用小刀和针给少女放血,然后用这些鲜血沐浴,或者干脆喝掉,以此来追求长生不老。
19世纪,西方开始流行“生命之药”一由水、草药和大量酒精混合而成,据说可以延长寿命,许多酒吧和药剂师都会贩卖这种东西。
到了20世纪,人类文明大踏步进入了科学时代,对“延年益寿”的追求也慢慢从玄学内容变成了科学课题。
1935年,科学家克莱夫·麦克凯开始在老鼠身上做实验:他长期给老鼠喂低热量的食物,限制老鼠的卡路里摄取量。结果发现,老鼠的寿命从3年延长到了4年,晚年患病的可能性也变得更低。于是,“限制卡路里”成了人类延长寿命的重要方法。到了1945年,美国老年医学协会(TheGerontologicalSocietyofAmerica)正式成立。协会的科学家们在研究老龄化的过程中,发现胰岛素在缓解衰老方面有多种功效。这意味着,“限制卡路里”不再是延缓衰老的唯一选择。
1990年,科学家丹尼尔·鲁德曼发现,如果人体内生长激素变少,人的去脂体重也会跟着降低,这意味着人的身体状况在变差。于是,鲁德曼开始对症下药:他的研究团队给年长的成年男性注射了合成生长激素。结果,激素帮助他们恢复了自身分解脂肪细胞、生长新的骨骼和肌肉细胞的能力。这说明,补充生长激素可以作为一种全新的抗衰老疗法。同年,人类基因组计划(HumanGenomeProject)正式启动,这项声势浩大的工程,把科学家对抗衰老的研究高度。上升到了基因层面。
得益于生命科學和医疗技术的突飞猛进,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延长了约30年。
在畅销书《百岁人生》里,作者写道:“在21世纪初出生的人,有一半的概率能活到100岁以上。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人不满足一在他们看来,100年太短,要只争朝夕,与其坐等别人的成果,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群人来自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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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硅谷企业家戴夫·阿斯普雷(DaveAsprey)去了一趟西藏学习冥想。由于不习惯高海拔环境,他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热情的藏族人给他送去了酥油茶。阿斯普雷喝完酥油茶,立马感觉神清气爽。他认定,酥油茶里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回到美国后,阿斯普雷花了几年时间潜心研究,把酥油茶的制作方法用到调制咖啡上,发明了“防弹咖啡”(BulletproofCoffee)。
2009.年,阿斯普雷开始在网上销售防弹咖啡,还公布了配方和做法。他宣称,防弹咖啡不但帮他减轻了体重,还让他的智商提高了20分。防弹咖啡迅速走红,不少娱乐明星和商界大佬都成了阿斯普雷的铁杆粉丝。2014年,生意越做越大的阿斯普雷,成立了防弹营养公司,还主持了一个名叫“防弹主管”的播客电台,电台当年的播放量就超过了1000万次。后来,他撰写了一本叫《防弹饮食》(TheBulletproofDiet)的书,公开宣传“高脂肪、中等蛋白质和低碳水化合物”的饮食方法,这本书也成了《纽约时报》推荐的畅销书。
但让阿斯普雷没想到的是,他的防弹理念受到了大量批评:不过,这些并不妨碍防弹咖啡的流行。由于冲泡咖啡本身就很方便,防弹咖啡开始走出美国,迈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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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防弹咖啡这种通过调节饮食、人体植入、服用化学药物等来强化人体生理机能的方法,统称为“生物黑客技术”(Biohacking)。大量的影视、游戏作品都涉及生物黑客题材,比如漫威系列里的美国队长和绿巨人,都是经生物黑客技术改造后的产物。
如果说,阿斯普雷的防弹咖啡属于毁誉参半,那么有的人所做的尝试就称得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2018年2月,生物黑客大会(BDYHAX)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艾森顿斯生物医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艾伦.特雷维克(AaronTraywick)。
2017年10月,特雷维克就给自己注射过未经检测的艾滋病(治疗或预防)药剂。在这次生物黑客大会上,他打算玩一票“更大的”。会议进行到一半,特雷维克的同事掏出了一支细细的针筒,里面装着他们自行研发的疱疹治疗基因药剂。他们宣布,特雷维克要在现场注射这支药剂。
这支所谓的药剂,既没有经过任何临床测试,也没有通过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审批。在众目睽睽之下,特雷维克脱下了西裤,架起他的左腿。这时,台下有人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们决定在人体上做实验呢?”特雷维克没有理会,而是在低头寻找合适的注射位置。接着,他从容地把针头扎进了大腿,为了方便展示,镜头还特地给针筒切了一个特写。针筒里只有20毫克药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特雷维克的双手连着换了几次动作。台下观众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手里的针筒上。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30秒,事后他对着针头看了很久,露出一副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时,观众才缓过神来,给特雷维克送上了热烈的掌声。而他,光着两条大毛腿,满脸得意地微笑着。注射的整个过程在社交网络上进行了直播,现场观众都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但似乎也对特雷维克的这一行为心存疑惑。
两个月后,特雷维克溺死于华盛顿特区的一家水疗中心。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旁还漂浮着许多瓶瓶罐罐。法医通过尸检发现,他的体内含有某种违禁药物。这种药物会造成神经中毒反应,人的意识和感觉会出现暂时性分离,这是他溺亡的主要原因。虽然调查结果如此,但很多人都认为:特雷维克的死,和那次公开注射疱疹药剂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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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篇标题很长的文章在网络上走红,迅速吸引了几十万的点击量。它的标题是《我今年32岁,在生物黑客技术上花了超过20万美元。我变得更冷静、更瘦、更外向、更健康,也更幸福》。文章的作者是硅谷企业家塞吉·法盖特(SergeFaguet)。
他曾就读于斯坦福商学院,中途辍学创业。现在,他有两个主要身份:一个是镜像人工智能公司(MirrorAI)的创始人,另一个是极端生物黑客。
据文章介绍,法盖特每天都会吃营养补充剂、抗抑郁药、锂盐等共计60粒药片;他还会注射合成生长激素,这种激素能够促进肌肉生长。除此之外,他服用的液体类药剂还有很多一有用来改善情绪的,有延缓衰老的,有降低胆固醇水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盖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他坦言,这么做是为了降低自己未来几十年心脏病发作的概率。不过,这并不是最疯狂的。在法盖特的药品清单里,还有各类违禁药物。他甚至说,自己的智力在一次大剂量使用违禁药物之后,得到了永久性提升。法盖特的目标是:先实现长生不老,然后与机器人合体,最后成为“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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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畅销书《未来简史》里,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写道:“新技术杀死旧神,创造新神(Newtechnologieskilloldgodsandgivebirthtonewgods)。”
2011年,俄罗斯媒体大亨德米特里·伊茨科(DmitryItskov)发起了“2045计划”,他耗费巨资雇用了大量科学家,试图研究、打造真实版的“永生人”。这个创造“新神”的计划分成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研发一个由人类大脑控制的机器人;
第二阶段,人去世之后,将大脑移植到机器人身上,延续生命;
第三阶段,将人类大脑里的内容,上传到一个人造大脑中;
第四阶段,打造一个全息影像版的“虚拟人”,它具有人类的思维、意识和感情,理论上它将实现永生。
这种通过新技术造神的方法叫作“超人类主义”(Transhumanism)。
在大洋彼岸,“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也同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继电动汽车、太空火箭、超级高铁之后,2016年7月,马斯克悄然在旧金山成立了神经技术公司Neuralink。自成立起,Neuralink就极为低调,能查到的公开资料少得可怜。甚至,《华尔街日报》对Neuralink的密切关注和报道令马斯克大发雷霆,公开在社交网络上怒怼记者。Neuralink究竟在做一件怎样的事情,非得如此神秘低调呢?简单来说,就是Neuralink正试图把人脑与计算机融合在一起。如此一来,就算肉身死亡,你也可以把意识上传到另一个新的载体中,实现永生。类似的桥段,在科幻影视作品里屡见不鲜。比如,电影《超能查派》的最后,在男主角的肉身快要消亡之际,通过将大脑意识上传,男主角最终在一台机器人身上得到了永生。
但在现实世界里,人类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真正实现永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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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学家伊恩·皮尔森博士(lanPearson)的回答是:“只要能活到2050年,你将有很大概率实现永生。
根据皮尔森的预测,只要坚持到2050年,即便肉身消亡,你也有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问题又来了,这样“活着”,我们还算人类吗?永生对于人类,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在小说《永生》中写道:“永生是无足轻重的;除了人类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因为它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死亡能让人们变得聪明而忧伤,他们为自己朝露般的状况感到震惊。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张脸庞都会像梦中所见的那样模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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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比尔·盖茨在自己的博客上推荐了一本书,书名叫作《当呼吸化为空气》。作者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名字叫保罗·卡拉尼什。卡拉尼什的求学之路很顺利:从斯坦福毕业之后,到剑桥大学深造,最后从耶鲁大学医学院毕业。他被人们誉为天才医生,曾经获得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最高奖。不出意外,他即将获得斯坦福大学外科教授的职位,并拥有自己的研究室。
然而,就在一切向着最光明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剧情却急转直下,一张诊断书来了:肺癌,晚期。
要知道,按概率,全世界10万人里,只有1个人会在36岁之前患上肺癌,而卡拉尼什就是其中之一。病床上,卡拉尼什和妻子露西相拥流泪,他想象的未来轰然间崩塌。他和其他的病人一样,一再追问:'我还能活多久?”他的主治医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不知道,你需要自己去找到活着的价值。”医生的话,让卡拉尼什陷入了思考。也许,为剩下的时间做一个正确的选择,比单纯地延续生命重要得多。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很不一般的决定:和妻子共同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可是,和襁褓中的孩子告别,岂不是会让死亡造成的痛苦更加强烈?妻子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卡拉尼什的回答却让人出乎意料。他说:“如果真的会更加痛苦,那不是更好吗?”在卡拉尼什看来,生活绝不是一味地逃避苦难,生命的意义包括接受所有的苦难。就这样,被诊断出患有肺癌后的一年,卡拉尼什的女儿降生了。他要求妻子一定要再婚,要女儿记得她曾让自己的父亲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光里过得非常幸福。
同时,卡拉尼什还做出了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重返岗位,回归手术室。为了重返岗位,卡拉尼什在主治医师的帮助下减少了化疗的药物剂量。可是,陪伴家人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卡拉尼什说:“我会把死神看作一个威风凛凛且不知何时会突然造访的贵客,但我心里要清楚,在死亡之前,我仍然活着。
他会和大家调侃自己的病,把癌症称作“最好的礼物”。因为,对于一个在探究死亡和生命意义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亲身体验死亡更加幸运呢?卡拉尼什在书里写道:“每天清晨五点半,当闹钟响起的时候,我唤醒自己将死的身躯。我担心自己难以走下去,可下一分钟,当我换上白大褂,走向手术室,我的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我知道,我仍将继续前行。”
生命的最后,卡拉尼什拒绝了呼吸机,拒绝了冰冷的面罩,最后一次抱起自己可爱的女儿。他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告诉大家:“我准备好了。”在妻子轻轻哼唱的摇篮曲中,卡拉尼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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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尼什去世之后,他的妻子在一次TED演讲上说:“同为医生,我们都知道,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当我丈夫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时,他所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癌症能够痊愈。相反,我们学会了接受这段旅程中的喜悦和悲伤,去发现生命的美和意义。因为我们都会出生,也都会死去。”
卡拉尼什的妻子说,自己已经想好了,当女儿凯蒂长大之后,该如何与她诉说:“凯蒂,拥抱人生的所有体验,包括生与死、爱与失去,这都是我们要经历的。生而为人,我们会经历各种苦难,它们会一直伴随我们的生命。当我们一起面对苦难,而不是选择逃避的时候,生命就不会消亡,反而会得到延伸。
在這篇文章的最后,我想引用一段话作为结语,它来自作家史铁生的名作《我与地坛》:
必有一天,
我会听见喊我回去。
……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
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
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
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那一天,
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
扶着我的拐杖。
有一天,
在某一处山洼里,
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
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
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
大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