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声村庄（组诗）

孙功俊

纸上的庄稼

风一吹，庄稼绿了

风再一吹，庄稼就黄了

像沉默一生的老者，向阳光和土地

点头。交出体内的暗香

和杂质

这一张张大小不一的纸，成为我的土地

我看得见早起的父亲，看得见煮饭的母亲

村里人三三两两

站在纸的一角，他们瞭望自己的前世

和今生

稻   子

村庄的秋天日趋成熟，翘首以待

大片大片的稻子，它们挤挤挨挨

浓墨重彩地书写着

我满腔无言的落寞与怅惘

一株株林立的稻子，起伏的稻叶间

似乎还夹带着父老乡亲温暖的气息

我甚至可以看到

他们朴素忙碌的身影，正穿梭其间

不需要任何语言，只需安静

置身往事之间，便可以倾听

土地與稻子的窃窃私语。而阳光

正轻轻在身边流淌，父老乡亲们

面容慈祥，安静地劳作其间

烧饭的男人

他有些老了。手不听他的使唤

烧出来的饭菜味道

总与他希望的不一样

他烧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烧着他死去的女人剩余的日子

没有流泪

手被火燎了。他没感到疼

他在给生活加热，把冷却的日子

再一次煮沸

喊一声村庄

喊一声村庄，庄稼们就站在面前

这些葱郁的生命，这些辽阔和光芒

等待赞美

喊一声村庄，仿佛咽下一滴泪水

这曾经的分别和祝福，这久远的时光和闪电

让我们共同苍老，感受不同的孤独

村庄，站在家园里的村庄

蹒跚在路畔的村庄，扶着木门的村庄

在世俗和旧时光里遥望

喊一声村庄，庄稼已成为她最后的儿女

所有的沉默

都是无法言说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