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有感
2020-09-24花居白
花居白
父亲出门买药,回来后,有些怅然若失,道:“当时在柜台结账,一个男人进店来问有没有口罩,还牵着他的孩子……”“他问的声音不大,店员没有立即回答他,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又问了几次……他说买一个口罩……店员不卖,要求至少买五个……他犹豫了一会,也就接受了……问到价钱,说是3.9元一个……他一下就愣住了,没再作声,讪讪地转身,牵着他的孩子离开了……”父亲续道:“我当时也买了几个口罩,口罩和药还没送到手中,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嘟囔了几句这口罩怎么那么贵……现在想来,我真应该分他几个口罩的……我这脑袋真不好使……”手扶着头,脸上颇有歉疚之感。母亲微笑着对我说:“没体会过穷苦日子吧?”我侧着头,以一少年人自命不凡的口吻说道:“确实没体验过……”没再言语,实则颇有所感。
如今春分已过,清明不远,中国的战“疫”已接近尾声,社会秩序正逐步恢复,人们的生产生活逐步正常。在抗疫过程中涌现的一批批中国的脊梁,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值得歌颂,他们必将名垂青史。于是我们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哪有什么白衣天使,只是一帮孩子们披上白大褂,学着前辈的样子,尽力救治每一个人……”外国人则说:“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海内外之盛誉如此!
我们中间,若非身处疫区而焦头烂额,则多多少少在网上为战疫而加油助威过。国外友人送来物资,曰:“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们当中有才华横溢之士则答曰:“恩深转无语,怀抱甚分明”“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平生一宝剑,留赠结交人”云云,倒也成一段佳话。再不济者,我们至少也说过:“武汉,加油。”并随手捐上百十来元,然后便各忙各的,该网课的网课,该刷剧的刷剧,该淘宝的淘宝,该游戏的游戏,总之基本流程与周末在家休闲一样,有时还窃喜这种日子可再延长,清晨则浏览浏览那滚动的数据,并留下一句:“武汉,加油。”随后:“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隔壁的一家听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在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我曾以为这是我们所有“置身事外”的人的一天。
听了父亲说的那个男人,我想了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在这疫情的打击下影响有多大?他们可能在这里拼命租下一间房,在居家隔离期间既无收入,还要柴米油盐,以至于拮据到为五个口罩而踌躇?还有他的孩子,会不会因此埋下了更深的阴影?甚至以后陷于自卑而无法自拔?偌大的都市中这样的人还有多少?……我不知道,到此处,也徒有“念此私自愧,竟日不能忘”之唏嘘,亦使后人唏嘘矣!
忽想到梁任公言及百年前之中國尚称:“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而今日我辈少年岂可老成唏唏嘘嘘?此非效“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态么?休矣。今日唏嘘之事,当是他日吾辈分内之事。
(指导老师:曾启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