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研究

王学通，张冠乔，宋向南，冼迪曦

（1. 广州大学 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E-mail：songxn@gzhu.edu.cn；2. 广州大学 财务处，广东 广州 510006）

“一带一路”倡议的不断推进为中国建筑企业对外“走出去”带来更加广阔发展前景。但我国建筑企业在海外项目中时常发生社会责任认识与实践不足，履行不当等问题，不仅被刻画了“中国建造”质量不佳的负面形象，削弱了我国建筑企业在效率、技术、装备等方面的竞争优势，更对国家声誉和国际形象造成严重影响，加剧了中国建筑企业对外建设风险，影响其在海外市场的成长和国际化[1,2]。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制度环境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不同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问题的关注存在显著差异[3]，对社会责任期望也不尽相同。在中国建筑企业社会责任与发达国家企业差距明显的背景下[2,4]，厘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类型，提供相匹配的社会责任，为我国建筑企业对外建设提供实践指导，成为亟需解决的问题。

本文基于制度理论并结合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特点，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环境5 个维度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进行理论分析，建立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框架；选取全球治理指数、建筑质量控制指数、人均GDP、全球经济自由度指数、基础设施指数、文化距离指数及环境绩效指数等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进行聚类分析，并划分为不同类型。有助于帮助我国建筑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实施项目时更适当地履行社会责任，为塑造“中国建造”国家品牌创造更好的环境。

1 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

1.1 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

作为对可持续发展的承诺，企业社会责任（CSR）自20 世纪90 年代中期以来受到了包括建筑业在内的各行各业的关注[5]。尤其是建筑业的两个悖论，建筑企业被要求以更负责任的方式行事。一方面建筑业本质上是“负责任”的，能够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通过创建必要的基础设施，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6]。政府需要建筑企业提供这部分社会责任对国民经济做出重要贡献[7]；另一方面，建筑业又是“不负责任”的[8]。建筑活动造成越来越多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等问题，被政府要求满足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社会期望来进行活动。但是由于建筑企业在项目层面和企业层面涉及的利益相关者众多[7]，不同制度背景下利益相关者的关注也不相同，期望不尽相同。需要对其期望进行适当的分析和研究。同时，尽管众多学者从不同角度研究跨国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差异[4,9]，但是目前仍缺少从东道国期望角度来分析建筑企业应该提供相适应的社会责任，这就造成了国家期望的社会责任与建筑企业履行的社会责任存在偏差。为了丰富这一研究领域，需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不同制度背景下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进行分析。

根据制度理论，建筑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可以被视为外部制度强制、模仿和规范同构过程的一部分[10]。建筑企业处在不同东道国，受到来自来不同国家制度背景的制度同构过程时，为了获得、保证和重新获得在建筑业中的合法地位及必要的竞争资源，它会加强与所在地社会之间的紧密联系[11]，提供满足所在国家期望的社会责任，从而实施特定环境期望下的CSR 实践活动。

一个国家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期望是受其政治体制、经济、社会及文化等因素的复杂影响[11,12]，需要更多研究来阐释不同维度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的影响。同时，由于环境问题是建筑企业社会责任议程的重要方面[7]，东道国对环境的重视程度往往也会影响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性实践的期望，需要把环境维度纳入研究中。

1.2 不同维度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

（1）政治维度。政府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的期望可以通过法律法规手段来体现[13]。因此，在东道国强制性政策、法规、政府指导、要求或倡议的外在压力下，建筑企业须以对社会负责的方式行事[14]，履行法律责任，来提高企业声誉，塑造品牌形象和获得竞争优势。与法律体制完善的国家对企业更严格的审查和监管不同，一些国家由于司法基础设施薄弱和政府执法监管能力不强，不能对建筑企业施加足够的压力，让其采取负责任的行为，导致建筑企业在社会责任方面履行不足。此外，政府出台低效的企业社会责任政策可能会阻碍建筑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2,4,15]。因此，治理水平更高和法律制度更完善的国家往往对企业社会责任有着更高标准的期望要求。

（2）经济维度。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往往决定了其对社会责任期望程度[16]。“一带一路”沿线大多为发展中国家，许多发展中国家面临着外国直接投资不足和经济发展缓慢的困境，亟需企业经济贡献来推动社会发展，因此经济责任仍然是这些国家最为注重的。而经济发展水平更高的国家往往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履行质量要求更高[15]。此外，一个国家的经济自由水平往往也能反映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要求[16]。市场越开放，越国际化，建筑企业参与社会责任满足项目所在地的利益相关者期望越大。

（3）社会维度。与发达国家更高的社会发展水平而导致更高的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要求相比，发展中国家社会问题和社会需求已经超出了政府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需求通常包括基础设施建设、扶贫、医疗和教育等[17]。因此，这些国家的社会问题通常比环境、道德或利益相关者问题更受政治、经济和媒体的重视。建筑企业通过新建或改建现有的建筑设施，能够为当地提供就业机会，发展基础设施为当地社会做出贡献[18]。

（4）文化维度。由于各国在文化方面仍然各具特色，包括建筑业在内的许多CSR 期望在个别国家是基于文化传统，由于企业社会责任嵌入并产生于当地关系，并受到当地社会文化价值观和传统的密切影响[12]。因此，会促使建筑企业采取适应于东道国文化的企业战略，履行道德责任。尽管提倡标准化，但由于文化距离的原因，它会迫使国际建筑企业根据东道国的文化或体制特点来调整企业社会责任战略[15]。文化距离会影响一个国家对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差别，相近文化距离的国家对建筑企业责任期望类别相似。

（5）环境维度。不同其他行业，建筑行业本质上是“不负责任的”，环境问题也是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的一个重要方面。同时，作为国际承包商等大型企业与中小型企业相比，会受到包括政府、媒体和公众在内的商业环境更多的审视，面临着更大的社会和环境责任压力[19]。对环境保护有着更大期望的政府会通过环境保护政策的干预，包括立法鼓励或强制企业承担更大的环境责任。

基于上述综述及分析，借鉴Jamali[20]构建的探索发展中国家背景下企业社会责任问题多层次制度框架模型和国家制度框架理论，并结合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特点，提出如图1 所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理论框架。

图1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理论框架

2 研究方法

2.1 数据收集

依据上述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分析理论框架，本研究分别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环境5 个维度选取指标就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类别进行实证分析。

（1）政治维度。借鉴2017 年世界银行的全球治理指数，Demirbag 等[21]曾在相似的背景下使用全球治理指数（WGI）数据来衡量制度质量。该指数用6 个指标来衡量一个国家的治理水平。分别是话语权和问责制、政治稳定和低暴力、政府效率、监管质量、法治和控制腐败。同时，选取数据修正后的世界银行的《2019 年营商环境报告》中的建筑质量控制指数来反映一个国家政治层面对建筑业治理程度。该指数是建筑法规质量、施工全过程质量控制、责任保险制度及专业认证等指数的分数之和。分数范围在0~15 之间，分值越高表明建筑法律制度方面的质量控制和安全管理越完善。

（2）经济维度。利用世界银行发展指数的2018年人均GDP 指标来衡量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同时选用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2018 年全球经济自由度指数（EFI），来衡量一个国家经济自由情况。

（3）社会维度。借鉴世界经济论坛《2019 年全球竞争力报告》中的基础设施指数来测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基础设施的程度，它包括交通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基础设施。基础设施水平越低，则对建筑企业这方面的责任需求越高。基础设施越完善，社会越发达，对建筑企业高标准的社会责任期望就越大。

（4）文化维度。本研究选取2015 年Hofstede的各个国家或地区6 个不同文化维度的分值，从而计算得出文化距离。在众多计算文化距离指数的测算方法中，Kogut 和Singh[22]提出的计算算数平均数差异方法在文化距离研究中最为常见，文化距离计算方法为：

式中，Iij表示第j 个国家或地区在第i 个文化维度的数值；Iiu表示中国在第i 个文化维度的数值；Vi表示所选取的样本国家或地区第i 个文化维度取值的方差。Hofstede 的官方网站公布了各个国家或地区与中国在6 个维度上的数值，可以根据数据计算出中国与目的地国家或地区之间的文化距离。

（5）环境维度。一个国家对建筑企业的环境责任期望会在其政策上表现出来。因此，由耶鲁大学等单位公布2018 年环境绩效指数（EPI）提供了一个衡量国家层面在环境政策的重视程度。

各维度的指标来源如表1 所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量众多，研究借鉴“中国一带一路网”的国家数据选取其中的62 个国家进行期望分类，具体如表2 和表3 所示。

表1 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测量指标

表2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情况

表3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测量各项指标数据情况

2.2 数据分析

为使数据具有可比性，以消除数据差异的潜在影响，数据在正式研究之前通过z-score 法进行标准化。为保证研究的可信度和合理性，对于部分国家缺少的部分指标，用其相近年份；相邻国家或其临近地区内国家以均值代替，再参与整体计算。本研究利用Cronbach's alpha 检验测量指标内部一致性，经测得12 个分析变量的Cronbach's alpha 为0.930>0.5，评估变量符合要求。

利用SPSS.23 通过聚类分析，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按照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情况进行分类。首先，进行层次聚类分析，选择合适的国家集群数量。通过反复试验，确定5 个聚类最适合于将异常值最小化，能够对每个聚类进行有效分类。然后再采用非层次k 均值聚类分析方法来识别具有相似特征的5 个国家集群的子组，生成聚类解。k均值聚类分析法采用迭代分区方法，具有处理较多数据的优点[23]。本研究指定k 为5 个聚类簇。首先将案例随机分配到k 个初始聚类中心。然后分别计算每个案例与k 个聚类中心之间的欧氏距离，将案例逐个分配到距离最近的聚类中心所属类，并根据新生成各类集群中案例的平均值作为k 个新的聚类中心。再次迭代，若案例再重新分配并计算得到新的聚类中心，则根据新的聚类中心对所有案例进行重新分配，重复执行到案例不再重新分配或达到最大的迭代次数为止。欧氏距离定义为[23]：

式中，Dic为案例i 与质心之间的欧氏距离；Xik为案例i 的第k 个变量的值；p 为变量总数（共62 个国家）；而Ck为质心的第k 个变量的值。

由于聚类分析属于探索式研究方法，需要验证其分类结果的可靠性，因此借用Fisher 的典型判别分析法，对聚类分析结果进行检验。依旧选用上述12 个指标为判别变量。同时，依据对各变量组均值的均等性检验，得各变量的显著性均小于0.05，判别分析效果是明显的。通过利用判别函数标准化系数，得到判别函数来对每个个案的标准化数值进行判别分析，对初试个案的98.4%正确分类；交叉验证的已分组个案95.2%正确分类；说明判别效果良好。

3 结果与讨论

3.1 期望类型分析结果

基于上述12 个测量指标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进行聚类分析，划分成5 类，如表4 和表5 所示。

表4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任期望类别聚类中心表

表5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任期望类别

3.2 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类型讨论

（1）“质量型”国家。第Ⅰ类国家各项指标得分较高，经济发达，基础设施及相关领域内的法律制度完善，治理水平较高，对“高质量”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较强。在这些国家中进行建设时，建筑企业需要执行高标准的社会责任要求，不仅仅是基于国际标准的要求。除确保建筑质量安全，还要以绿色可持续的方式进行，并贯穿建设项目的全过程周期。此外，建筑企业需要在法律、环境和道德责任方面加强重视。因此，第Ⅰ类为“质量型”国家。

（2）“经济型”国家。第Ⅱ类国家为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许多社会和经济方面存在着显著的差距，面临着外国直接投资不足、高失业率和普遍贫困的问题。政府和当地社区亟需建筑企业的经济责任，通过投资建设提供就业，完善基础建设来推动当地的发展，对经济责任最为看重。这些发展中国家的企业社会责任往往没有发达国家那么正式和制度化。因此，需要根据这些国家的情况来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社会责任。同时，还要兼顾其他方面的责任。因此，第Ⅱ类为“经济型”国家。

（3）“风险型”国家。第Ⅲ类国家各项指标得分均最低，由于政局动荡，战争及恐怖主义严重，对经济和社会造成严重破坏，面临着严重的社会危机，亟需建筑企业对这些国家进行建设，对经济责任和慈善责任比较看重。但是由于建筑企业在这些国家中建设会面临高风险问题，须谨慎对待。因而，第Ⅲ类为“风险型”国家。

（4）“传统型”国家。第Ⅳ类为“传统型”国家，大多为传统欧洲国家，经济发达，社会稳定，政治法律完善。这些国家企业社会责任发展较为成熟，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方面要求较为严格。同时，这些西方国家传统的社会责任与发展中国家有很大不同。例如这些西方国家在消费者保护、公平贸易、绿色营销和气候变化等方面的优先事项更为看重[9]。在这些国家进行建设时，建筑企业要充分研究当地传统的社会责任规范，加强沟通，提高履行社会责任标准。

（5）“综合型”国家。第Ⅴ类集群国家数量众多，国家情况普遍较好，指标得分处在中间位置。对建筑企业的经济、法律、道德和环境责任均有一定期望。例如，在泰国和马来西亚等重视发展旅游业的东南亚国家建设时，不仅要履行经济责任推动当地基础建设，还要注重环境责任等。建筑企业在这些国家建设时，要充分考虑当地的各项社会责任期望。因此，第Ⅴ类为“综合型”国家。

4 结语

厘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期望类型，对增强我国建筑企业对外建设的适应性，树立良好中国形象，塑造中国品牌具有重要意义。研究结果表明，不同国家基于特定制度背景下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环境维度的差异性会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的期望类型产生影响。中国建筑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设时，要充分考虑东道国对建筑企业社会责任的期望类型，既要做到“全球化”和“标准化”，也要注重“本地化”。同时，本文也为指导国际建筑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提供新的研究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