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泼洒“红玛瑙”

曹津源

《櫻桃甜美》一文所写的樱桃花和樱桃果，展示出醉人的唯美境界，这是作者善于综合运用描写手法的结果。请欣赏！

【时文引路】

樱桃甜美

牛旭斌

老家的小院里，父亲盖新房时，执意没砍两棵枝干略显瘦弱的樱桃树。家乡地处北纬三十三度的祖国腹地，出名的特产中，有坚果核桃，还有水果樱桃。

当唱罢“二月的鱼儿水上漂”，漫山的桃花刚一谢幕，杏花、梨花、李花便次第登场，而最令人期待的花事，就数三月人间的樱桃开花了。起伏的黄土地上，瘦瘠的乡村小路旁，处处樱花堆雪。小雨在昨夜才润蓓蕾，第二天太阳放照，就朵朵枝枝绽开花瓣，盛大而烂漫得无边了。山村被一川樱桃花开亮。阳春里的风儿温柔，小溪淙淙地绕过农田、屋舍和樱桃园，房屋坐拥在花树间，村庄漂荡在花海里，人们忙碌在花事中，十多万株樱桃树，以最铺张的姿态开放。没有比这更热闹的春景了。

城里人和游客为观赏到好看的樱桃花，慕名直奔小川。它是成县境内四面群山合围的一块盆地，有潺潺河水穿街而过，有平畴万亩依山傍水，再往峡谷下游的西狭村去，樱桃花早已盛开成花浪翻涌的汪洋。二十多年前，西狭人改良嫁接樱桃树，为了丰产，勤劳的人们定期松土、施肥、剪枝、浇水、整园、除病虫害，从开花忙到结果，带着干粮天天守在果园里，务作着樱桃树。当时镇上还办有樱桃罐头厂，在甘肃全省都是响当当的乡镇企业。

选种樱桃树，其实是因为祖祖辈辈都有在门前地畔种树的传统，种树首选种果树，果树首选甜樱桃。祖母曾栽种过的老品种樱桃，树大果繁，在阳光下透视，能从通身绯红的果皮，看见千丝万缕果肉的血脉，这种樱桃果子小、色泽艳、生长期长、产量少，经不起存放，吃起来软嫩酸甜，地道够味。如今父亲新栽种的大樱桃，树干矮化、果形硕大，果柄长而并蒂生长，果色亮如红酒，果肉肥厚，吃起来脆嫩更甜。

春分过后，踏青赏花是最迷人的行动，摄影师围着樱桃树赏花、拍照，孩童们在树丛中玩耍，人们成群结队往旷野、往小川奔去。童年的小伙伴说：“回来吧，樱桃花开得正是时候”，“今年的雨雪下得多，樱桃花开得欢得很”……听着这些话入梦，当夜就梦见整个峡谷里，被东风吹开莹莹的白，是繁华，是缤纷，是盛放……站在高岗上俯瞰，密密匝匝的樱桃花，宛如天上掉下的流云，飘散在大地，又如太阳融化的残雪，铺陈在浅沟丘陵。风吹来时，它们又像万群驰骋的绵羊，咩咩咩地奔跑开去，花儿簇簇拥拥，占据满山谷村野，把故乡铺成花的海洋，漾成花的世界。

能把一条山沟变成花谷的樱桃花，是春天的画家，它把荒寒枯寂的沧桑调制成生机斑斓的亮丽，如城市黑夜里被灯光点亮的花树，源源不断地放光，发亮，飘香。樱桃花先从峡谷中心地带，由里向外盛开，再向村庄溪流边开放，最后蔓延向山坡、山涧、山巅，我在梦中徜游，感动于春天的来到，这不仅是一场季节的轮回、春回大地的万物复苏，更是一场生命的怒放、一曲致敬农民的田园牧歌，欢唱勤劳的故乡人，正在抢墒种玉米，白色的农膜铺展在一台台梯田，就像轻触便能奏出美妙旋律的琴键。大地即将变成一座工厂，在接下来的花事和农事中，将出产更多更丰饶的果实和甜蜜。

晚春的最后几天，任意走进一道山沟水畔，随意停留在某个乡镇村庄，连片成带又向阳背风的果园人山人海，樱桃先百果早熟，果农们哼着小曲、搭着梯架采摘，绿叶丛中的樱桃结得又红又繁，缀弯了枝头;再看一座座农家小院，总有如房高的樱桃树枝繁叶茂，枝丫上如珠如串地结挂着红彤彤的果实，伸出墙外的，供孩童和路人们采食。

樱桃上市的季节，处处都是赤玉盈村、红珠满筐的景象。此时我总记起远方的朋友，想方设法把樱桃送往外地，让他们尝鲜和觅得故乡的味道。以前我捎出的多半烂在途中，朋友们面对稀泥般的果浆，只有闻味的享受。好在如今的成县，樱桃这些水果，电商扶贫开辟了快递通道，不论你在天涯海角，只要一下订单，由冷链包装配送的樱桃就可以完好又新鲜地送达你面前。为此，远在异乡的游子，也能适时品尝甜蜜的樱桃消解乡愁了。

樱桃让五月成为芬芳的时令，不论在小城街头，还是小镇集市，或者村村落落，到处翻滚着樱桃的身影，货车里、摩托上，数百只竹笼子里，全是清晨带露的樱桃，这一笼笼满盛着的“珍珠”，成千上万颗从树上跑到集市里来，就像成千上万吨的红玛瑙，晶莹地泼洒在街上。樱桃的红润和鲜美，让一条街、一座城变得新新鲜鲜。

小川，这个只有六个笔画的故乡，藏着我对樱桃的全部记忆。小，却有山的雄奇，川，则有水的灵秀。离开家的时候，我照例弯腰从樱桃树下出门，麻雀在婉转的啾鸣里打落春花，藏在泥土酽香和草木深茂的乡风里。我忽然明白：只有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乡愁，才是永恒的。生生不息又果实累累的樱桃，昭示劳动之伟大。

（选自《人民日报》2019年4月15日）

【技法借鉴】

1.放飞想象，静态描写与动态描写结合。作者描写雨后盛开的樱桃花，以致山村变得“开亮”，比喻句“处处堆雪”尽显静态花事之繁盛，令读者浮想联翩;樱桃果“赤玉盈村、红珠满筐”属于展示静态之美，“像万群驰骋的绵羊，咩咩咩地奔跑开去”则是驰骋想象、化静为动的妙笔。

2.拓开一笔，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结合。作者用对偶句“房屋坐拥在花树间，村庄漂荡在花海里”拓开一笔，看似写“房屋”“村庄”，细品后会发现这是侧笔，从侧面强化读者对“花事”之盛的美感。

3.留有余韵，实笔描写与虚笔描写结合。文中有关“童年的小伙伴”的邀约，引发“我”的“入梦”，于是梦境描写成为实笔描写的必要补充，“莹莹的白”“又如太阳融化的残雪”等语尽显作者形象思维的魅力，给读者多样化的审美联想。

【我仿我秀】

水仙花开

江苏省如东中学 居慧敏

家里的水仙花开了。

像初生的婴孩儿绽放第一抹笑靥，水仙花在枝枝苍翠颀长的绿叶间绽开了一个小口子，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柔滑娇嫩的花瓣在阳光下几成透明，好似纤纤少女的冰肌玉肤，玉琢冰雕，清新雅致。凑近了一闻，一股清新幽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没有桂花的浓郁，不及玫瑰的强烈，却又好似李清照“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青涩活泼，让人不禁心神荡漾，沉醉其中。

我小心翼翼地托着它的小脑袋，仿佛托着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不小心就会碎了似的。我贪婪地嗅着它的芬芳，不禁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能调出如此曼妙的香气，就像香水一般：既有极致的魅惑，又透着不容玷污的清新高雅。我闻着，恍然间被香气淹没，不忍离开。

然而，这还不是最妙的。不假时日，水仙花竞相盛开，开得轰轰烈烈却又蓬勃高贵。这时的水仙已不同于往日的娇小幼稚，给人一种成熟大气却又不失风流妩媚的高雅，给严寒冬日带来素洁之美。我不禁有点儿叹息：“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为什么人们总是专注于那些缤纷绚丽的花朵，而忽视了高雅素洁的它呢？

水仙不语，只是依旧傲然盛开着，一盆盆开，一盆盆谢，轰轰烈烈不过一季，来年百花争艳时，它早已香消玉殒，也许这就是“红颜薄命”吧！也就是这样一盆水仙花，普通得可以在冬日的任何一个花市买到，可它总是无悔，抱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快乐生活着，花开花谢，孤芳自赏。我不禁改了一下《白杨礼赞》中的话：这样一株普通而又绝对不平凡的花！

我又一次震惊了，震惊于它的淡泊，震惊于它的高雅。一株小小的水仙尚能如此，何况万物之灵的人类呢？没错，在世界面前我们是渺小的，但不是不存在，我们仍可以让生命之力迸发，用自己的方式美丽而快乐地存在着。

流年偷换，转眼已是春天。萌芽、含苞、盛开……匆匆走过一季的水仙花悄然退场，在我们的视野里蒸发了。一番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它的影子。咦？恍惚间，我好像闻到水仙花的香气，没错，是它，还是那么清新高雅、淡淡幽幽……

是的，它已经开在了我心里。

【微点评】

这篇状物散文赞颂水仙花平凡外表下淡泊高雅的内蕴，内外结合、正侧结合、虚实结合等描写手法的综合运用，使以花喻人的立意丰富而高远;结尾一句“是的，它已经开在了我心里” 照应开篇，引发读者的人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