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什么要征服自然

张健

20世纪人类最爱说的就是“征服自然”，还爱说“……展示了人类的力量”。自然怎么能“征服”呢？爬上去踹两脚，这就是征服了吗？十几个人准备一年半載，满负物资装备，还得有人为他们打好一个又一个前站营地，惴惴不安地躲避着风暴和雪崩，侥幸爬到山顶插上旗子，难道说这就是征服高山乃至征服自然了吗？1

意大利有个女探险家独自穿越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当她走出沙漠之后，面对沙漠跪下来静默良久。有记者问她征服沙漠后为何跪下，她真诚地说：“我不认为我征服了沙漠，我是在感谢塔克拉玛干沙漠允许我通过。”

同样的道理，登山是可以的，但登山者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不是人征服了高山，而是应该感谢高山允许人攀登。其实反过来想想，那么多的人不遗余力地要去爬高山，那么执着、那么强烈地要登顶，当他们怀有“壮志”的一瞬间，是不是已经被山的魅力征服了呢？2

至于通过登山来展示人类的力量，更是大可不必。我们的“力量”大自然早领教过了：几百年长成的大树，人类只用三分钟就让它倒下；几万年才长成的一片热带雨林，人类几天之内就能将其变成一片焦土；大自然要花几百万年才能生成的物种，人类用几十年就能让它消失。山，可以炸平；湖，可以填满；海洋，可以当作自家后院的垃圾场；天，都可以戳个窟窿……还有什么是人类办不到的？3

老子说过：“胜人者力，自胜者强。”用力量征服别人仅仅说明你只是孔武有力，靠自知之明和自律战胜自己才是真正的强者。

从古猿进化至现代人，我们一直都是在使用自己的智慧而不是力气。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使用自己的智慧来消除自身的贪婪、自大和狂妄的“征服欲”，做一个真正有力量的强者呢？

什么是真正的力量？我想起电影《辛德勒名单》中的一个片段。辛德勒问纳粹军官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无辜的人？军官回答：“因为我们有权力。”辛德勒说：“不对，这不叫权力。”军官很惊讶，追问什么是真正的权力。辛德勒告诉他，有一个人犯了偷窃罪，他被带到国王面前，国王本可以处死他，但国王对他说，我赦免你。这才是权力！4

一棵参天古树，本可以用来做家具，但人们没有伐倒它；一只珍稀野生动物，可能被投进汤锅，但人们保住了它；一片平静的湖水，人们没有让推土机隆隆碾过；一座圣洁的高山，人们放弃登顶，停下来欣赏它神秘且宁静的美丽，并把它的圣洁和神秘代代相传。这，才叫作力量。

①对具有共识性的问题，作者却提出了疑问：人类为什么要征服自然？

②人在征服自然的同时，其实已经被自然征服，这个见解很深刻。

③人类的力量太强大，但这种强大作者并没有赞许，而是感到无奈。

④电影素材中的典型事例，突出了人类真正的力量，升华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