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同行业经济增长中的外部性实证研究

陈清华 朱淑媛

摘  要：文章使用十年全国面板数据估计了马歇尔、雅各布斯、波特外部性对全国水平和五个行业经济增长的影响，结果表明马歇尔外部性对于制造业、批发与零售业、住宿及餐饮业、金融业是正向线性作用，交通运输及邮政业是非线性作用，在全国水平，马歇尔外部性的作用与经济水平相关;雅各布斯外部性对批发与零售业、住宿及餐饮业分别是正向线性、非线性作用;波特外部性对制造业、住宿及餐饮业分别是负向线性、正向线性作用。

关键词：外部性;经济增长;面板数据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Externalities of economic Growth： evidence from Chinese different industries

Chen Qinghua   Zhu Shuyuan

（School of system scienc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100875）

Abstract： This paper estimates the impact of three kinds of dynamic externalities， which are Marshallian externalities， Jacobs externalities and Porter externalities，on economic growth of China and five Chinese industries，using the panel data from 2003 to 2014. We find that Marshallian externalities has a linear positive effect on manufacturing，wholesaling and retailing， catering and lodging，finance，and a non-linear effect on transport and post， while its impact on Chinese economic growth is related to the economic level. Jacobs externalities has a linear positive effect and a non-linear positive effect on wholesaling and retailing and catering and lodging respectively，while Porter externalities has a negative effect and a positive effect on manufacturing and catering and lodging respectively.

Keywords： externalities; economic growth; panel data

一、引言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迅猛发展，GDP增速基本保持在7%以上。然而在2015年，中国GDP增速25年来首次低于7%。有学者认为，中国经济处于下行通道中，2016年的经济增速进一步减缓到6.7%，目前维持在6%左右，2020年由于疫情的影响预计为5%左右;中国将延续固定投资增速缓慢下行的态势[1]，这引发了各界人士的讨论。长期以来，中国经济增长方式为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基本特征是通过增加生产要素来拉动GDP的增长——高储蓄率带来的高投资率和充足的劳动力一直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原因[2]。随着中国年龄结构的变化及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储蓄率继续上升的空间有限，加上受产能过剩等因素影响，有些行业已然迎来“资本寒冬”。与此同时，中国的适龄劳动人口规模呈下降趋势，人口增速放缓，劳动力素质提供不足以弥补劳动力数量下降的态势[3]。这些衰退引发了国内外对中国经济的担忧。经济增长是经济发展的物质基础，保持较高速的经济增长对于地区稳定、保障就业、各行业协调发展以及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情况下，生产要素难以出现较大提升，通过提高要素的利用率拉动经济生产的方式便成了首选。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的因素有很多，集聚经济产生的外部性便是其中一个可以考虑的重要因素。

集聚经济产生外部性是学者的共识[4]。研究发现，产业集聚对生产率、经济增长、实际收入等会产生显著影响。这种影响的来源是非市场作用的，因此称为“外部性”[4]。实际生活中，厂商会因为外部性而集聚在一起，又会因为拥挤、土地成本、市场分割等因素趋于分散，在这些因素的平衡下，最终会达到一个均衡状态。外部性往往直接作为一个变量参与回归分析，实际上对于产生外部性的复杂机制并不清楚。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分析三种动态外部性——马歇尔外部性（Marshallian externality）、雅各布斯外部性（Jacobs externality）和波特外部性（Porter externality）对于经济增长的影响。马歇尔外部性是指同一产业的不同企业集中在一个地方生产带来的经济效应，也称为“本地化经济”，强调垄断有利于创新和发展;雅各布斯外部性是指各种类型经济活动集聚在同一地方带来的经济效应，也称为“城市化经济”;波特外部性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更加强调区域竞争（同一产业）促进了创新，进而带动了经济发展。

在外部性的实证研究方面，众多学者做了大量工作。Glaeser等選择了美国170个标准大城市区1956—1987年的六个最大产业的样本进行研究，结论支持了雅各布斯外部性促进经济增长[5]。Henderson等选择美国224个大城市区从1970—1987年的八个产业的样本进行研究，结论是成熟行业中存在马歇尔外部性，新兴产业中马歇尔和雅各布斯外部性都发挥了显著作用[6]。Lucio等利用西班牙1978—1990年50个省26个产业部门的数据，证实了马歇尔外部性的存在，并得出如果专业化程度很高，马歇尔外部性与工业增长呈正相关;如果专业化程度很低，马歇尔外部性和工业增长呈负相关的结论[7]。Dekle使用日本1975—1995年九个行业的数据，得出了除了手工业外，其余研究行业均存在动态外部性的结论[8]。Combes等则开始怀疑大城市企业的生产优势究竟是源于集聚经济带来的外部性，还是来自企业竞争的自然结果[9]。

在研究中国经济的文献中，傅十和等运用中国2004年制造业企业普查数据，得出了小型企业在中等城市和大城市中显著得益于马歇尔外部性，在超大和特大城市中显著得益于马歇尔外部性，在超大和特大城市中显著得益于雅各布斯外部性;中型企业在大城市、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中显著得益于马歇尔外部性，但只在特大城市中显著得益于雅各布斯外部性;大型企业很少得益于雅各布斯外部性[10]。张小蒂等基于特定的产业链，通过马歇尔外部性对集聚经济的来源进行研究，得出集群内要素的共享面越宽，共享程度越高，其外部性的增进越显著等结论[11]。目前国内的研究大多早于2012年，由于时间范围和变量定义的不同，实证结果存在较大差异，而且分行业进行实证分析的文献较少。

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1）》，笔者将中国行业分为20类，重点研究五个行业：制造业、批发与零售业、交通运输及邮政业、住宿和餐饮业、金融业，探讨三种外部性和区域经济中各行业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

二、基本模型

设定生产函数

其中，Ai，t是在t时期，i产业的全要素生产率;Ki，t是t时期，i产业的资本量，使用固定资产净值表示，其数据来源于林仁文等[12]的估计（对于分行业数据使用该行业第i-4年至第i年固定资本投资计算比例，再使用资本存量乘以该行业占比得到）;Li，t在t时期，i产业的劳动力的数量，使用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度量;Yi，t是在t时期，i产业的国内生产总值;αi表示i产业的固定资本产出弹性，即变动百分比对产出变动百分比的影响;βi表示i产业的劳动投入产出弹性，即劳动投入变动百分比对产出变动百分比的影响。

由（1）可得

被解释变量为国内生产总值的变化率的对数。如图1所示，该变量无时间趋势。

假设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取决于三种动态外部性[13]，即

其中，   是在t时期，i产业的马歇尔外部性度量指标;   是t时期，i产业的雅各布斯外部性度量指标;    是在t时期，i产业的波特外部性度量指标。

由此可得

用以度量马歇尔外部性的指标较多，笔者选用改进Hoover指数[14]来表示

其中，ykit表示t时期，k地区，i产业的生产总值;yit表示t时期，i产业的国内生产总值;ykt表示t时期，k地区的所有产业生产总值;yt即国内生产总值;N即代表所有地区数目。这里使用的数据来自中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

使用HHI指数度量雅各布斯外部性的指标[6]。

其中，yit/yt即市场占有率。这个指数可以度量市场的多样性。

波特外部性缺乏学术界公认的衡量指标。综合考虑后，选用该行业的企业个数作为代理变量。因为在同类竞争对手中，企业在做出决策时必须考虑对手的行为，所以企业个数可以作为市场竞争强度的一个近似衡量指标[15]。即

其中，  表示t时期，i产业的企业数。笔者使用规模以上工业单位企业个数度量制造业的波特外部性，使用批发零售业合计法人企业个数度量批发与零售业波特外部性，使用住宿餐饮业合计法人企业个数度量住宿与餐饮业波特外部性。因为交通运输及邮政业情况比较特殊，铁路等重要运输公司、移动、联通、电信等通信公司都是垄断行业，比如每个城市的出租车，虽然有不同的公司，但是也是地方垄断性业务。波特外部性不支持垄断。因此认为交通运输及邮政业不存在波特外部性，直接设为0。金融业包含在行业中，虽然有许多新兴金融企业，如小型贷款公司、第三方理财机构，但是这些企业规模较小影响较低。因此，使用银行数、证券公司数和保险机构数之和度量金融业的波特外部性。

三、回归分析

以下使用数据来源于中国国家统计局的全国面板数据。

（一）全国水平的回归分析

首先使用Hausman检验确定使用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使用stata进行分析计算，在拟合随机效应模型时，使用极大似然法，使用z统计量检验单个变量的系数，使用Wald检验检验模型整体拟合程度;在拟合固定效用模型时，使用最小二乘法，使用t统计量检验单个变量的系数，使用F检验检验模型整体拟合程度。系数均为标准化系数，括号里为z统计值或者t统计值。

从表1可以看出，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投入的系数均为正，基本上在5%的置信水平上都拒绝原假设，这与预期一致，说明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投入确实对产量增长起促进作用。接下来三种外部性依次进入回归模型，从模型（2）可见，马歇尔外部性对于产业增长有正向促进作用，且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从模型（3）可见，雅各布斯外部性的系数为负，其t统计量不显著，不能拒绝系数为0的假设。这说明产业的多样性对于产量增长的影响不大。波特外部性的系数为正，说明产业面对的竞争越强，越有助于产量增长，但是其t统计量不显著不能拒绝系数为0的假设。

接下来将Mit、M2it、Jt、J2t、Pit、P2it、       、                                                        作為解 作为解释变量，使用逐步回归的方法，最后的计量模型（为随机效应模型）如下

可以看出，只存在马歇尔外，性，其平方项系数为负值，说明当集聚，度较高时，马歇尔外部性对于产，增长具有负的促进效应，当集聚程度达到一定规模，马歇尔外部性，于生产增长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因此，马歇尔外部性，于生产增长是非线性作用，即当某地区的集聚经济已经达到一定规模的时候，马歇尔外部性对于经济增长起到抑制作用，但对于集聚经济规模较小的情况具有促进作用。马歇尔外部性对于经济增长的影响与经济发展水平相关。该结果与吴三忙等[16]分析的结论一致。雅各布斯外部性对中国经济发展的总体影响不显著，这与Gao[17]分析结果一致。

（二）分行业的回归分析

将变量逐个引入模型，引入后进行F检验，并对所有解释变量进行t检验，不引入不显著变量，最终得到表2。

从分产业的结果来看，马歇尔外部性广泛存在，而且对于产业增长一般是促进作用。但在交通运输及邮政业，马歇尔外部性具有非线性作用，当集聚程度较高时，马歇尔外部性具有负向作用，当聚集程度在一定范围内，马歇尔外部性具有正向作用。雅各布斯外部性存在于批发与零售业和住宿与餐饮业，对批发与零售的产业增长是线性促进作用，对住宿与餐饮业的产业增长是非线性促进作用。这与人们的认知一致，这两个行业都属于服务性部门，地区的多样化程度越高，企业就具有更加多样和广阔的市场。波特外部性对制造业的增长是负的线性作用，制造业生产具有规模递增效应，较多的制造业企业无疑抑制了这种效应。波特外部性对于餐饮与住宿业来讲是线性促进作用，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区域竞争促进技术创新，因而促进了产业增长。得到的结果与使用经济理论分析得到的结果基本吻合，这说明分析结果是基本可信的。

四、结论与讨论

综合全国水平上的数据来看，马歇尔外部性广泛存在，对经济增长具有非线性作用。这说明在发展初期，产业的集聚确实可以促进产业增长，但是当集聚程度过高，达到一个临界值时，产业的发展就会减慢。可能是随着产业集聚程度的提高，会出现诸如市场分割、土地成本上升等问题，经济增长减缓。在这种情况下，想通过提高专业化水平来促进经济发展并不现实。这一点在中国的垄断行业——交通运输及邮政行业体现得尤为明显。

雅各布斯外部性对批发与零售业的产业增长具有正向线性作用，对住宿及餐饮业是非线性的促进作用。将本地优势行业与多种行业结合，是许多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途径。根据前文分析的结果，这一举措显然是可行的，尤其是对于第三产业而言，多样化水平可以大大促进该行业的经济增长。

从全国水平上来看，波特外部性对于中国行业的影响并不显著。从分行业结果来看，竞争对于制造业具有负向作用，对于餐饮业是正向促进作用。对比国外同类研究分析结果，发现中国的波特外部性不够明显。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是中国现有的产业带基本上不是企业选择的结果，尤其是制造业，几大重工业基地都是计划经济时期奠定的基础;某些行业还处于国家垄断的情况。波特外部性本身就反对垄断，认为区域竞争才能带来创新。打破地方垄断，促进区域竞争，也许可以有效促进中国经济增长。

中国应该在经济增长上，注重发挥三种外部性的作用。在制造业上注重规模效用，发挥马歇尔外部性，注重产业的多样性发展，进一步放开市场，尤其在第三产业，鼓励区域竞争，进而推动技术创新。最终达到提高要素利用率的目的，促进产业增长。

各行业内部集聚程度不同，分行业进行分析有助于得到针对不同行业的外部性结论。文章也存在以下不足，因为全国各地区经济发展并不均衡，在全国水平上计算产业的集聚程度，难免有不精确之处。在今后数据量较大的条件下，可以进行全国分行业分地区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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