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维艺术的生命寓言

摘 要：纤维艺术的生命属性是其作为物的属性。纤维艺术的建构基础即材料会自然生长、自然老去，对这一特点的认知使得后续的旧物焕新成为可能。被放置于室内的纤维艺术作品，在自然光和人造光的影响下，由静止而流动，充满生命活力。在时间的长河中，纤维艺术可以因为恰当的材料与图案选择历久弥新，也可以在艺术家的巧妙构思下，在不同的“物生”阶段呈现不一样的美感。

关键词：纤维艺术;生命属性;材质;图案;光影;时光

生长是世界上一切生命物质的共同特性，无论是动物、植物，抑或人类，都有着从生长、发育到衰亡的过程。但事实上，不仅生命物质，无生命的人工物同样要经历这样的轮回。 柳冠中教授曾经探讨过类似的问题，他认为，人工物是有生命的，有诞生也有死亡，人工物从自然界的“原料”状态到“垃圾”状态又重返自然界。在现代的造物体制下，人工物一般要经过产品（product）、商品（commodity）、用品（usage）、废品（waste） 这四个“物生”阶段。同一“物”的不同名称，反映了它在不同过程中的不同社会属性，与不同的人产生联系[1]。纤维艺术是材质的艺术，也是图案的艺术。在纤维艺术中，材料跨越自然物与人造物两个类别，图案是典型的人造物，因此，从生命变化的角度来理解纤维艺术是符合逻辑的。对生命的观照，结合材质与图案研究，可以体悟材料与图案的特质及其所传递的情感，从而给予纤维艺术设计以最贴切、充分的表现。

一、材质：纤维艺术的生命基石

材料是纤维艺术成型的基础，如同砖石之于建筑。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美好的材质，对它们的发现和获取需要我们具备极其敏锐的把握能力和独到的鉴赏力。在制作一件纤维艺术作品时，在材料的选择考量中要充分重视其本身的生命属性。

（一）材料的生命周期：自然生长

任何一种材质，都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自然界中的丝、棉、麻等诸材料会逐渐消解，枝、叶、花等诸部分会逐渐变黄、枯萎、开裂、脱落，人造物中的玻璃、塑料、纸张会慢慢褪色、风化、变形。因此，在制作一件纤维艺术作品时，在设计准备阶段就要充分考虑材料的生命属性，了解所选取材料在时光的洗礼下，色彩与肌理是否会发生变化，如果发生变化，是否会对作品产生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具体呈现。在时间的长河中，色彩与肌理的变化是可以预判的，因此作品变化的具体呈现也是可以预知的。

（二）材料的生命属性：衰亡老去

在制作纤维艺术的过程中，要考虑作品材料的回收再利用。对于贵重的材料，例如金、银、宝石、半宝石等，对其回收带有节约以及再利用的含义;对于一般的材料，则更多考虑绿色环保以及旧物换新。前文讲过，材料本身具有生命，要经历生长、发育以及衰亡。在一件纤维艺术作品中，当材料本身走向衰亡后，对它的移除应该是便利的，这是适应物的生命历程的考虑。而在另外一种情况下，当衰亡的材料可以通过新的构建形成一件新作品时，方便移除就是新作品形成的前提。

（三）旧物新材料的组合：旧物焕新

在构建之初即注重其生命属性的纤维艺术作品，既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进入新的审美历程，也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旧貌换新颜，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

例如，以解构的手法将旧的纤维艺术作品拆分，将历经风霜的旧材料与色泽亮丽的新材料组合在一起，形成新的结构关系。它可以在不破坏原有旧物的形态与特质的基础上，将其与新材料重新结合，同时保留原有纤维艺术作品的构图，也可以将原有构图打散，仅保留旧有材料。以这两种建构手法都可以赋予作品新的精神，使之具备全新材料制作的新作品所不具备的时光印记。

二、光影：纤维艺术的生命活力

相对于一些可以直接接触的设计作品，例如室内纺织品，纤维艺术作品主要通过视觉与观众交流。在欣赏者用视觉与纤维艺术沟通、交流时，视觉所依赖的光线参与进来，纤维艺术在不同的光线下与光影共舞， 为欣赏者带来了超出作品本身的审美体验。

光影是近代藝术重要的组成部分，19世纪的印象画派把光影的艺术探索到了一个极致。如莫奈画笔下的干草堆，早上的干草堆与晚上的干草堆，在光影的参与下，呈现出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在建筑空间中，光参与了空间的创造与再组织，没有光线的照射，空间将是不可见的、功能缺失的，同样，空间也决定了光线的强弱、冷暖。在同一个空间中，光线不同，光影也不会相同，所传达给我们的视觉信息和带给我们的心理感受也是截然不同的。

作为现代建筑空间的有机组成部分，纤维艺术作品与不同光线的结合会生发出各自不同的意境，传递出或温暖或冷清、或理性或热情的不同意蕴。以自然光为例，纤维艺术作品在建筑空间中的位置一般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在一天中的不同时段，欣赏者对作品的关注度会有所不同。对建筑中自然光线的来源及强弱变化的掌握是一件纤维艺术作品能够成功与建筑空间融合的重点之一。再例如人造光，相对于自然光源的客观性，人造光源的照射角度、强弱及光色是由设计师决定的，带有明显的主观性。一件立体感极强的作品，在不同角度的光线照射下因阴影的参与程度不同呈现出不同的画面效果;一件以金属为主要材料制作的作品，光线的强弱差异可能使整个构图在未来主义风格与现实主义风格之间变换;一件宁静的乡村风景编织作品，暖光下是岁月静好，冷光下就是孤独荒凉。在光影的参与下，纤维艺术作品由固定而流动，像早开晚闭的花朵，随光线的改变而发生微妙的变化。光影赋予了纤维艺术作品变换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表现为一种鲜活的生命力，更表现为生命的属性。

三、时光：纤维艺术的生命历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2]同样，纤维艺术也会在时光的洗礼下逐渐老旧，走完从新生到废弃的物的一生。在这个过程中，纤维艺术可以“历久而弥新”，既能够最大限度保持“新”，也能够对“旧”做出正面回应。

（一）“新”的保持

纤维艺术作品通常放置于室内，受到自然之力的侵蚀较少，但是，空气、灰尘、光线等外界因素还是会对它产生一定的伤害。因此，出于持久性的考虑，纤维艺术在设计的准备阶段就需要对所使用的材料及图案有所选择。在材料方面，尽量选择可以经受时间考验的材质，例如织物材料中选择色牢度高、细密结实的纤维物，金属材料考虑它的耐腐蚀性，塑料材料应该不易变色、不易开裂等等。在图案方面，选择不易过时的图案。纵观整个艺术设计史，能够跨越时间长河为不同时代欣赏者所接受的设计，无不是根植于本民族精神土壤之中，例如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风格、意大利的罗马风格以及中国的民族风设计。因此，纤维艺术想要从风格上经受时间的考验，其构图就应该从本民族的文化出发，选择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表达方式，从而延长作品的生命周期。例如，1986年入选瑞士洛桑第13届国际壁挂双年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艺术首次参加的世界最高级别的展览）的施慧、朱伟的作品《寿》，采用的主要元素是中国传统的楷书“寿”字和甲骨文的载体甲骨。这些作品把中国气韵和传统元素引入了壁挂艺术之中，成功消除了西方艺术界对中国传统艺术的质疑，使中国传统艺术走向了世界。

（二）“旧”的应对

注重材质与图案的持久性的纤维艺术，实际上并不能与世长存，以织物为创作材料的作品尤其如此。从新生走向衰亡，这是世间万物不可逃脱的命运，纤维艺术同样如此。在这个过程中，创造者是被动的，这是相对于物性而言，但是创造者也可以是主动的，即通过巧妙的构思使作品在“物生”的每个阶段都能呈现出不一样的美感。例如，引入四维设计的概念，如同园林设计中的植物景观设计会考虑不同季节花卉树木的变化态势，做出合理布景，纤维艺术可以把材料的后续变化与图案有机融合起来，使得材料的色彩肌理变化之后，图案依然是完整而美观的。

四、结语

对纤维艺术生命属性的探讨，不仅使作品的外在形态发生变化，更对纤维艺术本身起着重要作用。从纤维艺术发展的初期只注重作品本身的材料、构图，到中期开始关注纤维艺术的内在意蕴及与空间的有机融合，再到引入各种新观念后所展现的生命属性，我们清晰地看到，纤维艺术从静态到动态、从平面到立体、从无机到有机、从无生命到有生命的发展线索。这种发展是一种对人性的彰显，是一次对人类人造生存环境的理性审视，是对美的不同诠释。纤维艺术并不仅仅以装饰为目的，艺术家要赋予每件作品以生命，赋予作品所存在的空间以意义，并能带给人以心灵的体验，使之成为每个个体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参考文献：

[1]柳冠中.设计方法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89.

[2]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4：92.

作者简介：

王小燕，博士，河南工程学院艺术设计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