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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救儿子,一位妈妈对自己能有多狠?

2020-09-21阳光

妇女生活 2020年9期
关键词:骑手电动车客户

阳光

年过半百,做骑手5年,跑坏3辆电动车,累计送单超过9万,行程约13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3圈多!

上大学的儿子罹患尿毒症,医生一天下了3次病危通知,说他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8年前的夏日,在重庆第三军医大学大坪医院的ICU病房门口,守候了大半天的邹小容没等到探视儿子的时间,却等来了他的第三张病危通知书。医生对她说:“抱歉,我们尽力了,您儿子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邹小容肝肠寸断,含泪央求:“求你们再想办法救救我儿子,他才20岁啊……”

时年44岁的邹小容和丈夫周明洪来自重庆市忠县农村,为给独生子周佳提供更好的生活,夫妇俩常年在上海打工,将儿子托付给奶奶照顾。2010年,周佳考上大学,夫妻俩满心欢喜,想着再干几年等儿子毕业后,他们就可以轻松一点了。谁知,灾难却在悄然逼近这个家庭。

2012年初,先到上海的邹小容没干几天活,突然接到丈夫的电话:“儿子得尿毒症了,你快回来!”

坐飞机赶回重庆后,邹小容心急如焚地来到第三军医大学大坪医院。见昔日帅气的儿子脸色苍白,脖子上插着透析管,邹小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喊了一声“儿啊”,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目睹母亲的绝望和无助,懂事的周佳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妈,你别太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尿毒症可以治好。”“真的?”邹小容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见父子俩都点了点头,她不假思索地撂下一句话:“那咱们砸锅卖铁也要治好!”

随后,邹小容从医生那里了解到,唯一能救儿子的办法就是换肾,而且越快越好。遗憾的是,邹小容和周明洪都不符合给儿子捐肾的条件。无奈之下,他们一边在重庆、四川多家医院排号,希望早点给儿子找到合适的肾源,一边夜以继日地干活,希望早日凑够儿子30万的医疗费用。

一个多月后,周佳出院。因需要带药回家,在自建的无菌房里做腹透,邹小容专门学习了相关操作方法。

不久,邹小容买了辆电动车,干起了送报纸的活儿,每天凌晨3点出门,早上7点回家,月工资两三千元。因为这个活儿不影响照顾儿子,邹小容干得很认真。

只是,邹小容夫妻的积蓄和赚钱的速度远跟不上儿子治病的花销,他们很快捉襟见肘,不得不向亲戚朋友借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2012年6月的一天,周佳突发高烧,全身抽搐,很快陷入昏迷。邹小容吓得魂飞魄散,火速将儿子送到医院。医生告诉她,周佳因为腹透不彻底,引起了并发症,生命危在旦夕。

周佳住进重症监护室后,每天只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邹小容夫妇却不敢离开半步。第一次探视时,见儿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又红又肿的手脚被绑在床边,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夫妻俩忍不住抱头痛哭。

接下来的一周里,周佳一直昏迷,仅靠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中年妈妈送外卖救子,好多小区不让电动车进,她就走路进去,有时还得爬多层楼梯,脚底起了很多泡。她说:“为了给儿子换肾,再不适应我也要适应。”

也许是亲情的力量实在强大,一直昏迷的周佳最终在家人的呼唤中醒了过来。

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邹小容泪如泉涌,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拼命赚钱,早日给儿子换肾。

因为这次并发症,周佳之后开始隔一天就到医院做透析。刚开始,邹小容坐轻轨、乘公交陪儿子前往,后来为省钱,就改成骑电动车。周佳身体好转些后,不忍妈妈劳累,选择自己前往。

此时,为了继续给儿子治病,邹小容夫妻卖掉了唯一的房子。

2015年9月的一天,邹小容偶然听人说,当外卖骑手时间自由,还挣得多,就托熟人帮忙介绍。周佳却不同意:“妈,送外卖是体力活,都是年轻人在干,你都47岁了,别去吃这份苦了。”

周明洪也劝她:“我还没见过女人送外卖,你还是听儿子的吧。”邹小容知道丈夫和儿子担心自己受累,可当前她最重要的事就是挣钱给儿子换肾。

几天后,邹小容去饿了么应聘重庆市龙头寺片区的骑手,被录用。

刚开始,邹小容不熟悉道路,重庆的交通状况又很复杂,有几次为赶时间,她甚至摔破了胳膊和膝盖。周佳看不下去了,要她换工作。邹小容不愿放弃,向儿子保证自己以后会尽量放慢车速。没想到如此一来,她送单经常超时,好几次被客户给了差评。

一次,一位客户所在的小区实行封闭管理,邹小容只能打电话请他下来取餐,客户却一口拒绝,还威胁她:“我点外卖都是送上门,你是不是想让我投诉你?”无奈,邹小容只好请小区物管给客户送上去。谁料,即使这样,客户还是给了她差評。邹小容虽然觉得很委屈,但她又怕丈夫和儿子担心,不敢跟他们诉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一天晚上,邹小容洗脚时忍不住叫了一声。丈夫过来一看,发现她脚底起了很多泡,便问她怎么回事。邹小容这才说,因为好多小区都不让电动车进,她只能走路送单进去,有时还得爬多层楼梯……周明洪心疼妻子:“你要不就换份工作吧。”邹小容不同意:“为了给儿子换肾,再不适应我也要适应。”听她这么说,周明洪眼圈红了……

作为一名年近五旬的女骑手,最让邹小容头疼的是,所有单子都要通过手机接。为此,一直使用老年机的她,不得不换了一款便宜的智能手机。可因不熟悉智能手机,又不会打字,她很难抢到省力又赚钱的单子,只能接路途远或需要爬楼梯的单子。因此,她每天累死累活,也只能接20单左右,只有年轻同事的一半。邹小容经常急得睡不着觉。

一次,一个客户询问邹小容送餐情况,她因不会打字回复,被客户误解,很是沮丧。为避免重蹈覆辙,那天晚上一回到家,邹小容就向儿子请教如何用拼音打字,然后一直练习到深夜。

知道邹小容的难处,特别是了解到她做女骑手的初衷后,同事们都很感动,积极帮她解决困难。渐渐地,在同事和儿子的耐心指导下,邹小容不仅学会了打字,还熟悉了全部业务流程。

在送单的同时,邹小容始终将陪儿子透析当成头等大事。然而,因为尿毒症导致的并发症,周佳经常头晕,呼吸困难,还晕倒过几次。邹小容心急如焚,更加努力送单。因夜间单价高,她开始接夜里的单子。

第一次在半夜送单时,邹小容独自骑行在黑乎乎的路上,不禁心生恐惧。可一想到儿子,她又有了无尽的勇气。

第一次送夜单结束已是凌晨3点,邹小容回到家发现儿子竟还没睡,忍不住发了火:“你咋还不睡?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周佳却笑着说:“妈,你吃点东西再睡觉吧。”

原來,周佳半夜醒来,见妈妈还没回来,就起来给她做了饭菜。见儿子这么心疼自己,邹小容心酸不已,大口吃着儿子给自己做的饭,脸上满是泪水。

此后,邹小容跑单跑到凌晨两三点成了常态。因节假日跑单有额外奖励,她过年都舍不得休息。

因为这股狠劲,邹小容每天接单数量渐渐达到了惊人的50单,成为重庆市龙头寺区域接单量数一数二的骑手,月收入过万,被同事们称为“拼命三娘”。有一天,她竟然送了近80单,成了不折不扣的“单王”。

让邹小容难忘的是,2017年初,周佳曾有次换肾的机会,但因费用不足,他们只能放弃。

儿子换肾后恢复得不错,她也习惯了送外卖,因为虽然辛苦,但也遇到很多暖心事

苦心人,天不负。2019年2月,周佳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肾源,一家人喜极而泣。

2月16日下午4点,周佳被推进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手术室。邹小容和丈夫全程提心吊胆地守在手术室门口,连晚饭都没吃。直到晚上9点,医生告诉他们手术成功,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周佳住院期间,邹小容每天换着花样做滋补汤给他补充营养。一有空闲,她就打开手机接单。一天凌晨2点多,因为下小雨,邹小容送完一单外卖,准备回家休息。此时,手机里又跳出一单,见这一单有6公里的距离,能挣15.4元跑腿费,可以让儿子吃一顿不错的早餐,她顿时精神抖擞,立马接了单。

第二天一早,见她脸色不好,周佳知道妈妈又送单到太晚,嗔怪她:“人家妈妈都会心疼自己,就你不会,所以你不能算是满分妈妈。”听着儿子充满爱意的埋怨,邹小容鼻子酸了,笑道:“你放心,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我一定多休息。”

然而,儿子出院后,邹小容还是拼命送外卖。周佳说她说话不算数,邹小容笑了:“妈已经习惯了跑单,因为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也会遇到很多暖心的事。”比如一些客户在下单时会在备注上嘱咐:“你慢慢送,不着急,辛苦了。”再比如,有一次顾客一手接过外卖,一手把一袋洗好的水果硬塞到她手里……因为这些温情,邹小容越来越喜欢这个职业。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周明洪父子俩担心邹小容被感染,都劝她别跑了。但邹小容说她已经习惯了接单送单的生活,停不下来。为冲击骑手“王者”等级(达到该等级,平台优先派单,每周有200元的奖励),邹小容跑得更拼了。

2020年6月,邹小容挤出碎片时间接受笔者采访时说,她做骑手5年来,跑坏了3辆电动车,累计送单超过9万,行程约13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3圈多!她说儿子换肾后恢复得不错,一家人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更有奔头了,她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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