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南昌公园绿地规划建设研究及启示(1926—1949)
2020-09-21李宝勇吴春生张绿水古新仁
李宝勇 吴春生 刘 牧 张绿水 古新仁
1 公园绿地规划建设历史概况
近代以来,由于社会的发展和西方先进城市规划思想的传播,国内很多城市在转型中均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公园绿地建设实践。针对近代城市绿地建设的研究对于指导当前城市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当前,有关民国时期城市公园绿地建设的研究多关注宁、沪、穗、汉、津市的城市公园系统[1-3],并且研究多是针对较为发达的大型中心性城市的,而缺少对更为普遍的一般性城市绿地建设的关注。作为民国时期一度的军政中心,南昌是当时传统城市中“新兴都市”的代表,并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经历了一段城市建设高峰,市区面积也由民初的8km2扩展到1946年的156km2,公园绿地更是成为发展最多的城市公共空间,成为当时中等城市发展的代表。在已有基础上对该时期南昌城市绿地的研究,有助于挖掘民国时期中等城市的绿地建设特点,对于丰富近代城市绿地建设理论具有特殊的研究价值。
1.1 近代化影响下的城市转型
民国初年,南昌仍保留着明朝的街巷格局。1907年,南浔铁路的通车使南昌与九江联系更为密切,标志着城市全面转型的开端。受九江开埠影响,城内工业、商业、交通业、服务业日益兴盛,原有狭窄街巷和匮乏的公共设施远无法满足城市发展和市民生活需要。1920年,南昌成立市政筹备处,标志着南昌近代意义的城市规划机构的诞生。1926年北伐军攻克南昌,市政厅制定了《南昌市政计划大纲》,提出全面的市政计划,奉行马路主义城市建设模式,包括拆除南昌古城墙、修建环城马路和城市主次干道以及整修河湖驳岸、开辟公园和新型住宅区等。1926年,豫章公园建设,系南昌市近代城市公园之肇始,后又陆续建成中山、大成、湖滨等公园。公园这一新型公共空间作为城市近现代化的重要标志逐渐被市政当局所重视。
图1 豫章公园近景[9]
图2 豫章公园的中山纪念堂[9]
1.2 “军政中心”背景下的政治符号空间化(1930—1935)
1930年12月,蒋介石在南昌设行营,此后5年间南昌已然成为全国的军政中心,期间蒋甚至提出将南昌建成“全国唯一之大都市”的设想[4]。1931年,熊式辉任江西省主席,在城市建设中有意凸显南昌的“政治新风貌”和领袖意志,大力提升城市面貌,以彰显“国都”形象。基于此,1932年,当局在贡院原址上建设了湖滨公园,并对行营所在的百花洲地区进行整治提升。考虑到当时军政要员往来频繁,1932年,市政当局为加强赣江两岸(牛行车站与老城区隔江而建)的联系,修建了中正大桥(现八一大桥),奠定了南昌城市一江两岸的发展格局。在此基础上,当局在迎来送往的车站附近的著名古迹“洪乔投书处”又建设了公园。公园建设不仅显著提升了“临时首都”的城市形象,也成为当局彰显政治气象的符号化空间。
1.3 主政者励精图治的“赣人治赣”方针(1931—1939)
时任省主席熊式辉乡土意识浓厚,注重市政建设①。在任期间,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市政改革,提出“赣人治赣”和“建设新江西”的口号,罗致杨绰庵、朱有骞、龚竟志②等城建人才为主官,并延揽一批高级技术人员,于省政府成立技术室开展市政规划。针对各类城市突出矛盾,熊以“陪都”和“新生活运动策源地”建设为契机大力推进城市建设。至抗战前,市政当局已进行了包括开辟马路、改装路灯、改善民居、整理东湖、辟建各类公共建筑、建设中正桥、创设苗圃、修筑公园、创制交通法规等各项建设。一系列举措在当时虽有铺张邀誉,粉饰太平之目的,却极大地改善了城市面貌。黄炎培先生曾在游览南昌后深为赞叹:“南昌省城内外,可观者甚多。”
1.4 “新文化运动”推动生活方式的转变
1931年,蒋介石以南昌为中心发起了“新生活运动”(以下简称“新运”)。由于该运动强调生活方式改良,城市环境得到了显著提升。为厉行“新运”精神,市政当局整治环境并修建了集会广场、钟塔、公厕、会堂、冷饮室、温室花房、音乐堂、茶社等一系列现代公共休闲设施。“新运”成为完善当时南昌城市功能、引领新潮生活方式的推动之举。此后,南昌城传统公共娱乐空间如赌场、戏院逐渐衰落,公园作为体现高尚生活情趣的公共休闲空间登上城市舞台,逐渐被市民所喜爱。大量公园绿地和公共设施的建设使得城市环境显著提升,既丰富了市民生活,又改善了城市面貌。一时间,南昌作为“新运”中心呈现出勃勃生机。
1.5 西方先进规划思想对南昌公园绿地规划建设的影响
1)田园城市。
田园城市于19世纪末由英国社会活动家霍华德提出,旨在建设一种“兼具城市和乡村优点……每户居民都能方便接触自然”的新型城市。20世纪30年代以后,南昌市政当局在朱有骞等有留美背景的技术主官主持下,在城市建设中曾借鉴田园城市理论提出一系列规划举措,如城郊建设森林公园和农村服务区、市内开辟大量公园绿地、环城水系湖泊等建设为郊野公园、私宅绿地建设、城中公园周边配套各类城市公共服务设施、规定城市人均最小绿地面积等措施[5],将“田园城市”作为城市建设的典范。
2)功能分区。
城市功能分区思想自古有之。1933年《雅典宪章》针对现代城市特点,对现代城市功能组织提出了更科学的规定和理论指导。20年代末,《南昌市工务计划》即依据城区天然形势和交通状况草拟了行政区、工业区、商业区、住宅区、公园等区域的初步规划,并提出“新旧市区,应兼筹并顾,新市区固宜预为布置,作永久之计划,而旧市区,亦应早定整理方针,随时改善,其道路沟渠公园等之最切要者,尤宜从速改建之”[5]。在分区规划中,市政当局除将赣江东西区域的功能划分开,还将主城区的抚河、东西湖等水系划为单独的风景区。除此之外,城市中还专门设立大片的公园地带,将城市中的各种功能分区隔离开。
除此之外,“邻里单位”和“绿带”等当时先进的建设理念在城市建设中也有体现[6]。由此可见,市政当局充分借鉴了当时先进的规划理念,结合城市现状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但由于经费不足、局势动荡等复杂原因,很多规划和设想未能深入贯彻。
2 公园绿地系统规划建设概况:实践与蓝图
2.1 建设实践
“园林之设置,乃市政重要之设施,良以都市之美,固须其建筑物与道路之配置得宜,而尤须自然界景物相与调和,故本市自积极建设以来,亦即有公园之开拓,初为豫章公园,中山公园,次为湖滨公园,再次为城北公园,更次为洪乔公园,城南公园,与烈士墓公园等,各园之布置,均按照近代都市公园设计”[7]。在南昌城市近代化进程中,市政当局充分认识到公园绿地建设的必要性。民国时期南昌绿地包括城市公园、风景名胜区、郊野公园、苗圃、行道树等多种类型。
2.1.1 城市公园
民国时期城市公园建设模式主要有2种,一类是基于原址环境及设施改建而成,如豫章公园、中山公园等,是在缺少经验、条件有限的早期对公园绿地建设的一种尝试摸索,另一类则是在具备一定经验后,面对社会需求新行建设的公园绿地,以湖滨公园、城北公园为代表。
1)改建型代表——豫章公园、中山公园。
1926年,为纪念北伐胜利,当局选在清豫章道尹衙门处植树种草,改建为豫章公园。“建设厅旧址,原有花园初具规模,整理扩充兴工筹办,定名为豫章公园,长期开放以供民众游览”[8]。公园内修建了中山纪念堂及北伐阵亡将士纪念塔,后来的“新运”促进总会就在此办公,并修建了南昌最早的公厕。园内草木繁茂,房屋整齐,甚至开设有跑冰场,不少市民在此休闲放松(图1、2)。1928年,市政当局又选择将著名风景区百花洲改建为中山公园。30年代南昌行营成立后,熊式辉又拨巨款对中山公园进行提升改造,修筑了茶社、公厕等服务设施,建成后每日游人如织。后来的大成公园也是在当地文庙的原址上改建而成。
该类公园系由市政当局在缺少经验的情况下,在一定的园林基础上改建而成,但建成后广受市民欢迎,为后续公园绿地的大力建设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图3 20世纪30年代的湖滨公园[5]
图4 湖滨音乐堂[10]
图5 宋美龄在南昌苗圃植树[14]
图6 北伐烈士墓公园[17]
2)新建型代表——湖滨、城北公园。
随着南昌政治、社会和经济局势的逐渐稳定,1932年,南昌拆除贡院并规划建设了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公园——湖滨公园(图3、4)。公园总面积约48亩(约3.2hm2),采用几何式构图。因与中山公园隔湖相望,环境开阔舒朗,设计超前,一时无两,市民来此休闲活动者甚多。“湖滨公园地位宽大,可容游人数千……宜乎游人杂沓,趋之若鹜也”[11]。园内铺设草坪,栽植乔灌,布置雕塑,逐渐增设假山、游艺室、喷水池、凉亭、儿童乐园、温室花房、茶社、冷饮部和音乐堂等设施[12],并增植绿化,公园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十分幽雅,成为当局倡导“新生活”的舞台。“当天气炎热之时,每日游人逾万”。过多游人引发了公园管理危机,市政部门不得不增派管理人员和警士、增设警示牌并颁布游园时限和一系列游览规定来保证公园正常运行[13]。湖滨公园的人气鼎盛,使得市政当局信心大涨。1935年,当局将东湖也纳入公园区域,以扩大游览面积,并进一步增修了园内设施。1934年,当局在城北新住宅区附近配建了城北公园。公园内建有当时承办大量“新运”活动的励志社,并修有“新生活游泳池”开放供市民使用,还设有吊环、单杠、篮球场等一系列体育设施方便民众休闲锻炼,逐渐成为全国“新生活运动”的中心。
表1 行道树种植情况统计[12]
除以上公园外,当局还新建了城南公园、桥头公园、三角公园等,各公园的布置均按照近代都市公园的样式设计。
2.1.2 苗圃
进入20世纪30年代,随着市政改革和城市建设的逐渐深入,南昌市政及公园所需苗圃出现严重短缺。面对城市绿化等对苗木的巨大需求,1934年,市政委员会开始不遗余力地规划建设公园苗圃,陆续建成了道德观、市立、南关口和烈士陵园等苗圃。一时间,在新生活运动的推动下,植树造林在南昌蔚然成风(图5)。此后,每年公园建设及日常维护、植树节和总理纪念日使用的苗木花卉均出自新建苗圃,有效缓解了苗木短缺的状况。
2.1.3 行道树
行道树是现代城市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园林大道”的重要组成部分,种植行道树不仅能使“道路因之固结,水分因之吸收”,还可美化环境、净化空气。早在南唐时期,南昌便有道旁栽种花草和柳树的记载。南昌市有真正意义上的行道树始于南昌市行道树建设初期,曾面临过苗株奇缺、成活率低、缺乏养护、社会毁坏频发等问题,在缺少栽植经验的情况下,经过市政人员的艰难摸索和精心维护,截至1934年春,南昌各大马路已栽种行道树1 000余株(表1)[15]。行道树建设不仅提升了街道环境品质,也使道路绿化逐步成为绿地系统的骨架和网络,此后,新修马路应及时栽种行道树成为定制[16]。
2.1.4 其他
此外,当时建设的公园绿地还包括风景名胜古迹、郊野公园和陵园等类型,根据规划,该类绿地主要布局在城郊,如位于凤凰洲的洪乔公园、位于青云谱的城南公园和北伐烈士墓公园等(图6)。由于远离市区,该类公园多数建设较为粗放,体现自然风光,旨在为城市未来的扩展提供合理的发展框架。
2.2 规划蓝图
1926年,南昌市政处制定了《南昌市政计划大纲》,对全市的市政建设作了较为全面的计划,提出了整修河湖驳岸、开辟公园等初步计划。1927年,《关于改良市政、发展交通之计划》借鉴了纽约、巴黎、伦敦等大城市的先进经验,提出系统性建设城市公园绿地的规划,对城市公园绿地的布局、选址、等级、类型、设施配备、总面积和人均绿地面积制定等作出了规定[18]。1929年,当局制定了《南昌市工务计划》,提出了由不同规模类型绿地和绿廊组成的“点、线、面”公园绿地系统建设体系:计划在内湖、贤士湖及七郎庙洲等多处区域次第开辟大公园,并修建园林大道网络贯连;在城内商业及住宅区依据服务半径规划点状小公园,屏蔽喧嚣,方便居民。“新运”后,市政当局又相继在龚竟志、杨绰庵等人主持下规划了城北公园、洪乔公园、城南公园、烈士墓公园等,并逐一实施。光复后,南昌市工务局起草《南昌市五年建设计划草案》,计划在现有基础上恢复并增扩绿地,但由于当时国民党当局疲于内战、经济濒临崩溃,很多计划最终流产(表2)。
据统计,截至1939年,民国时期南昌建成及计划修建的各类公园绿地多达18处(表3,图7)。该时期南昌公园绿地规划建设作为对本土化公园绿地系统理论和实践的探索,为后来的南昌市绿地系统建设奠定了基础。
图7 近代南昌市公园绿地位置分布图(南昌市档案馆提供)
3 对当前绿地规划建设的特点与启示
3.1 贴近城市现实需求,勇于借鉴先进经验
南昌虽然近代化起步较晚,但其一度作为“军政首都”的城市地位和主政者“赣人治赣”的务实模式,使其在规划建设中既能汲取先进的城市发展经验,又能贴近城市现实需求。市政当局针对城市街巷逼仄,公共活动空间严重缺乏的现状,延揽有具备西方先进城市规划理念的城市建设人才,使用花园城市、功能分区、邻里单位、城市绿带等先进理论指导城市建设,并对城市未来的绿地总面积和人均面积均作了推算,积极筹划远郊公园和森林公园营造。“南昌全市面积为94 187亩(约6 279hm2),公园面积应为11 774亩(约785hm2)也……公园总面积每百人须有面积16亩(约1hm2)……每人之公园面积小不得少过4厘(约26.7m2)”[19],还提出在市内合理布局不同规模公园,以满足不同服务半径的需要[20]。在规划实践上,包含综合性公园(即“大公园”)、社区公园(“小公园”)、郊野公园、环城森林公园、苗圃、风景区、公园大道的多级绿地系统的提出,比著名的《首都计划》还要早[16]③。同时,市政当局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委派公务人员赴国外园艺发达国家学习进修,以提升建设管理水平(图8),这在当时都是难能可贵的。
3.2 扎根城市山水骨架,营造地域风貌特色
由于地处鄱阳湖平原,南昌水网密布,湖泊众多,水系空间不仅在历代南昌城市景观组织中起着重要作用[22],同样是市政当局规划建设公园绿地考虑的重要因素,“公园地点须选择城市山水饶趣风景佳之处经营之”。当时规划建设的很多公园都有着鲜明的景观特色,体现出规划者务实作风下的匠心独运:中山公园为原址环境提升改造而建,所在的百花洲景色秀丽,唐宋时期便是著名的公共园林;洪乔公园选址于依山傍水、风景旖旎的凤凰洲规划建设;贤士湖公园依托城区东北的天然大湖规划为风景宜人的滨水公园;七郎庙洲公园则是基于南昌水洲风光特色规划的赣江群岛公园(类似今天的湿地公园)。许多公园绿地建设体现出规划的科学性和前瞻性,既为后来城市的发展留足了余地,也为当前城市建设提供了思路和机会。
表2 民国时期南昌制定的公园绿地规划文件
3.3 尊重民族文化情感,保护城市历史文脉
南昌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历史文化遗产丰富。市政当局积极采纳民众意见,积极弘扬本土文化、传承城市记忆,注重对城内外众多名胜古迹的保护:如城北公园的选址考虑保护“娄妃墓”豫章十景之一的“龙沙夕照”,设计使用了散落民间的石牌坊和构件营造出古意盎然的环境;洪乔公园的建设出于保护晋代名迹“洪乔投书浦”遗址;大成公园由文庙改建而成,并延续了文化宣教的功能;中山公园建设中,当局十分注重对百花洲文化景观的修缮和复原,拨款在百花洲和苏圃之间筑“苏堤”并增建景观亭和花圃,以纪念宋代高士苏云卿。当局曾在当地士绅黄光学④等人建议下计划修建公园重现“豫章十景”,并聘请梁思成绘制了相关图纸准备复建滕王阁⑤,此外,绳金塔、跃龙桥、高桥等公园均以当地名胜改建及命名……一系列建设措施既保护了历史名迹、延续城市文脉,又照顾了市民的传统情结,凸显文化特色。
3.4 规、建、管有机结合,注重经济社会效益
南昌近代建市之初,百废待兴,财政紧张。市政当局探索出“边规划、边建设”的公园绿地发展策略:豫章、大成、中山等早期公园主要以节约成本的改建为主,待取得较好的社会反响后,遂总结经验推进湖滨、城北、洪乔等新建公园的建设。当局重视公园绿地的社会经济效益,“大公园内除栽植花木外,应添设大运动场、游戏场、游泳场、图书馆、博物馆、动物园、物产陈列所、戏剧场、公会堂等”。园内演讲台、温室、花房、茶社、音乐堂等公共设施一应俱全,一改南昌市民因“缺乏高尚娱乐之处,只知博弈饮酒以为快”的旧习气,提升了城市文化品位;城北新区建设不仅配建了公园,还为每户住宅院落预留了2/3面积的花园用地,提升环境品质的同时也带动了“土地经济”,增加了政府收入;针对苗木花卉短缺的状况,当局自辟蹊径,结合公园规划布局建设多处苗圃以自足[23]。管理方面,当局制定了多项法规条例加强公园维护,严令禁止占用公园用地用于建房、建坟、驻军的行为⑥。良好的建设和运营管护使南昌城市面貌名噪一时。
4 总结与思考
作为近代化过程中的一种探索,南昌城市建设相比宁、沪、津等较早开放的大城市具有明显的“内源性转变”特点⑦,反映在公园绿地建设的探索中则体现出较强的自主性。首先,该时期南昌城市公园绿地建设是在具有改革意识、权力集中的地方主政者的主导和支持下,由具有西方理念和本土实践经验的本国技术人才主持推动的,地方政府在城市公园绿地建设中充分发挥了其主观能动性,这使得南昌在建设中积极引入西方先进理念的同时,注重规划和建设的务实性,探索出了“边建设,边规划”[5]的发展模式,降低了宁、沪、穗等大城市在建设中过于依赖国外设计师造成的规划不符合国情、实施成本高等负面影响[3];与此同时,设计者在规划和建设中尊重本土山水骨架、文化情感和历史文脉,善于在听取民意基础上积极探索城市公园绿地的民族特质和本土特色。在管理上,由于主政者的重视,使得政府在动荡的时局中仍得以整合法律、市政、军队、警察、社会各方面力量于公园绿地的规划、建设和维护中,避免了一些大城市由于权力分散、多头管理导致的公园绿地屡屡被侵占、挪用和破坏的现象。
图8 南昌市政委员会批准选派公务员赴园艺发达国家进修的函件[21]
表3 1939年南昌市区修建及规划的公园绿地
虽然该时期南昌一直未能制定出如《首都计划》《大上海计划》等宏大详细的规划文件,在发展中也存在着绿地分布不均、系统性不强、与城市规划结合不紧密等缺陷,很多中远期计划也未能付诸实施,导致南昌城市面貌未能得到彻底的更新,但发展过程中地方政府对主观能动性的重视以及实践探索中体现的务实性、前瞻性、科学性、民族性值得后世不断借鉴。
注:文中图片均由作者绘制。
致谢:感谢南昌市档案馆提供的帮助。
注释:
① 熊式辉(1893—1974),字天翼,江西省安义县人。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1930年任江浙皖三省“剿匪”总指挥,1931年因空难致残转至政界,出任江西省省主席,主持赣政10年。期间奉行“赣人治赣”政策,为江西的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其主政期间被称为江西近代发展的“黄金时期”。
② 杨绰庵,毕业于北京法文学堂,时任江西省建设厅厅长;朱有骞,曾留学美国,后任国立东南大学土木系系主任,时任南昌市市长。龚竟志:毕业南京中央大学,时任南昌市公园管理处主任。
③ 1929年3月,《南昌市工务计划概略》提出通过公园大道串联起大小公园、环城绿带和各类开放空间的绿地系统概念。提出“大公园……应次第开辟,并修筑园林大道贯通而联络之……小公园宜多面星嵌……”“南昌市民耳目,当为之一新也”。
④ 黄光学,字巨峰,江西南昌人,复旦大学毕业,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圣奥拉夫学院哲学博士。
⑤ 滕王阁历史上曾经历29次兴毁。最近的一次是在1926年北伐军攻打南昌城期间,被反动军阀岳思寅放火毁坏。1942年5月,梁思成与其助手莫宗江考察南方古建筑时路过江西,应江西省建设厅厅长杨绰庵之请,绘制了《重建滕王阁计划草图》,其中,彩色透视图一幅,平面、立面及断面图7幅。
⑥ 该时期,在熊式辉的支持下,南昌市政府颁布了《公园、名胜古迹及风景区内决不允许驻军的禁令》。
⑦ 城市主导者对于外部的刺激而产生的自身调节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