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指向和走向

2020-09-17王祖友

外国语文研究 2020年3期
关键词:索尔

内容摘要:祝平教授专著《索尔·贝娄小说的伦理指向》(2019年)以翔实的资料、严密的逻辑、辩证的思维充分论证了索尔·贝娄小说的肯定性伦理思想,是中国当代外国文学研究领域文学伦理学批评成功应用的一个范例,实现了一个成熟、有责任担当的中国学者的学术志向,同时也为学人指出了把握和践行中国特色批评话语权的历史走向。

关键词:《索尔·贝娄小说的伦理指向》;伦理指向;文学伦理学批评

作者简介:王祖友,泰州学院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研究美国文学、西方文论。

Title: Orientation and Trend: On The Ethical Orientation of Saul Bellows Fiction

Abstract: Professor Zhu Pings monograph The Ethical Orientation of Saul Bellows Fiction (2019) fully demonstrates the positive ethical thought in Saul Bellows novels with informative materials, rigorous logic, and dialectical thinking. An example of the successful application of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in the field of literary research, it has realized the authors academic aspiration as a mature and responsible Chinese scholar, and also pointed out the historical trend for scholars to grasp and practice the discourse power of critic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 The Ethical Orientation of Saul Bellows Fiction; Ethical Orientation;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Author: Wang Zuyou is professor of English at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Taizhou University (Taizhou 225300, China). His research is focused on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期盼已久的祝平教授的学术专著《索尔·贝娄小说的伦理指向》(2019年)(以下简称:《指向》)终于问世了。祝平的学术志趣是一以贯之的,他读博士时就开始潜心索尔·贝娄小说的研究工作,“当时我国对其研究尚不够充分和深入”(祝平 313),加之贝娄创作主题和风格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容易让批评家望而却步。然而,在比较几个选题之后,祝平博士更清晰地认识到贝娄研究的价值,就坚定了攻克学术难关的信心。后来,祝平進入南京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导师王守仁先生将祝平的学术研究水平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祝平在权威期刊《外国文学评论》上发表了学术论文,并于2007年获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索尔·贝娄小说的伦理指向”,《指向》是其结项成果,本书给人两个深刻印象:

一、肯定性的伦理指向

本书所讨论的伦理是指犹太伦理,其伦理指向就是指犹太教的“肯定”和“亲社会”指向。本书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为引言和第一章。引言部分对贝娄的创作做出概述,并考察国内外贝娄研究状况。第一章界定索尔·贝娄小说所体现出的“肯定”和“亲社会”伦理指向。第二部分包括第二章至第七章。第六章通过对贝娄小说六部作品的个案研究,揭示“肯定”和“亲社会”伦理指向的不同表现。这种“肯定”和“亲社会”的伦理往往通过这些作品中所探讨的责任、义务、自由选择、价值观、个体与他人、个体与群体关系等伦理问题得以实现。第三部分为结论部分,对上述观点进行归纳与进一步提升。

索尔·贝娄是继海明威和福克纳之后最重要的美国作家,197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指出:索尔·贝娄“把丰富多彩的流浪汉小说与对当代文化的精妙分析结合在一起。”贝娄小说可谓一种幸存者文学,是对生命的嘉奖(祝平 56)(以下除另有说明,均出自《指向》)。“贝娄的主人公们都是有缺陷的,他们有社会、心理、身体或情感上的残疾。然而,他们都在试图改变现状,改变现状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使他们成为人,并为有意义的生存而奋争的过程”(58)。异化、寻求、逃离与同化构成了贝娄的一种创作模式,从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晃来晃去的人》(又译成《挂起来的人》,Dangling Man, 1944)开始,索尔·贝娄就确定了这一创作倾向,即主人公对自身命运的主动探求和思考。《晃来晃去的人》写“二战”开始后犹太人约瑟夫为了到欧洲参战辞去了工作,专门在家等候征召入伍。不料想美国征兵当局反复要他检验血液、填写表格等,几番折腾下来,结果让他在因辞职而获取“自由”的同时又迷失在这种“自由”之中,因而不得不在焦虑的等待中“晃来晃去”。贝娄的叙事策略是将主人公置于极度异化的环境中,使其在经历异化和孤独后重新思考自我与他人和外界的关系,并达到新的启示。贝娄正是使约瑟夫在被孤立或自我孤立后的思考中,逃离“精神的火山口”,回归“精神群体”(77)。“立足当前,并发现在此时此刻的世界中的生存意义。这正是犹太文化重视今世的观念在贝娄创作思想中的体现”(176),也是贝娄的犹太思想中“信仰自己,信仰邻人,信仰人类”的乐观主义肯定伦理合力作用的结果(85)。百无聊赖的约瑟夫为离家出走、参军入伍而欢呼,他的转化过程是一个从孤立的“悬挂”状态进入“精神群体”的过程,是由异化到归化的转变(67),表达了“对世界的伦理肯定”。

贝娄这样写犹太人约瑟夫,实际上暗喻了现代犹太人在世界各国的尴尬生存状态。贝娄作品中的犹太伦理一神教思想表现为人对上帝要求过一种道德的和人道主义的生活这条诫命的信仰。诚如作者所指出的,“贝娄的小说创作深受犹太哲学的影响,本质上是肯定的,体现了深切的道德关怀。其创作折射出犹太伦理一神教的道德思想”(54)这一主题一直贯穿到《奥吉·玛琪历险记》、《赫索格》、《洪堡的礼物》、《更多的人死于心碎》、《拉维尔斯坦》。

伦理和道德问题在贝娄作品中占据核心位置(56)。“晃来晃去”是贝娄小说主人公常见的生存状态,贝娄对人的这种状态的描写是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的(84)。海德格尔在1950年出版的《林中路》中,讲到“异化”时感叹:“无家可归状态变成了世界命运。”《晃来晃去的人》所描摹的人的“晃来晃去”、无所适从的形象实际上就是现代人的异化身影。现代文化的“荒原观”“异化观”“绝望观”在现当代小说家的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至,所不同的是贝娄的文学世界不再是被海明威式的“理性”或福克纳式的“意识”所主宰的世界,也不再是人类的信仰永远处于被扼杀的恐惧之中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由活生生的现实社会和实实在在的人性构建而成的。海明威“英雄”为了保全自我而与社会斗争,斗争失败便遁入“自我”的空间。而贝娄的“英雄”在寻找自我的过程中会重新考虑我与他的关系。他不要做孤独的英雄,他想参与到社会中,至少贝娄主观上希望如此(155)。海明威式答案是“独善其身”或者“自绝于世”(海明威本人就是1961年7月2日自杀身亡,享年62岁。)贝娄给出了犹太式的答案:善只能在与人的交往中才能获得,独处孤室或沉醉恍惚都无济于事。索尔·贝娄借约瑟夫表达了对个人和群体的犹太信仰(83)。“既保存自我的个性,又成为社会的积极参与者,这正是贝娄对现代人应该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所给的良方,也是贝娄小说的社会伦理意义之所在”(85)。20世纪50年代,贝娄曾说过:“最近有些作家告诉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不敢苟同,我们肯定不是黄金时代所夸耀的那样,但我们的确是些什么”(61)。“贝娄赋予在异化、困境、危机中的主人公以希望,即在否定性的描述中贯穿着肯定的主旨。贝娄往往能在小说结尾处给身陷绝境的主人公指出一线希望、一条出路。虽然,有时这种出路显得过于形而上,但它却体现了贝娄对文学伦理功能的自觉意识”(257)。

二、祝平批评实践及其价值

《指向》表明祝平的一个学术志向就是要解决国内批评界一个老大难问题——理论与文本分析脱节成“两张皮”。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量的西方批评理论涌入中国,尽管西方新的文学批评方法对于我国的文学批评的影响和贡献有目共睹,但是国内学术界在接受和运用西方批评方法过程中暴露出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就是全盘接受西方理论以及理论脱离实际的倾向,在批评实践中,割裂了批评与文本之间的内在联系,存在着理论自恋、命题自恋、术语自恋的严重倾向(聂珍钊 44)。这种批评不重视文本的阅读与阐释、分析与理解,而只注重批评家自己的命题的求证,造成理论与实际的脱节。

祝平坚信:文学研究需要一定的理论支撑,但不可唯理论,“掉书袋”而失去文本支撑,也不可理论与文本分析脱节,形成“两张皮”(312)。基于这种理念,祝平在进行作品分析时试图将理论融入分析过程,使理论视角与作品文本分析无痕对接。他的结论是在大量而详细的文本分析的基础上得到的。贝娄笔下的社会,无论是现实世界中的真实场所还是艺术化的虚构之地,虽然也往往被贝娄塑造成“几近恐慌的失序”之地,如《雨王汉德森》(1959)中的非洲,无一不充斥了失序的恐慌和挣扎,甚至沦陷,但出现在这里的人物,无不都从里到外地体现出一种精神追求。这是必然的,贝娄是犹太人,犹太民族所特有的价值观念自然会影响到他对人物的塑造和事物的判断。分析《雨王汉德森》时,祝平明确指出,在有关肉体和心灵的关系上,贝娄借达孚向汉德森(小说主人公)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事物的内外存在着联系,特别是人类的内部和外部”。“一个人的精神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他肉体的创作者”(146)。“像贝娄一样,达孚也肯定人的高尚,人的价值,也相信每个人都会受到打击,但他更相信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整体而言将会缓缓地朝着“善”进化”(146)。“作为导师,达孚给了汉德森一种充满野性和生命力的治疗方法,即狮子疗法”(147)。在汉德森接受“狮子疗法”后,承认“在处处地方都能發现美好的事物”(《雨王汉德森》 297)“我[汉德森]在二十天之内成熟了二十年”(《雨王汉德森》 308)。思想转变后的汉德森成为一个“新人”,“新人”汉德森心中有个声音在说:我要!我要?我?它应该对我说,她要,他要,他们要。再说,是爱才使现实成为现实。反之亦然。“我要!我要!我要!”是自我中心主义的表现,而“他要,他要,他们要”则是关心别人的需求。这正是“新人”的内心在成长的表现(150)。正是通过对汉德森伦理身份以及伦理选择行动的分析,才让读者深刻地理解人物的思想、情感、心理、精神以及性格的变化、发展。实现文学唤醒人的同情与怜悯的潜能。汉德森“带着对世界和自我更新的认识重返他从中逃离的社会,他要以新的姿态投入到生活之中。贝娄选择纽芬兰是有象征意义的,因为纽芬兰(Newfound Land)就是“新发现之地”的意思。贝娄是想要汉德森在“新发现之地”获得“新生”(152)。“汉德森在飞机上照料的那个孤儿又象征着人类生命的代代延续”(152)。从而,合乎逻辑地证明:“汉德森代表贝娄对整个人类的信仰”(152),“虽然汉德森还在转变(Becoming)状态之中,还没有最后固定的存在(Being),但我们还是深切地感受到作为道德家的贝娄对个体自我提升和社会进化的良好愿望”(157),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的“反文化”现象和道德沦丧现象的思考,对美国文明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关切。《指向》将文学伦理学批评方法应用于阐释文本内的具体字句、意像和语篇的含义,在微观层面切入小说文本的大量核心地带,得出——贝娄小说的一个伦理指向是:作为社会中的人,人要培养“亲社会”的态度——这个结论(265)。小说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也就顺理成章地得到说明。这样就不会给人留下理论和文本解读脱节的印象。

可以说,《指向》这本“十年磨一剑”的专著实现了祝平作为一个成熟、有责任担当的中国学者的学术志向,同时也为学人指出了把握和践行中国特色批评话语权的历史走向。

引用文献【Works Cited】

Kalin, Jesse. “Knowing Novels: Nussbaum on Fiction and Moral Theory.” Ethics 1 (1992): 135-151.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及其它——聂珍钊自选集》。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Nie, Zhenzhao.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and Other Essays—Nie Zhenzhaos Own Selection. Wuhan: Central China Normal UP, 2012.]

殷企平等:《英国小说批评史》。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Yin, Qiping, et al. A History of Criticism of English Fictio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12.]

祝平:《索尔·贝娄小说的伦理指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

[Zhu, Ping. The Ethical Orientation of Saul Bellows Fiction. Nanjng: Nanjing UP, 2019.]

责任编辑:王文惠

猜你喜欢

索尔
父亲
《阿尔塔索尔》
A parkour heroine跑酷女英雄
小人国历险记
The heart⁃warming story of Thor 忠犬索尔
挤呀挤
幽默漫画
流浪狗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