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闭合与敞开（创作谈）

瘦西鸿

“预备。走。一。一。一二一。一二一二一二一。立定。”

一二一是规范。是自觉服从指令，完成行走。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口令，甚至听到用哨子吹出这样的节奏，也会走得非常准点。一是闭合的起点和终点，二是敞开的过程。懵懂无知少年时，不识愁滋味。躲在深夜的被窝里，偷听丘陵里啄木鸟的啄木声，可以把一个夜晚听短，把黑听亮，把童年的孤单听走。从当时不甚了了到现在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遵从命运的安排在命运里行走，那一直回响在岁月里的声音，清晰地刻录在我的生命履历中，有着深深的啄痕。

一二一是认知。一生二二生三三三见九九九归一，万物通过数字记录和存在。一是偶然的，无非考上财贸校，脱掉農民身份，参加工作吃上国家粮。一又是必然的，退职退休，再度过上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自由生活。二是广阔的，三十多年职业生涯，熟悉的日常，人生轨迹被充满、扩大，弹指一挥间，多少春花秋月，都已烟消云散。

一二一是旅程。窄宽窄的走向，起放收的节奏。一是往事和未知，二是当下和现在。过往和未来都是闭合的，唯有此在敞开。从闭合到敞开再闭合，就是一个人的一生。闭合与敞开，既是生命伦理，也是日常道德。人的一生无非就是穿越一条镀满金箔又斑驳模糊的时空隧道。生活在工作隧道里踽踽独行，时间隧道无法倒流一去不返，空间隧道无法更改不可重来。往事与憧憬，都是物质及凌驾其上的所有精神生活的总和。抒写它就像吸一只烟，从过往点燃，一段一段地吸，一点一点地灭，到烟消云散。当所有心存疑虑的问题，派遣一个个词兀立在我面前，我已无力找到一个词去劝返那些问题。

一二一是格局。闭合的是形态，敞开的是境界。自我救赎的人在时间面前束手无策，从恣肆放纵到麻木放弃，从繁文缛节到风轻云淡。一路泥泞坎坷，一路风雨彩虹。生活就是一个一个的局，一局套一局，局中有局。局里人追名逐利，各行其道。局外人莫衷一是，指指点点。时空分配的光阴，收获创造的细节与斑点，收获二。时空给出的教训，学会放下历史与现实，放下得失，远避流俗，不为局囿，不入困局，自得局度，自有格局，自得新我，得到一。

一二一是格子。写作就是爬格子，一只一只的格子，自己为自己填空。生命的命题铺开，答案不是唯一的，但一旦作答，就无法更改。生命里答错的许多题，最终成为自我身份和自我形象的写真。闭合与敞开，既是文字伦理，也是写作道德。一章散文诗就是一次精神受难和涅槃的过程。写过的和未写的都是闭合的，只有正在写的是敞开的。写作的意义，就是沿着真实的内心，从众多的词找到那个准确的词，去打开文字闭合的时空，寻找生命敞开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