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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前夕:重庆大溪沟发电厂的护厂斗争

2020-09-15胡平原

工会信息 2020年12期
关键词:溪沟军警电厂

◆文/胡平原

重庆大溪沟电力厂

1949年11月1日,人民解放军二野和四野发起了西南战役,从重庆的东南面开始进攻,拉开了解放重庆的序幕。伴随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声,国民党蒋介石眼看大势已去,于是负隅顽抗,在逃离重庆前夕,组织国民党顽固派大搞破坏活动。在中共川东特委和市商会的指挥下,重庆大溪沟发电厂的工人护厂队与国民党顽固派军警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保护了发电厂的全部财产和全体职工的生命安全。

在中共川东特委的领导下组建工人护厂队

1949年11月20日,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秉承蒋介石的“死命令”,召集西南军政要员,研究成立重庆破厂办事处,实施国民党破坏工厂和城市的罪恶计划。

中共川东特委根据中共中央南方局“保护城市设施和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及财产”的指示,认真分析了重庆社会各界的情况并作出了周密部署。特委负责人刘兆丰、蒋仁风通过中间力量,联络了范众渠(重庆市参议会会议长)、蔡鹤年(市商会会长、电力公司董事)、柯尧放(参议会秘书长)等上层人士,并对他们作了细致的思想工作。由他们出面先后组成“迎接解放筹备小组”和“临时治安委员会”,对外用商会、参议会名义去联络工商界人士,筹集物资,维持治安,保护水电,在人民解放军进城时做到水、电不停,正常运转。

在接触酝酿中,蔡鹤年对重庆电力公司总经理、商会常务理事傅友周说:“要想办法护厂,把厂保护下来为原则,如果有事或需要钱来找我。”11月23日上午,傅友周主持召开了重庆电力公司各部门、各厂以及办事处主管人员会议。大溪沟发电厂出席会议的是业务科长易忠朴、厂务主任欧阳鉴、事务科职员连钟毓。会上决定:一是聚钱收买;二是筹枪护厂。先把着重点放在收买国民党军警当局上,如果这个办法不行,再实施武装保护电厂的办法;这笔钱由公司出一部分,另一部分由各厂自己筹集,主要在公司员工里借贷,事后由公司发还;枪支弹药厂里的院警有一部分,不够的由傅友周到电力公司名誉董事长、原川军将领潘文华处联系商借;公司还作了护厂的人事安排,护厂人员由各厂自己决定。会上还给大溪沟拨来了20石米,作为护厂开支。从电力公司回来后,易忠朴、欧阳鉴等人召集了厂里有关人员研究了护厂事宜,决定欧阳鉴、连钟毓负责后勤工作以及修筑工事,同时选择会用枪的工友成立工人护厂队。

由于发电厂工人经历过与国民党军、警、宪、特的多次斗争,尤其是“胡世合事件”的影响,加之当时物价暴涨,民不聊生,失业和饥饿的威胁,使他们深知工厂就是衣食饭碗。当他们听到国民党要破坏工厂的消息时,更是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护厂。因此,很快就组成了有胡植林、刘素民、刘德初、唐占武、王正权、张毓渊、凌海云、刘安华等30多人的工人护厂队。并指定院警负责人郑宗荣任队长,胡植林、刘素民、刘德初分任一、二、三班长。另外还有不拿枪的工友也用铁棒、钢钎武装起来。但工人护厂队队长郑宗荣一直未参加护厂工作,甚至最后逃离电厂,以致在后来的紧张阶段,胡植林便主动承担了队长的全部工作。

为保护好发电厂,护厂队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刘素民负责大营门(厂大门),刘德初负责锅炉、汽机房。另外对后营门通子弟校的临时侧门,厂房四周围墙等部分派专人守护和巡逻。武器是公司派人去潘文华处联系并押运回厂的,其中有一部分是坏枪,由厂修配房庄德坤、魏明义等师傅日夜赶修后及时发给了工人护厂队。厂的前后门也筑起了沙包,修补了电网,增添了危险警告牌,给工人护厂队创造了战斗的有利条件。同时,连钟毓还在全厂职工中筹集借贷了部分黄金、银元,备作谈判的物质条件。这样以工人护厂队为骨干,并有厂方职员和广大工人群众参加的工人护厂队伍正式组织成立起来。

在中共川东特委的指挥下进行工人护厂斗争

1949年11月27日,国民党的大破坏、大屠杀开始了。此时不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全市人民陷入恐惧之中。到29日形势越来越紧张,这时一群群国民党溃兵四处逃窜,街市店铺已经关门,行人极为稀少,有些职工家属携带行李纷纷涌进厂内躲避。厂外不时传来的坏消息,更增加全厂职工的紧张气氛。就在这个时候,在中共川东特委的指挥下,总经理傅友周、总工程师吴锡瀛和公司部分负责人也来到了大溪沟发电厂,和全厂员工一道,注视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11月29日下午,天气格外阴沉,大约4点钟左右,一队国民党军警在警察六分局局长鲜善于率领下,乘着卡车来到了大溪沟电厂门外的平康茶馆旁。只见他们身穿黑色制服,全副美式装备,提着黑色木箱(TNT炸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不一会儿鲜善于进厂找到傅友周说:“如果你不率领工人一齐退出,那我们就要打起来,限你半小时之内答复”,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傅友周见形势十分紧张,便立即找到胡植林、刘素民等人说道:“厂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把厂保护下来。只要厂在,今后对你们是有好处的,厂的工人们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欧阳鉴也说:“最好不要同国民党的破坏队硬拼,要采取妥善办法。”在场的修配股长杨如坤也提出了建议,他说:“立即停机,使厂内一片漆黑,把工人护厂队撤进机器房,把守好门窗和周围要道。等国民党顽固派破坏队进来时也很难辨别方向,弄不清楚我们的人和枪在哪里,他们如敢进犯,我们在暗处打明处也可保证安全,不会吃亏。”

于是,工人护厂队员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把聚集在厂内的家属迅速撤到厂子弟校和防空洞内躲避,并把一切物资集中放在材料房和汽机房,作好了随时迎接战斗的准备。

国民党前来炸厂的军警,见厂里一直没有动静,便气势汹汹向厂门扑来。这时守卫大门的工人护厂队员见此情景,立即通知全厂工人护厂队准备迎战。此时一个带队的军官举着枪,不可一世地叫喊开门。工人护厂队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军官回答:“是奉命来保护电厂的,赶快开门。”工人护厂队员说:“我们自己有工人护厂队,不必劳驾你们。”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对方见工人护厂队不上圈套,便命令士兵攀越工事或大门,企图强行进入厂里。就在这个时候,胡植林带领其他工人护厂队员们迅速赶来,形势已经紧急,刘素民喊了一声“卧倒!”工人护厂队纷纷举枪瞄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司总务科长张容之、副科长李逢春跑来,站在工人护厂队与厂门之间,张开双手,向工人护厂队叫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这一突发举止,把工人护厂队搞糊涂了,李逢春趁此把铁门打开,国民党军警进了厂内。见此情景,工人护厂队只得退到考工室和汽机房进行紧急磋商。决定采取另外的对策,即迅速把队员安排到房顶,晒台架上机枪,对准几个待命的国民党军警。同时胡植林还向队员们交待,要大家来回走动,借天黑难辨做出人多的阵势来迷惑军警。另外,要求各机房随时注意,如有外人进入机房,队员立即跟踪监视,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否则就开枪。并分别转告大家作好战斗准备,但不要乱放一枪一弹,要节约子弹。不要暴露厂里的重要部位,不要说出工人护厂队人数和武器情况。如敌人要问,就说厂内外都有工人护厂队员,还有几百支枪。

大溪沟电厂护厂队员们在厂大门前护厂

连钟毓等人见军警进厂,就带上香烟、开水去“慰劳”。并告诉他们说:“你们不要乱走,车间到处有电很危险。”这些军警看见厂内到处有武装的工人,也没敢到处乱窜。在工人护厂队加强了警戒的时候,有个军官便带着两个士兵先到厂长办公室对外通了电话,然后就到了锅炉房问当班的工人,厂内哪些地方最重要?当班的唐占武指着锅炉外面的防空洞说:“那里最重要。”然后这个军官要工人把炉火停下来,赶快离开。工友们根本不理睬他,这样双方僵持了一阵,这军官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三个军警到锅炉房说:“你们硬是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要大家立即离开。工人们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不走,看你们敢怎么样?”这三个家伙见工人们不怕,无可奈何,才灰溜溜地走了。

大约在五、六点钟左右,连钟毓他们按照既定计划,便到厂对面的饭馆去包了几桌酒席,端在厂内花园坝子,叫军警们吃饭。这些军警心虚胆怯,怕菜饭里有毒药,要连钟毓先吃一点儿,然后他们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这时傅友周见军警还呆在厂里不走,便给市商会蔡鹤年打了电话说:“有股乱军来破坏电厂,正在与护厂工人对峙。”蔡鹤年听了后,首先,立即坐车赶到大溪沟电厂,在厂外与军官交涉说:“你们来干什么?”军官回答:“我们奉命检查电厂。”蔡鹤年说:“这个时候了,还检查厂。他们在上班,在发电,你们检查什么?”军官又说:“我们是奉命检查,里面有共产党。”蔡鹤年说:“你们要抓人,我管不着。如果要破坏电厂,我可不答应。电厂破坏了,对重庆损失太大,你们都是重庆人嘛,不要做对不起父老乡亲的事。”接着,他又和这位军官套交情说:“我认识你们的长官,由我去给他们讲吧,这里有600块银元,让弟兄们拿去做茶水钱。”经过蔡鹤年的一番说服工作后,这些国民党的军警拿着钱才撤到厂外去了。

厂内工人护厂队员看见军警走了,便松了一口气,后来一想军警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他们是否又在搞什么名堂呢?于是便派人去查看,回来的人报告说:“他们没有走,还在大溪沟派出所。”听到这个消息,工人护厂队员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时天已黑了,连钟毓找到胡植林说:“易科长叫你去一下。”于是就引胡植林赶到唐家院易科长家。易科长说:“胡师兄,国民党要把我和总工程师弄到台湾去。我不能露面,这个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保护它,今后厂里会记得你们的。最好不要动武,公司凑了点黄金和银元,你考虑一下,必要时拿去同他们谈判一下。以前我们谈过,他们没有接受,你再去试一试,谈的时候可要随机应变,能谈得成就更好了。”然后,他拿出一把钥匙,画了一张存放钱的位置图交给胡植林。

胡植林取到钱后,就和曾渊湘一同到派出所旁边的交谊厅,找军警们谈判。对方来的是大溪沟派出所所长冯督前,后面跟着两个军警。大家寒暄一阵后,胡植林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他们的头头呀?”冯督前否认说:“我只是来交谈的。”胡植林说:“所长在大溪沟几年,我们电厂的人对得起你,你为什么要破坏电厂呢?如果电厂炸了,2000多人及职工家属怎么生活呀?水厂不能供水,重庆几十万人没有水吃,到河边挑水,你忍心吗?”冯督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协助厂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胡植林见道义感情说不通,于是又说:“这样吧!厂你不要破坏,我保你担任公司院警队长,这里有点钱拿去给弟兄们作茶水钱,打个让步。”冯督前不要,并做出十分友好的样子说:“你们不要作无谓的牺牲,你们听见飞机响,汽车叫就要马上撤走。”胡植林一听火冒三丈说:“厂在人在,厂不在人不在,你们硬是要干,我们只有互相流血了。告诉你,电厂一炸了,你们一个也跑不脱,何况你还有你的家属在这里?摸到你的良心想想吧!”

冯督前听到这话就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也没有办法,身不由己。”暗示他已受人制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的太太和一个儿子、一个勤务兵他们走不了,希望公司今后能照顾他们的生活。”胡植林立即答应了冯督前的要求,然后才离开了交谊厅。接着胡植林返回易忠朴家,汇报了谈判经过,并把保险箱交还给易忠朴说:“以后吉凶难料,我们将以死护厂!”

大约夜晚10点多钟,胡植林他们回到厂里,向工人护厂队交待了情况,仍然叫大家作好战斗准备。这时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近处传来(江对面二十一兵工厂炸药库爆炸),震塌了厂里的木质冷却水塔,给水泵也被震坏。此刻电也停了,然而锅炉还在燃烧,汽压也在200磅/平方英寸以上,眼看锅炉缺水面临爆炸的紧要关头,欧阳鉴、胡植林等人立即赶到现场。欧阳鉴见此危机,立即安排人进厂增水,调节汽机,并对胡植林说:“要赶快找人修理。”胡植林、曾渊湘火速赶到唐家院找到杨如坤,请他来抢修。杨如坤一听给水泵震坏,立即披衣赶到厂里,手脚麻利修复了供水泵。

机器刚修好,重庆参议会议长范众渠打电话来说:“要保护好电厂,解放军快打进城来了,这个电厂是重庆的生命。”这天晚上,厂内员工心情十分沉重,他们虽然得知国民党军警已经走了,但还是放心不下,都希望人民解放军快点进城来,早日赶走国民党的残余军警。

1949年12月1日的凌晨,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挚般来到大溪沟电厂门外,下来几个军人叫道:“老乡,开开门!”刘素民听见后立即问:“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回答道:“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共产党领导的队伍。”

庆祝解放重庆大街上情景一瞥

“人民解放军来了!人民解放军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令全厂工人欢呼起来。欣喜若狂的工人护厂队员们打开大门,像亲人一样迎接人民解放军进厂。大溪沟发电厂在工人护厂队的保护下,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新中国成立后,重庆电力公司给工人护厂队员颁发了“护厂有功”奖章和奖金,西南军政委员会特别召开庆功会并宴请工人护厂队代表,刘伯承、邓小平等领导人亲切接见了他们。电厂修配股股长杨如坤后来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全国第一次劳模表彰大会。大溪沟发电厂成功护厂反爆破斗争,成为重庆整个护厂斗争中一面耀眼旗帜,载入史册。

如今,盛世中华,百废俱兴。重庆大溪沟地区在党的光辉沐浴下,早已经济繁荣,焕然一新,展现出重庆直辖市气象万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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