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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毕飞宇的小说理论与创作

2020-09-10雷燕

看世界·学术下半月 2020年1期
关键词:文学理论毕飞宇

摘要:文学理论往往被认为是批评家的任务与工作。但实际上,有一定作品积累的作家,往往已经形成了自己对于文学的理论知识与独到见解。从理论的学习出发,进而指导文学创作,在创作的过程中又形成自己的文学观,这不可谓不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因此研究作家的文学理论也是十分重要的。本文以毕飞宇《小说课》一书为例,探讨毕飞宇的文学理论观念,进而从他的写作实践中寻找依据。

关键词:毕飞宇;《小说课》;文学理论

对于文学理论与文学创作的关系而言,难以说清谁先谁后的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二者往往相依相伴、互相成就。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第一个十年来说,《中国新文学大系》是“是新文学第一代名家联手对自身所参与过的新文学历程的总结与定位”,大系的导言更是文学理论史上的经典之作。而这些导言的作者都是当时文化运动的名人,他们吸收中西方的文学理论运用于创作,在实践中又形成自己的理论见解。由此来看,文学理论与文学创作密不可分早有渊源。

新时期以来,随着各高校学科的迅速发展,文学批评逐渐产生较为明晰的两条路——“学院批评”与“作家批评”。但就文学创作而言,没有人能比作家更有发言权。在当代作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小说家建构自己的小说理论,比如马原、张炜、阎连科、格非、王安忆、毕飞宇等,他们都有相关的论著。本文选择以毕飞宇的《小说课》来论述作家对于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的认识。

毕飞宇十分注重自己的文学理论的建构,他以一个作家的敏锐视角,往往对于小说的评论有独到见解。他发表有20余篇谈生活与创作的“创作谈”短文,还发表有40余篇与编辑、记者、评论家的访谈对话;《小说课》是他在南京大学文学院课堂上的讲座讲稿集辑。在他的《小说课》中,除一篇《反哺——虚构人物对小说作者的逆向创造》是谈论自己的创作经验,其他诸篇都是谈论对前辈作家的阅读感受。这些前辈作家既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既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他从作家写作实践的角度,以自己独特的文本细读的办法,深入分析其他作家是如何创作出“好小说”。不可否认的是,当下的“学院批评”更多关注的是小说内容延伸至主题的讨论,对于小说的语言形式关注相对较少。作家因身份的特殊性,对于小说语言、形式、结构更加关注,在《小说课》中亦是如此。

毕飞宇谈论古今中外的小说,绕来绕去,其实都离不开一个中心点:语言。在《看苍山绵延,听波涛汹涌》中,毕飞宇对《促织》中“此物固非西产”一句十分赞赏,并且上升为理论:“所以,‘此物固非西产’这句话非常妙,是相当精彩的一笔。经常有人问我,好的小说语言是怎样的?现在我们看到了,好的小说语言有时候和语言的修辞无关,它就是大白话。好的小说语言就这样:有它,你不一定觉得它有多美妙,没有它,天立即就塌下来了,只有出色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语言。”没错,有时候以毫无修辞手段的方式说出最简单的事实,就是极好的语言。在《倾“庙”之恋——读汪曾祺的<受戒>》中,毕飞宇指出《受戒》有着戏谑和唯美两种语言风格。这两种叙述语言相交杂,本来容易让人产生不和谐感,容易让人读之而不快。但汪曾祺却有效地避免了这一点,就因为两种在情感和价值观念上有着差异的语言,却又在音调和节奏上是完全一致的。音调和节奏的一致,保证了小说的叙述在总体上的和谐。这是毕飞说对《受戒》的非常精彩的评说,也是对汪曾祺研究作出的独特贡献。

除此之外,他强调简洁铺垫的重要性。他在评说奈保尔的《布莱克·沃滋沃斯》时给铺垫下定义。认为铺垫就是“修楼梯。二楼到一楼三米高,一個大妈如果从二楼直接跳到一楼,大妈的腿就得断。可是,如果在二楼与一楼之间修一道楼梯,大妈自己就走下来了。奈保尔是怎么铺垫的?在沃滋沃斯出场之前,他一口气描写了四个乞丐。这四个乞丐有趣极了,用今天的话说,个个都是奇葩。等第五个乞丐——也就是沃滋沃斯——出场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特殊’,他已经不再‘突兀’,他很平常。这就是小说内部的‘生活’。”在《奈保尔·冰与火》中,他提出铺垫要适当。铺垫不够,不到位,想要产生的效果出不来;铺垫过度,拖泥带水,同样会“坏事”。

《反哺——虚构人物对小说作者的逆向创造》这篇可以说是最契合他自己创作和作品的“创作谈”。他以自己的创作为例,告诉我们作家可以被虚构的人物“逆向创造”,可以重新修改结局,把原来设定的玉秀的死改为她还活着。对一般作家而言,选择最尖锐的故事结局对读者的冲击力可能更大,而毕飞宇并未这样做。他不断在脑海回放小说的结局,“玉秀在下陷的时候恐惧么?我在《玉秀》里头刻意回避了这个部分,我没有勇气面对它,恐惧的是我。这恐惧与日俱增。我甚至不敢深呼吸,我的身边全是菜籽。无论是鼻孔还是口腔,只要我做深呼吸,无穷无尽的菜籽就会冲进我的体内。我想把玉秀从我的脑海里赶出去,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我想自负一点说,我的心脏足够有力,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了了。”所以他最终,将小说一稿中死掉的玉秀,改写成她仍然活着。他也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最爱的小说人物就是玉秀。

在这一篇中,他说:“小说家最基本的职业特征是什么?不是书写,不是想象,不是虚构。是病态地、一厢情愿地相信虚构。他相信虚构的真实性;他相信虚构的现实度;他相信虚构的存在感;哪怕虚构是非物质的、非三维的。虚构世界里的人物不是别的,就是人,是人本身。”他连用了四个“相信”,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对虚构的信仰。这句话既是他的“职业观”,是他的“小说观”,也是他的人生观。那么,如何探索?怎样虚构?毕飞宇的回答是:直觉。这里的“直觉”,与开头提到的那四个“相信”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觉引领着毕飞宇抵达了逻辑无法抵达的地方,虚构引领着毕飞宇,也引领着我们抵达了现实无法抵达的地方。《小说课》照亮了文学经典那些幽暗的角落,也照亮了虚构与直觉,带着我们完成一次对理性思维与现实世界的突围。我仿佛听到毕飞宇在这堂课的尾声对大家说:“同学们,相信虚构。跟着你的直觉,去虚构,去相信。”

参考文献:

[1]毕飞宇.《小说课》[M].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

[2]毕飞宇.《玉米》[M].江苏文艺出版社,2015

[3]赵家璧主编.《新文学大系导言集》[M].上海:良友图书公司出版, 1935

作者简介:

雷燕(1996年2月—),性别:女,民族:汉,籍贯:甘肃省平凉市,学历:研究生在读,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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