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到能贫乃是清
2020-09-10迂夫子
迂夫子
一说起“官二代”,很多人脑子里便蹦出 “纨绔子弟”“奢华腐败”之类的词汇,甚至还会自行脑补一些画面,比如搔首弄姿的美女、异域矗立的洋房、名贵的跑车等等。毕竟在中国人的习惯思维里,“升官发财”不仅是一句吉祥话,还一针见血地揭示了“官”与“财”的密切联系。所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案头摆棺材形状的玉摆件,就是取其谐音“官财”。因此无论哪个朝代,很多官员都特别看重权位的继承,子子孙孙为官做宰,岂不美哉?于是就出现了“官二代”“官三代”乃至“官N代”。
如此看来,“官二代”都应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们一生下来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衣食无忧之余就会变着法儿地“作”:赛狗跑马,提笼架鸟,惹是生非,拈花惹草。但有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死了却买不起棺材的“官二代”呢?《鹿邑县志·卷七》记载:“知县轩惟明,柘城人,都御史輗子,泓志中,以恩生任,公清有父风……居三载,卒,囊无棺敛资,郡守为赙赠归其丧,市民送者皆号泣。”
轩惟明知县的官做得实在有点“窝囊”,死后家里竟然没有钱买棺木,还得靠长官的赙赠处理丧事,实在是寒碜到让人落泪。再一查户口,轩惟明可是当朝都御史轩輗的儿子,妥妥的“官二代”,因为父荫被任命为县令——老子有贡献,儿子被提拔,符合“官二代”的人生轨迹——但他不懂弄权敛财之道,“清有父风”,最终竟落得如此窘境,完全不符合某些“官二代”的做派。
堂堂知县,一地父母官,缘何穷到如此地步?轩惟明在其位时如若稍稍活动一下手腕,弄一弄权术,也不至于连口棺材也买不起吧?若要一探究竟,得先从“官一代”轩輗说起。《明史》记载:“轩輗在明正统五年,超擢浙江按察使,寒暑一青布袍,补缀殆遍。居常蔬食,妻子亲操井臼。”贵为一省的按察使,正三品高官,寒暑却只穿一件补丁摞补丁的青布袍,“寒酸”如此,简朴到极致。按察使夫人和儿子竟然亲自参与劳作,想来轩惟明是没有时间斗鸡遛狗,“王子公孙把扇摇”的。所以轩惟明即使是“官二代”,不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习惯了简朴的生活,也就没有机会沾染纨绔子弟的习气。
轩惟明作为“官二代”中的一股清流,其清流的源泉在“官一代”轩輗。父给子做了一个好榜样,子便顺理成章继承了父的清廉品格,家风使然。反观那些纨绔子弟“官二代”之所以奢侈浮华,自然也是从他们老子那里学的。
《水滸传》中的高衙内就是历朝历代不学无术的“官二代”代表。高俅本就一泼皮破落户,因为踢得几脚好球,走了狗屎运,贵为太尉。后来收了高衙内做义子,宠惯得不得了。这高衙内自然也就继承了他泼皮的本色,除了提笼架鸟,骚扰良家妇女,一无是处。当然作为小说的《水浒传》,杜撰的成分居多,似乎并不足以拿来证明“官二代”的身份。但文学作品来自生活,而真实生活中的“官二代”与文学作品里的比起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的不用说,单是轩氏所处的明朝便有著名的“官二代”严世蕃,其与父亲严嵩弄权祸国,奢靡腐败,只需翻一翻明史便可一见端倪。
清人戴远山送朋友去云南就职,为其撰写了一副对联:“诗堪入画方称妙,官到能贫乃是清。”以“能贫”作为清官的标准,还是很苛刻的。如此看来,这个下联倒像是专门写给轩輗父子的。当今有些官员是不能安于清贫的,不仅不能“安贫”,还贪赃枉法、奢靡腐败,很不像样子,乃至出现父子同贪、夫妻共腐的窝案,因而同住班房,共入牢狱,让人扼腕叹息。他们当初为官之时,实在应该多看一看史书,多向轩輗、轩惟明这样父子“同贫共清”的好官学习,以他们为榜样,也就不至于锒铛入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