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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布莱希特戏剧与古希腊戏剧之观念差异

2020-09-10刘也维

看世界·学术下半月 2020年3期
关键词:布莱希特俄狄浦斯古希腊

摘要:布莱希特作为现代戏剧先驱,他与西方上古时代戏剧在观念上的区别在于主动选择和被动选择,英雄主体和凡人主体。

关键词:布莱希特;希腊戏剧

布莱希特在书面上开创了“史诗剧”和“间离效果”。史诗剧区别于代言体为主的写实戏剧。形式上似乎有些反写实的特征,往往有讲述者一边讲解,演员一边做图解式表演。讲述者和图解者都是演员,只不过前者是用叙述体讲故事,后者使用的是代言体。两次大战后,普通民众在文化和艺术上形成了断代和停滞,艺术视野和想象力需要重新开拓;思想上受到实证主义思潮和科学的影响,除了将普遍化的人的概念注入不同的极端的情境进行对比,也注重理性,反对沉浸在感性和小我。正如布莱希特自己说的“我只在头疼的时候才有情感,绝不是在写作的时候,写作的时候我只是思索。”(马丁艾斯林《Brecht- A Choice of Evils》p209)而从运用的手法上,早在布莱希特以前,戏剧就不是只有“代言体”了。由“叙述体”方法带来的“间离效果”也在布莱希特之前就早已有之。

布莱希特在结束多年的流亡生涯后回归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并定居东柏林,在那里他执掌了一个小型剧院,初步贯彻了他的戏剧观。他是马克思主义的支持者,认同马克思的社会学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p56)表现在布莱希特强调一种总体的戏剧观,他的戏剧不是要强调某个人或某个角色的情感纠葛,虽然往往通过单个的现象切入表现。他真正要讲的是一个人在他所处的大背景下的选择问题。在这个背景下,似乎个人的先天差别是可以被忽略的。不论你的出身是什么,你是谁,你都得做出类似的选择,是环境造就了人。这和古希腊悲剧的英雄观正好相反,古希腊悲剧强调的是个人选择,这个选择凸显了主人公的某种高洁品质——比如不屈的意志,主人公往往因为某种被亚里士多德称之为“harmatia”的性格因素而导致悲惨的结局,但多是宁折不弯的角色。以索福克罗斯的《俄狄浦斯》为例,“Oedipus” 是主人公的名字,希腊文意为“肿脚者”,道出了他的困苦身世。他被生父下令刺穿脚踵丢弃在山涧,后为牧羊人所救抚养长大。出生即遭遇不幸可能是他不屈性格的成因,成年后的俄狄浦斯高大聪明,武艺绝伦,这又为他带来了自负的性格。这两种性格造就了一个英雄,也毁了他。因为聪明,让他能勘破斯芬克斯之谜,成为忒拜之王。同样,因为执着的性格,最终实现谶言,杀父娶母。不屈不挠的穷追猛打,致使身败垂成,成为自我放逐的流浪者。每一步都是他的自我选择,并且这个选择是绝对“显性” 的,外力的胁迫和怂恿在他面前如此衰弱。可以说,悲剧是由他的选择引发的,这里不是探讨性格对命运的决定作用,而是点明古希腊戏剧对个人性格的重笔刻画。反观布莱希特戏剧中的人物的选择是“隐性”的。在他的名作《四川好人》中,沈黛的性格比一般的良家妇女都要善良,却生逢乱世不得不做了妓女,因为他的善良施舍,反而被一群她眼里的“可怜人”欺负得没了生存空间。表明在大时代下,做一个逆势而为的人有多难。沈黛也有一点“显性”选择的时候,比如神仙给她物质,她是自愿拿来救济其他人的。这里的显性选择是布莱希特太想让整个情境典型化和人物性格极端化,并不是要突出她的个人选择。或许有人会说,沈黛最后以假扮恶人结束自己的善行,這是个人选择。我认为那依然不是她的人选择,可以说,无论把张黛或李黛放在同样的情境中,他们除了坐以待毙也只能与沈黛做同样的选择,那依然是大环境替人物做出的选择。

那么在欧里庇得斯的传世作品《美狄亚》中,则刻画了一个相反的人物。美狄亚本是一位公主,如果不遇到了来找金羊毛的尹阿宋,或者就是碰见尹阿宋而不去帮助他,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悲惨遭遇。在帮助尹阿宋逃跑的过程中,她将挟带的弟弟杀死并分尸抛于途中,使追兵忙于收尸无暇追赶。这部作品要表现的不是“女生外向”,本质上还是在讲一个有主见的人在面临选择时的主动性选择和不妥协。正因如此,美狄亚在追随尹阿宋回国后,帮他计杀叔叔夺回王位。这是为了要和尹阿宋长相厮守而铺平道路。最后现实证明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又亲手杀死与尹阿宋生的两个儿子,毒杀了尹阿宋的新欢,留下悲愤交加的尹阿宋扬长而去。这里自我选择的强势画面跃然而出。

另一方面,古希腊悲剧善于展现个人情感,所以故事的蓝本往往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神话或历史故事。显然,故事在这里并不是古希腊作者们要突出的,只是作为一个壳子。当代很多导演将古希腊悲剧放在其他时空中,故事依然成立。如意大利的罗密欧.卡斯特鲁奇在德国柏林邵宾纳剧院排《俄狄浦斯》时,将背景放在中世纪的修道院;上海戏剧学院的孙惠柱导演更排演过一出京剧版的《俄狄浦斯》(中文名字《王者俄狄》),这些尝试都未曾影响观众对俄狄浦斯的理解。如果用莱希特的戏剧观来导演古希腊的悲剧会是怎样的情景呢?想必他不会选择这样的剧本,因为环境对主人公的压力太小了,主人公太强了,他们都是神或神的子孙,他们对世俗的力量不屑一顾。那实在太脱离现实。古希腊英雄们总喜欢推着环境走,而布莱希特需要的是被环境挤压的典型(普通人)。《潘迪拉老爷和她的男仆马蒂》编排了一个压迫阶级的典型形象,人性未泯,又有冷酷无情的一面。潘迪拉所属的阶级决定了他的行事方式,算计的前提是不触碰情感。绝对的理智往往需要冷酷开道,恰如威尼斯商人夏洛克。潘迪拉先生在醉酒后才显现出他“人”的一面,富有同情心,“众生平等”在他神性的眼中熠熠生光,而酒醒后他就又回到了他的阶级。为了能不再“吃亏”,他决心再不饮酒。布莱希特的本心或是想告诉观众,这个两面人或许不得不保留下他的阶级面具——倘若他变成彻头彻尾的“好人”,会不会像沈黛一样败光家产呢?家产败光以后男仆马蒂固然可以换一个老爷继续他的插科打诨,而潘迪拉老爷呢?今宵酒醒何处?

结语:对于布莱希特式戏剧来说,更强调客观世界对“小我”的作用。古希腊戏剧更强调“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抗争。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 著,人民出版社1995版。

[2]《Brecht- A Choice of Evils》Martin Esslin著,Methuen Publishing, 1959版。

[3]《古希腊戏剧选》罗念生 编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版。

作者简介:

刘也维,上海戏剧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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