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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主题的乡村化叙述

2020-09-10田丽红

百家评论 2020年6期
关键词:环保

田丽红

内容提要:刘玉栋的儿童小说,带有其个人童年生活的影子,是对乡村生活的一种艺术性加工,无论是乡村景色、还是乡村少年,在浓浓的年代气息中,都表现出了一种努力昂扬向上、永不放弃的精神境界。就《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看,他在这两部小说中,用细腻的情怀、朴实的文字,在现实与魔幻叙事策略下,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环保的主题。

关键词:刘玉栋  儿童小说  环保  乡村化

山东作家刘玉栋创作的《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白雾》《月亮舞台》等儿童小说,在展现那些逐渐或者已经消逝的乡村生活的同时,解读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乡村儿童身处困苦、磨难重重却温暖坚韧、积极向上的精神世界。郭沫若在《文艺论集·儿童文学之管见》指出:“儿童文学当具有秋空霁月一样的澄明,然而决不像一张白纸。”表明一部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必须澄明且完全契合儿童认知,不能有成人强加给儿童的精神认知,也不能有当下时代的理念痕迹。刘玉栋的儿童小说遵循了这一点。在他的儿童小说中,无论是乡村景色、还是乡村少年,在浓浓的年代气息中,都表现出了一种努力昂扬向上、永不放弃的精神境界。

整体看,刘玉栋的儿童小说故事怀旧却不陈腐、细小却不失典型性,情节精细却不冗赘,生活场景近乎纪实却不失文学意味,语言朴素却不失风趣,主题积极却不生硬,审美意象平凡却不失儿童的普遍性特征,做到了他所言的:“必须要怀着一颗纯朴的心,去创作这些作品,一定要让孩子懂得文学之美,要让孩子感受到语言和故事中的情感。”(周聪《写作时对故乡和童年的深切回望——访问刘玉栋》)。就《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看,他在这两部小说中,用细腻的情怀、朴实的文字,在现实与魔幻叙事策略下,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环保的主题,这里我们以此为切入点,探究刘玉栋如何在这两部小说中展现环保这个主题。

一、在常见乡村景色的恶化中展现对环保的忧患意识

隐含在俗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背后的,是地理自然环境、物质环境对人精神世界、文化世界等各方面具有重要影响的理念。即乡村儿童小说中,可以只有几个甚至只有一个儿童出现,但是却必须描写很多乡村事物,且若无特殊情节要求,这些乡村事物必须是细微、常见的,如此才算将人物真正置于了乡村,也才能在原汁原味的乡村场景中展现人物、表现出源于真实生活的审美意蕴。

在《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中,常见的乡村事物有葡萄樹、泥巴、蜜蜂、蜂蜜、枣树、狗、鱼、青蛙、树林、蜗牛壳儿等。这些事物有的承载着泥孩子、丫头的精神寄托,有的排遣了他们的年少愁绪,其中也不乏作者对自己童年乡村生活的回忆。刘玉栋善于用极短的篇幅呈现这些被他赋予了无限生命力的乡村事物:“爷爷又在葡萄园里养了蜜蜂。这里四周全是树林子,洋槐、垂柳、钻天杨、纠缠在一块儿的灌木丛,偶尔也能见到一两棵合欢树,树林茂密地盖住了河堤,咋看也看不到头。”《我的名字叫丫头》中的这幅生机勃勃、清幽灵韵的乡村野景,是当时村子周围最常见的景色,也是乡村孩子们的乐园。然而这个天然乐园,却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就成了“地狱”。原来的河,“水清得能看到小鱼在水草中乱钻。”后来的河水却像茶叶水,接着又变成了红色直至黑红,葡萄园中“清爽的气息”被“特别难闻的恶臭所代替”,而以捕鱼为生的孔大个子去县城造纸厂上班一事,不仅意味着污染会越来越严重,也代表了身受污染危害的人,最终却投入污染环境者的大军。可以说,孔大个子的这种选择,穿透纸背,让忧患意识、无力感直扑读者。

刘玉栋在《我的名字叫丫头》中提供的自然景色冷肃、灰沉,且将其拘于丫头家的院子内,“外面天阴得利害,北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不时地打起旋儿,旋起院子中一些乱草和木屑。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口大铁锅压住了整个院子。我和奶奶就像两只偷东西吃的大老鼠,被铁锅扣在了下面。”如果说,《泥孩子》一开始的自然景色给予读者的是清新、灵动、向往,那么《我的名字叫丫头》给予读者的则是一种压抑、萧瑟、无助。所以,《我的名字叫丫头》这段话中虽是对冬季景色的真实描写,但与后文的“父亲变成黑鲤鱼”遥相呼应,共同营造了一种沉郁、压抑的气氛,即是说,这段冬季景色,是对丫头父亲命运的暗示与预判。

刘玉栋在《泥孩子》中,曾描写过这样一幅以往乡村人晚饭后的常见场景:“饭后,泥孩子在葡萄架下展开草苫子,躺在上面,奶奶坐在身边,用蒲扇撵蚊子,爷爷泡了壶茉莉花茶,坐在小方桌后面,叼着烟袋,哼着小吕剧。林子里不知疲倦的蝉还在唱,河边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一股清爽的气味从葡萄园里吹来。”显然,作者着重描写这种轻松、怡然自得的饭后消遣场景,意在暗示如果污染继续加重、环境必将持续恶化,而乡村包括世界其他地方,曾有的美好景色与感受,只能存在于记忆中,无法再现。

二、利用同一意象衔接两部小说体现的环保思想

刘玉栋的儿童小说,带有其个人童年生活的影子,是对乡村生活的一种艺术性加工。不同于大多数儿童小说作者,刘玉栋的不同儿童小说中,经常有关联之处,即刘玉栋在儿童小说中塑造的文学意象,不能割裂开看,否则会无法理解作者深意,甚至产生与之完全相悖的理解。如黑鲤鱼这一意象,就同时出现在了《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中,它的内涵实质上一样。

《泥孩子》中,奶奶详细地对泥孩子解释了为什么不能抓红鲤鱼,却拒绝解释为什么不能抓黑鲤鱼。关于黑鲤鱼的这个话题便再也没有出现,泥孩子和读者的好奇心都没有得到满足。是作者忘记了答案吗?不是,《我的名字叫丫头》中给出了答案。风雨中用绝户网捕鱼的父亲,在丫头眨眼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丫头只“看到一条大黑鲤鱼从浊黄的水面一跃而起”。当村人们帮助寻找父亲而不得时,他说别找了,因为他看见父亲变成一条大黑鲤鱼游走了;当爷爷三个月来一直锲而不舍地寻找父亲时,丫头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但没有人相信他。为什么泥孩子的奶奶不解释?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丫头的话?那是因为人们总是相信世间有“报应”,却不愿意相信自己或亲人的遭遇就是得到了“报应”,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自己或亲人是“恶人”,就意味着耻辱。黑鲤鱼隐喻的“恶人”所遭受的报应,将其置于更高层面看,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所以,《泥孩子》中只有对红鲤鱼的详细解释却不解释黑鲤鱼,因为大自然的报复没有落到“恶人”身上,而是落到了护林的老莫以及爷爷的葡萄园、蜜蜂身上。在《我的名字叫丫头》中,却落到了丫头的父亲身上。

丫头的父亲很善良,但正如法国思想家伏尔泰所言:“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丫头的父亲和爷爷用绝户网在河中捕鱼,而那些鱼的家园本就早已被人类以各种方式污染,幸存下来只能生存在浊黄河水中的它们,又有多少能逃脱捕鱼人的绝户网?所以,人类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丫头的父亲就是被选出来的那个人。他先是得了生不如死的皮肤病,将自己关在阴暗的屋内,直到丫头的爷爷气愤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他才走出屋门去帮忙捕鱼。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丫头父亲的死又是丫头爷爷直接推动的。作者为什么要设置这个情节?自然是有原因的。

丫头的爷爷已经年迈,并且喝农药自杀过,作者无法再将物理性的“惩罚”施加在他身上,于是转而施加在他的儿子也就是丫头父亲身上,虽然在这之前,作者就已经借助皮肤病对丫头父亲作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惩罚”。丫头父亲的死,不代表“惩罚”的结束,因为他的死,是对丫头爷爷及丫头等人的精神惩罚,而他本人则在“死亡”后,以黑鲤鱼的形态继续承受大自然的惩罚:生活在被污染的河水中,时刻面临绝户网的威胁。

刘玉栋用黑鲤鱼这个文学意象闡释与环保有关的问题,极富特色。从色彩上说,黑色代表虚无、代表绝望,而被极度污染、破坏后的地球给予人的必定是同样的感觉。另外,黑色也是作者描写丫头父亲死亡时的主色调,它基于读者的绝不是一种愉快的感觉,而想要在现实中规避类似绝望场景或者说是心情的出现,就作者所要展现的主题看,那就是自觉保护环境,将环保纳入到自觉意识中。

三、利用现实与魔幻叙事策略暗喻青年人应承担环保责任

刘玉栋的乡村儿童小说,在近似纪实的叙事策略中,又不乏魔幻叙事策略。可以说,正是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得以让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自然而然地通过阅读产生环保意识,进而有可能去承担起环保的责任。

刘玉栋在《泥孩子》《我的名字叫丫头》中,借助现实和魔幻两种叙事策略,用“死亡”“新生”两种截然相反的生命状态,阐释了人类尤其是青少年应该承担的环保责任。

老莫、丫头的父亲实质上都因环保问题而死。老莫是护林员,被盗木人杀害于雨中;丫头的父亲因在雨中用绝户网捕鱼而落入水中,化为黑鲤鱼而去。他俩一个因保护自然环境而被害,一个因间接破坏自然环境而去世。看似结局一样,实则大不相同。刘玉栋描写老莫被害的场景时,先是用现实叙事策略直接描写泥孩子看到的老莫被害的场景,接着用魔幻叙事策略将泥孩子变成了一只鸟儿,他“扇动着翅膀缓慢地飞呀飞,飞过这片火红的榆树。”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泥孩子们亲自感受老一辈人为环保做出的巨大贡献,但如果泥孩子们只是将目光局限于自己的村子,那么他们的环保意识及责任得到成长的空间不大。所以,作者将其变成了一只鸟儿,寓意着泥孩子们应该将目光放得更高、更长远,才能保住自己原来山清水秀的家园,才能保住自己的幸福生活。丫头父亲的离世则另有深意。他的死亡象征着大自然对破坏自然破坏环境者的惩罚。在丫头的眼里化身为黑鲤鱼而去,则意味着未被浊世观念深入熏染的青少年对美好的憧憬,对和谐的自然世界的向往。

在那个已经远去的时代,人们已经有了环保意识,在当时因为环保问题而死的也不仅只是老莫、丫头父亲两个人。他们仅是环境保护者和环境破坏者的两个代表而已,作者在设置他们的死的同时,借助魔幻叙事策略,赋予环保希望,赋予地球希望,以死写生。所以,《泥孩子》中的红鲤鱼在所有人都开始绝望的时候,再次出现,重燃人们的希望。

与黑鲤鱼代表死亡不同,红鲤鱼代表的是希望、是新生命。奶奶告诉泥孩子红鲤鱼是龙王派去抓小孩子的鱼。然而,最后救赎、净化那条已经变得黑红的河的,却是老莫的儿子黑根幻化成的红鲤鱼。刘玉栋在篇末写道:“当泥孩子跑到河边时,水面已平静下来。泥孩子发现,河水变清了。有一条红鲤鱼正在水里游来游去。红须子、红尾巴、红鳞片,斜一斜身子,鳞片就鲜亮亮地耀眼,跟透明似的。它用两只玻璃珠似的眼珠瞅了瞅孩子,又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跟泥孩子告别。然后,它甩了甩红尾巴,就往深处游去。”

为什么非得是黑根幻化成红鲤鱼,而不是泥孩子?这是因为黑根是护林人劳模的儿子,他具有老莫身上的特质。老莫保护树木,他则“吃掉”那颗变异了的葡萄,方式不同,其目的却都是为了保护环境。黑根吃掉的葡萄,明明受污染严重,却“得意洋洋”,长得比其他葡萄都大,它代表的不正是孔大个子这类因环境污染而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吗?从这点看,黑根比老莫更为清醒,知道只有有孔大个子这类人的存在,环保问题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解决。所以它消灭了那颗葡萄,将自己化身为红鲤鱼,以生命捍卫自然环境,用生命宣誓自己致力于环保的决心。

这种情节自然是魔幻的,因为作者不可能在一部儿童小说中去循规蹈矩地宣传环保、致力污染问题。他只能通过这种魔幻手法,表现自己保护自然环境的理念、促使世人产生环保责任感和迫切感。

刘玉栋的儿童小说中,环保主题可以如此生动地呈现,体现了作家对现实生活体察的深入,社会责任感的强烈。这对当代作家来说,尤其值得尊重。

(作者单位:济南职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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