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避难所
2020-09-10田捧
【摘要】 《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以其温暖人心的治愈功能闻名。奥斯特在该书中以大城市中的孤独者为聚焦点,叙述他们在布鲁克林这样的小社区中重建生活圈,将文学作为心灵避难所寻求慰藉的故事。本文则以创伤理论和想象共同体为理论指导,分别从作者、作品和时代三方面解读《布鲁克林的荒唐事》的治愈功能。
【关键词】 保罗·奥斯特;《布鲁克林的荒唐事》;避难所;治愈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8-0004-02
一、引言
从古至今,书写灾难的作品不胜枚举且大多揭露其残酷本质,反思人性。保罗·奥斯特的《布鲁克林的荒唐事》是该类作品的一个代表。本文以创伤理论和想象共同体为理论指导,分别从作者、作品和时代三方面解读《布鲁克林的荒唐事》的治愈功能。
二、诉诸文学的作家
保罗·奥斯特,一个集多重身份于一身的创新小说家。《布鲁克林的荒唐事》是其众多作品中最具热情、最具生气的一部,是一支为普通人吟唱的赞歌,感人而难忘。
书中,保罗·奥斯特将自己的个人元素紧密地嵌入人物和故事。他不仅为书中人物编织暖心治愈的人生故事,还为整个经历了“9·11”恐怖袭击之痛的美国提供了精神层面的解救之道。可以说,这本书也是作者个人的心灵的避难所,毫不遮掩地强调文学不可小觑的治愈功能。本小节着重讨论作者将文学作为自己心灵的避难所,体现在《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的个人元素。
(一)写作风格转向。纽约一直是当保罗·奥斯特热衷书写的对象。在经历了恐怖袭击和次贷金融危机之后,奥斯特对城市景观书写有明显的转向,即从抽象的幻象之都转向具体化的文化地理景观——布鲁克林。奥斯特本人是极具创新力的作家,他不拘泥于某一题材或者话题,并将文学作为自己精神归属地不断耕耘。时代的、个人的都在文学作品直观呈现。虽然《布鲁克林的荒唐事》描写的是袭击发生前的故事,但是它带给人的治愈力量却非比寻常。实际上,奥斯特正是用这样的故事告诉人们,只要“当你发现一个有精神的人时,这世界就还有一些希望”(奥斯特 51),奥斯特从自己原有的后现代主义转向现实主义,表现出对时代的关怀,试图用文学为自己和时代提供一个心理的避难所。
(二)个人元素嵌入。作者个人元素在《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的体现主要集中在书中人物经历,人物个性的方面。
首先是故事地点——布鲁克林。“布鲁克林既是纽约,又不是纽约”(奥斯特,46),它没有大城市极度繁华后的孤独感,相反,有的是一种充实感,是书中三个受伤的孤独者的疗伤地。其次,各位人物的特点。奥斯特借汤姆之口讲述了卡夫卡用信件中治愈丢失布娃娃的小女孩的故事,借纳森之口直言“永远不要低估书本的力量”(300)。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节再现作者个人元素,比如纳森的犹太身份设定是作者犹太血统的再现;书中对宗教狂热者迈纳和他所在的圣道门教会的批判反映作者对恐怖分子的批判等等。
奥斯特将个人经历转移到作品人物中,不仅是个人元素的再现也是作者本人从文学中汲取力量的渠道。综上,奥斯特将文学作为自己的心灵的避难所,也在自己的作品中不断深化这样的信念。
三、集体取暖的孤独者
(一)文学避难所。作为将文学作为避难所的实践者,作者书中三个主要人物皆与文学结缘:纳森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作家,汤姆攻读文学博士并一直深爱文学,哈利则经营一家二手书店并提出了最具文学理想性的“存在饭店”。但是,这里最典型的还是纳森。
“我在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去死。有人建议布鲁克林。”(奥斯特 1)这是《布鲁克林的荒唐事》的开篇首句,也是主人翁纳森的心里独白。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认为,一个人的社会自我,既包括自己认为所属的关系,也取决于认识他的其他个体及其所在团体所做的相应评价。纳森·格拉斯,一个正独自走向生命尽头的癌症患者。婚姻破裂,年老退休,无亲无友,唯一的血脉——女兒蕾切尔也与自己关系紧张,纳森是个彻头彻尾的孤独者。
刚来到布鲁克林的纳森,用厌世和否定的态度看待人和事,对关心自己病情的女儿敷衍了事,对打趣他的服务员心生厌烦。但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开始种花、散步、理发,然而“总是独自一人”(4)。但是,这些杂事并不能驱赶他的孤独,直到机缘巧合下重拾写作的爱好才有所好转。但是,他选择用一种认真的态度写戏谑的话题,他称之为《人类愚行大全》。
一个彻头彻尾的孤独者,在失去了所有的外界认可和个人价值后,寻求的最终摆脱内心空虚和消磨时间的方法竟是写作。纳森自己说“我不愿我的精神变得空空洞洞,也不愿沉溺于沮丧的内心自省”(5),正是表明自己将文学作为自己心灵的避难所,想象中的共同体。“内森的记忆书写,体现文学建构想象共同体的作用”(朴玉 2018:45)。纳森个人的记忆书写,是源于对文学治愈功能的秉信,同时也是想象共同体的体现。
(二)聚集取暖地。除了诉诸文学避难所,社交取暖也是必需。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本质是其社会性,必要且重要的社交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和不愿拒绝的。随着故事的发展,纳森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圈。自然而然,《人类愚行大全》中慢慢增加了除了自己圈内其他人的愚行傻事。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重要故事在饭店展开。所以,本文认为饭店也是文中孤独者们聚集取暖的避难所之一。
宇宙小店,是纳森尝试了好几家餐厅之后固定下来的午餐地点。后来,宇宙小馆也成为纳森和朋友汤姆默契中形成的每日午餐地点。这个毫无特色的宇宙小馆承载了书中前期情节的展开和故事的发展,好的坏的、秘密的公开的、快乐的羞耻的都在这里铺展开来。
在这里,汤姆对纳森一吐心中积郁,坦白了自己在中断博士论文之后努力开启新生活却屡屡失败最终做了出租车司机的炼狱般苦楚,也讲述了自己老板哈里·布赖特曼的鲜为人知、阴郁晦暗的人生经历。纳森则在这里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生活圈。尽管后来纳森因为不快不再光顾宇宙小馆,但是这里仍是纳森展开新生活重要的取暖地之一。原先的他孤独厌世,离开宇宙小馆后的他渐渐地开始向社会伸出了试探的触角。
除了宇宙小馆,书中很多重要情节也与饭店有关。最具代表性是“食飲之夜”。纳森,汤姆,哈里三人已经坦诚过往,互相了解。三人选择在豪华的餐厅里享用价格不菲的酒饭,为的是痛痛快快地畅聊心事。这是第一点,三个原先丧失生活希望的孤独者聚集在此谈天说地,天马行空,没有任何物质利益牵挂,这是孤独者们抱团取暖,相互慰藉的行为,饭店则是他们的暂时的取暖地和避难所。
更有趣的是,这次谈话中促成了一个“生存饭店”,一个三人的想象共同体。“生存饭店”原是哈里小时候的幻想地点,一方面是救助二战儿童的庇护所,另一方面是纯理想主义的彼岸世界。不论从那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欢乐的乌托邦式的避难所。汤姆对于“生存饭店”的想法则不如哈里和纳森那样热衷,他只是消极地表达着自己对这乌烟瘴气的世界的厌恶,想要找一处安静祥和的社区躲避。但实际上他对“生存饭店”这样一个精神庇护所心向往之。特别是当汤姆和纳森偶然住到了“生存饭店”的现实版本的“蛤蜊汤酒店”时,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感,甚至积极地谋划如何将“蛤蜊汤酒店”买下作为“生存酒店”的方案。
看似消极的孤独者实际上是积极地找寻生命的意义所在(Pramanik & Modak 2017;朴玉 2018)。孤独者就像飞蛾一样,冲着代表温暖的亮光处飞去,当他们接踵而至后,这温暖他们的就不只有亮光了,还有他们彼此间的聚拢的体温。《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的人物们,就如同一只只孤独的飞蛾,不断找寻着理想中的亮光处,而饭店这样的聚集地就是他们取暖的庇护所。
四、大起大落的新世纪
“9·11”恐怖袭击事件给美国带来的是恐慌和迷茫、传统价值观的质疑和幻灭。精神危机和意识形态的沦陷让人们陷入恐慌。文学在此时扛起了救赎的大旗,众多伤痕文学作品涌现。就像奥斯特在书中写到的卡夫卡与小女孩的故事一样,文学扮演的就是卡夫卡这样一个用文字和关怀抚慰人心的角色,而这个时代就是丢失了布娃娃的女孩。呼啸而来的四架飞机,撞倒了世贸双子塔和五角大楼,就如同夺取了这个时代的象征繁荣和权力,时代创伤无法用物质和武力来解决,文学便是适时的解药。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文学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它从现实汲取素材却回馈出更多。
五、结语
保罗·奥斯特在大起大落的二十一世纪初的美国时代背景下,面对“9·11”恐怖袭击事件,结合个人经历为创伤后的美国人民写下了《布鲁克林的荒唐事》这样一本治愈小说。它不仅仅是作者自己的精神寄托,还为整个时代展现了一种精神并提供了一条治愈之路。自我价值的寻找、生活意义的重建、心理创伤的修复,这是正本小说中每个孤独者都在努力做的事,奥斯特用现实主义的手法诉说着文学的治愈力量,是他对自己,对作品乃至对整个时代的关怀。
参考文献:
[1]Pramanik1,A.,and Modak, A. Trouncing Noogenic Neuroses through Logos: a Logotherapeutic Reading of Paul Auster’s The Brooklyn Follies, Rupkatha Journal on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in Humanities (2)2017:213-219.
[2]保罗·奥斯特.布鲁克林的荒唐事[M].陈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3]朴玉.奥斯特《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的自我与共同体思想[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5):42-47.
作者简介:
田捧,女,汉族,河南永城人,硕士研究生,单位: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研究方向:话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