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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棋之喻分析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

2020-09-10麦婷炜

今古文创 2020年25期
关键词:象征性符号学系统性

【摘要】 本文从索绪尔将语言的运行比作下棋之喻入手,分析了语言的运行与下棋之间存在的同异,并且对语言符号学独特的规则(任意性)也展开阐述,通过对任意性原则、语言符号的组成部分(所指和能指)、任意性与象征性的比较、任意性與系统性的前因后果式的关系等内容的分析,本文提供了一个关于索绪尔的语言符号学理论的大致分析。任意性原则作为索绪尔语言学的基础性原则,它的成果与传统的音义理论划清界限,并为系统性的发掘扫除了不少障碍,这一努力为结构主义打响了第一炮。

【关键词】 下棋;符号学;任意性;象征性;系统性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25-0081-03

基金项目: 1.青年创新人才项目:广东大学生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现状研究与提升路径(2018WQNCX258);2.广东工业大学华立学院2018年校级质量工程项目《分类管理视角下的民办高校思想政治工作队伍建设研究》研究成果。

一、下棋之喻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曾把语言的运行比作于下棋。下棋的状态与语言的运行有两个相似点。第一,两者的组成部分都因彼此之间的对立而实现自身的价值。在棋局上,各枚棋子的价值是由它们在棋盘上的位置决定的。在棋盘上,黑白棋子相冲,围他者与破他者围,则易赢;不围他者与被他者围,则易输。这说明了黑白棋之间是对立关系而具有自身的价值,两者的胜负就在这张彼此制衡网络中分出的。索绪尔认为在语言里也展示着同一个原理,语言中的每项要素只能在它与各项要素的对立关系中才实现自身的价值。如若没有其他要素与其对立。它的存在就成问题了。语言的要素是因对立而存在,这正如棋盘上的棋子们都需要在彼此的制衡状态中才能成局。第二个相似在于每种棋牌都有自己运行的游戏规则,玩者必须服从规则才能开始游戏,而语言的运行同样存在一种规则,这个规则在索绪尔语言学理论里承担起主心骨的作用。它就是任意性原则。

除了看到两者的相似之外,索绪尔还注意到语言运行与下棋的一个差异。棋手在游戏时一方面会遵守下棋的规则,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会琢磨如何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以求改变局势。下棋时,棋手会想方设法在棋局里移动某只棋子,努力使移动中的那只棋子对当下的对峙状态发生影响。这种凸显个别因素以及主观能动性的作用的行为是不会发生在语言的运行中的。索绪尔指出:“语言是一个系统,它的任何部分都可以应该从它们的共时的连带关系方面去考虑。变化永远不会涉及整个系统,而只涉及它的这个或那个要素,只能在系统之外进行研究。” 按照他的意思,对语言符号学的认识显然是不能从个别因素或人的主观性这两方面入手的,而只能回归体系之中。他研究的核心在于系统而非部分,并且也不注意到主观能动性的内容。

二、 语言符号之实质

(一)对名称集的批判

索绪尔批判了把语言等同于名称集的理论。他认为:名称集的主题是概念与事物的对应关系,它想凭借简单的作业就可以达到真理。在这种简单作业的背后其实设定了语言的物质基础。名称集理所当然地认为词语发挥了对事物的描述作用,于是把语言等同于名称集。他认为:“借助语词外的事物来确定语词的内容,从而就能实现概念与事物的对应,从而也能够实现认识的可能性”这种设想是幼稚的和不可行的。

他提出:要想研究语言的本质,就必须远离物质构成的影响。“语言不是由物质构成的,而仅仅是由生理的、心理的和精神的活动构成的。不管这些活动是分散的还是结合在一起。” 在他看来,从语言的构成可以知道盲目“借助于词语以外的事物来确定词语的内容”这种做法会违背语言活动的整体运作原则。“只有对外在世界的一空依傍,集中于精神活动的研究,我们才能发掘出语言的价值体系。” ①语言符号之间的依赖性不在于外在的事物或人的认知,而在于符号自身所在的体系。“假如语言只是用来给事物命名的,那么它的各种‘语项’就是互不相联的,像事物本身那样各自独立存在了。”这体现了索绪尔对名称集的不良后果的担忧,他认为:这种“先有事物,后有符号”的理论是对符号的一种物化。符号应该是自由的,它与客体的关系是任意的。语言与它所表示的客体固然有依赖关系,但对依赖关系的肯定是一回事,而语言符号本身的价值体系又是另外一回事。

索绪尔否定语言的物质性,也否定了以往的语言学理论把词语客体关系的主题化做法。他把研究对象转变成概念与音响形象的关系,就音响形象而言,“它不是物质的声音,纯粹物理的东西,而是这声音的心理印迹。” ②他指出音响形象的典型特征是心理性质,例如,我们在默念一段话时,语言中的词就变成这些音响形象了。这些音响形象脱离了外界事物,依然有自身的价值。而词怎样表现自身的价值呢?他指出词在语言系统中只和其他词发生关系,只有这种关系才能决定词的价值并非来自观念,而是来自语言系统。

索绪尔指出了名称集的问题,他认为名称集专注于词与物的关系分析,这会招致语言符号的物化;也会损害符号形式的自由;更会漠视语言的系统性,这意味着它抹杀了对语言真正性质的研究。除了指出名称集的问题之外,索绪尔还看到名称集的积极意义,认为它使我们看到语言单位是一种由两项要素联合构成的东西,语言不是单一的东西,它是由组成要素结合而成的整体。他虽然接受了名称集把语言视作整体的思想,但认为在这个整体里面,语言符号联结的不是事物与名称,而是概念与音响形象。音响形象与更为抽象的概念相互依存,有此有彼。

(二) 语言符号是由所指与能指结合而成的整体

语言符号是一种两面的心理实体。所指(概念)与能指(音响形象)紧密联合,彼此相应。符号就是能指与所指相联结而产生的整体,它就好像一张纸,离开任何一面,另一面都不具有纸的特征,所指与能指的关系是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语言符号不是单纯的声音也不是单纯的意义,而是声音与意义的结合。单纯的声音本身不能施指,只有在某种特定的关系中的声音中才能施指,单纯的事物或者概念不能受指,只有处于某种特定的关系中的声音中才能受指。至于这个整体的运作是怎样的呢?索绪尔认为由能指与所指所组成的整体的运作是任意的,也就是说符号的运作是任意的。选择什么音段来表示什么观念是任意的。这一理论对传统音义理论引起强烈的冲击。如若符号不能任意进行的话,就会失去它那在精神活动上的独立性,如果概念受到外部事物的牵制,这违背符号的本质要求。

三、 符号的任意性

(一)象征性与任意性

索绪尔对象征性做过分析,“象征的特点是:它永远不是完全任意的,它不是空洞的。它在能指与所指之间有一种自然联系的根基。” ③象征性要求符号作的感性理解并非符号的本质要求,符号本质上是一种抽象,是一种纯粹的理性形式。这种纯粹的理性形式的建立只能在系统中展开筹划。申小龙先生在其《〈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一书中举了一个关于象征性的例子,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有些人把红灯与绿灯的意义交换,以红灯表示通行,以绿灯表示禁止,但实施一阵都发现此交换无法继续下去。这个现象表明了象征性的自我设限这一特征。④我们知道符号形式与这种感性联系并非固属的。红灯与绿灯各自还可以有其他意思,禁止和通行也可用其他的符号表示。但人们已经习惯性使用象征性思维,这其实就是损害了符号的自由,也限制了符号的流动性。

任意性原则作为符号学的这条重中之重的原则,它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规则。作为一条规则,它不限制语言符号,它反而支持语言符号拥有任意随性的特征。“能指与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或者因为我们所说的符号是能指与所指相联结所产生的整体,我们可以更简单地说:‘语言符号是任意的。’” ⑤所谓“任意的”是指语言符号的声音在发音的生理上与声波的物理上与语言符号的意义不存在彼此对应的理据,这意味着感性的“自然的”联系在语言的运行中并无存在的必要。

“语言学是在这两类要素向结合的边缘地区进行工作的,这种结合产生的是形式,而不是实质。” ⑥索绪尔认为能指与所指的结合必定与实质的内容划清界限。语言对思想所起的独特作用不是为了表达观念而创造一种物质的声音手段,而是作为思想和声音的媒介,使它们的结合必须导致各单位间彼此划清界限。人们使用的符号,其符号形式与符号意义,都既有相似联系的一面,又有任意即不专属的一面。索绪尔之所以认为语言作为符号的最典型代表,是“因为语言读好的音义结合完全是心理上的、并且完全任意的。”语言远离物质的构成,仅由生理、心理的和精神的活动来构成自身的活动。从图像符号、指示符号到信号,任意性在逐渐递增,但这几种符号都不如语言符号身上的任意性强烈。整个语言系统就是一个由差别与对立而制成的网络,各单位自身并不具有独立性。任意性正式取消了自足的理论基础,摆脱了传统音义理论的自我设限,将语言符号比作一个漂浮的王国,它是完全自由的、不设限的。

(二) 作为前因的任意性,作为后果的系统性

“当一个法国人说 marchons,‘我们步行罢!’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想各种联想的集合,它们交叉点就是 marchons!这个句段。它一方面出现在 marche! ‘你步行吧’,marchez!‘你们步行吧!’这一系列里,决定选择的正是 marchons!同这些形式的对立;另一方面,marchons!又唤起 montons!‘我们上去吧!’, mangeons‘我们吃吧!’等等的系列。通过同样的程序从中选出,说话人在每一个系列里都知道应该变化什么才能得出适合他所寻求的单位的差别。” ⑦

索绪尔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一个内容:符号的价值来自要素间相互对立的系统。说话者之所以选择 marchons!不单是要表达他所要表达的观念,实际上,观念唤起的不是一个形式,而是整个潜在的系统。只有在系统里,才能获得构成符号所要的对立,而只有在这个对立中,才能实现这个符号所对应的当下意义。符号的意义会随同整个对立关系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其本身并没有固定的意义。假如有一天与 marchons!相对的marche!和 marchez!没有了,那么对立也就自动丧失了,而 marchons的价值也因此而发生变化。

索绪尔指出:“可以断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远存在于任何一个语言成分之中,这是语言的根本规律。其直接原因在于,语言符号与所表达的东西没有联系。因此,如果没有 b 的帮助,a 就不能表示任何东西,反过来也是如此,换句话说,只有通过 a 与 b 的差别才能体现它们的价值,如果没有这种由方面的差别构成的关系网,不管 a与 b 的组成部分是什么,也不会产生价值。” ⑧语言作为一个系统,它不是凭借自然内容或经验,而是依靠纯粹的差异对立建立起来的。

符号的任意性原则确定之后,符号的系统性原则就是它的相伴相生者。既然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那么在探究符号的价值时,所指与能指不存在单独问两者各自是什么的问题,只存在与其他符号所指与能指的差别问题。索绪尔对语言符号音意关系的任意性的理论封锁了语言符号独立的途径。一旦认可了符号有外部事物或认知上的依据,符号就有了自立的借口。任意性原则推崇符号自由的游离状态,对外部世界无所对应,符号之所以成立,不在于接受了外部世界或者人的认知上的馈赠,而在于所在体系的运行。由此,我们看到以符号的任意性为前因,以系统性为后果这一条关系线是索绪尔符号学理论的脉络。符号的任意性是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基础,可被称为第一原则。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支持着整个语言的系统性。任意性原则使符号摆脱了象征性原则那感性设定的枷锁,使其回归到抽象的理性活动之中。这种改变帮助符号超越了传统音义理论在命名关系上的专属性与限制性,断开了所指与能指的固定关系。符号的价值不再局限在传统意义上的独立性,而是紧紧依靠于系统的属性。它们在相互对立中肯定自己,规定自己,它们各自的统一性是在关系网络中确定的。符号肩负着一种高度抽象性的整理任务,而这种抽象活动不能杂和外界事物的存在,它是建立在形式的而非实质的系统之中的。任意性原则对符号形式与所指意义的自然联系的否定,专注于理性的抽象活动之中寻找符号的价值。索绪尔高明地以任意性涵盖抽象性,从而在理论上构造起语言符号系统。

文本从索绪尔做过的下棋比喻入手,通过对下棋比喻的分析,突出语言活动与下棋的相同特征,即具有自身的规则。然而,在语言活动里,这条原则却从来不会限制任何东西,而是让语言活动的能指与所指处于任意的关系中,这一任意性具备象征性所不能有的自由性。从本文后部的内容即任意性与系统性的因果关系的阐述中可以发现,我们在逐渐趋向结构主义的阵地了。事实上,索绪尔在语言符号学理论里提出的这一至关重要的内容(任意性)对于结构主义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它成功为结构主义打响了第一炮。

注释:

①《索绪尔未发表的笔记》,《索绪尔研究集刊》第 12 辑(1954),第55-56页。转引J·卡勒:《索绪尔》,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67页。

②③⑤⑥⑦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沙·巴利、阿·薛施蔼编,高名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商务印书局1980年版第101页,第104页,第102页,第158页,第180 页。

④申小龍:《〈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41页。

⑧J·卡勒:《索绪尔》,中国社会科学出版1989年版第66-67页。

参考文献:

[1]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沙·巴利,阿·薛施蔼编.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局,1980.

[2]信德麟.索绪尔《普通语言札记》评介[J].国外语言学,1993,4.

[3]J·卡勒.索绪尔[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4]申小龙.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11.

[5]费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结构(上下)[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6.

[6]屠友祥.索绪尔手稿初检[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7]岑麟祥著,岑运强编选.岑麟祥文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0.

作者简介:

麦婷炜,女,汉族,广东广州人,广东工业大学华立学院,助教,哲学硕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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