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乐与文学的融合探究
2020-09-10刘沙路
【摘要】古筝协奏曲《枫桥夜泊》(钢琴协奏)是由中国著名作曲家王建民先生创作的乐曲。乐曲取材于中国古代著名的古诗《枫桥夜泊》,以“羁旅惆怅”为基准点,通过描绘“月落乌啼”“江枫渔火”“寒山寺的钟声”等意象勾勒了一幅千古传诵的图景。它采用古筝与钢琴协奏的对话方式对《枫桥夜泊》独具的自然魅力展开演绎,通过江南丝竹、昆曲和江苏民歌等特点的音乐节奏再现了不同意象之间的视听传达。文章将重点对筝曲《枫桥夜泊》中文学意象的精准选取、筝曲对文学意象的情感借鉴以及音乐意象美学等方面进行探究。
【关键词】《枫桥夜泊》;古诗;音乐意象美學
【中图分类号】J6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2-0013-02
基金项目:本文为2019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项目名称:“互文性”视域下古筝经典作品理解的“史学—文学—美学”向度研究。项目编号:2019SJA2137)研究成果。
古筝因其音色鲜明的主要特点历来被众多作曲家用以再现文学意境,并试图在古今创作主体的情感交汇中生发出诸种灵感与共鸣。古诗《枫桥夜泊》通过乌鸦的鸣叫、秋天里的风霜、江边的枫叶、渔船里的星火以及寒山寺的钟声等多个意象入手,勾勒了江南地区特有的晚秋夜色,继而抒发了作者羁旅愁思。筝曲《枫桥夜泊》完全借鉴了唐朝诗人张继的羁旅愁思,通过筝曲创作与千年之前的诗歌创作进行交相辉映,自成大观。音乐创作与诗歌创作都来源于人类奇特而浪漫的想象,许多古今中外的名篇佳作里面蕴含了五彩缤纷的万物之灵。筝曲因其多变的演绎构造形式和音色的铿锵有力,亦体现了对所处时代世事的正面直击和内在沉思,“正面直击”正如乐曲音符所叙之事,“内在沉思”则体现为筝曲的内蕴之美。孔子针对青年人学习《诗经》的看法中树立了“诗可以观”的视角,意即通过学习《诗经》中的作品,可以观民风,而“民风”正是蕴含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特有的文化内涵。筝曲创作紧紧围绕着艺术真实与人文关怀等因素,把自己的多愁善感赋予了世间万物,通过多重意象的勾勒,为受众营造出了一幕幕震撼人心的感人图景。筝曲《枫桥夜泊》巧妙借用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情感寄托,通过古筝与钢琴的乐曲演绎了一场跨越千年的古今对话与情感融通,极具空灵之感。
一、文学意象的精准选取
筝曲的意象意即文学意象,其在创作过程中需要紧紧围绕着创作主体的五种基本感官衍生而出。意象是诗歌的眼睛,诗歌通过不同意象的选择来呈现不同视角下的审美情境。选择意象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营造意境,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讲述了这样一则故事:“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谢太傅要求儿女们选择一事物来象征“白雪纷纷”,选择“撒盐空中”与“风中柳絮”从审美意境上分析真个是意趣盎然,但品味过后方能领悟真正呈现雪花之轻盈飘零的意象非“风中柳絮”莫属。
筝曲的意象选取应借鉴文学意象的情感法则——“我手写我口,我手述我心”;筝曲《枫桥夜泊》正是借用了诗人张继漂泊在外而又无可奈何的心境,奏响了心中的万般惆怅。王建民先生十分清楚古诗中的诸多意象是描摹的重点,首联“月落乌啼霜满天”通过视觉、听觉以及触觉等来描述诗人的诸多感官:月亮早已落去,乌鸦的鸣叫使人心更显孤寂,而空气早上折射的丝丝凉意更使心境落寞了许多。颔联“江枫渔火对愁眠”重在通过视觉中的枫叶之红以及渔船中的星星之火来描写内在的愁思;颈联与颔联一气呵成,本有启发读者与回味悠长之意,在音乐中的传达则更显意境深远悠长。
此外,文学意象的精准选取还需要直面新时代“文学为谁服务”的问题,筝曲创作要时刻做到为受众而创作。王建民先生深刻领悟到筝曲的巧妙之处在于中西乐器在情感表达方面的情感互补性,钢琴的清脆响亮与古筝的厚重灵秀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表现主体人的情感方面更显成熟与大气。筝曲《枫桥夜泊》正是通过作曲家的灵感造就了跨越千年的历史观照,进而实现古今人物“历史与现实世界的融通映射”,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追求艺术世界中的“真”。当然,筝曲的情感真实重在创作主体对古诗意象的完美把握,可以想见的是,作曲家可以自由地把世间万物作为自己艺术表现的突破口,进而抒发自身内在情感。
二、筝曲对文学意象的情感借鉴
筝曲创作应效仿文学意象中的性感书写。无论是《小雅·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还是《卫风 · 木瓜》中的“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琚”,其中都蕴含了极其浓厚的浪漫主义情愫。王建民在筝曲创作中自觉遵守《诗经》中的浪漫主义成分,其设计以古诗《枫桥夜泊》作为题材的筝曲创作中,自觉传承中国古代优良的道德风尚和人格操守,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应对当下社会出现的个别不良习气,通过乐曲创作来传承优良的中华文明。当代部分乐曲创作者受生活阅历的匮乏与观察视野的狭窄所致,在创作中会时常出现文思枯竭、脑汁用尽的现象。为了应对此种现象,创作者在实际生活中要自觉培养材料储备的好习惯;只有这样,情感的生成与创作把握才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进而在创作灵感层面获得。
筝曲《枫桥夜泊》还原历史意境的努力来源于对历史的责任与担当。该作品既体现了故事中的质朴,又结合了现代音乐中的灵透,体现了作曲家身后的内在功力:跨越千年,琴曲合奏,完美无瑕,因而是一部难得的当代筝曲佳作。筝曲中体现出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意境,并不是根据诗词的顺序一句句的弹出来,而且通过古筝特有的音乐技法与音乐色彩把诗中的意境融入全曲中,聚集了中国古典音乐的优点,最大程度突出了筝的精华,做到了诗与筝的完美融合。
筝曲意象的选择是为了更好地体现人性中的真、善、美,鞭笞假、恶、丑。在王建民先生看来,古诗字数虽然简短,但蕴含着高深的意境与世间诸多美好的想象。只要艺术创作者善于总结和发现,看似巴掌大的古诗,其字里行间却蕴含着整个宇宙,是诗人心之所系的灵魂处所。有所成就的文艺创作者必定深爱着自己的故国,这里是其深邃思想的发源地和沉思处,用优美的艺术创作来叙述故园的各种美好是艺术家的责任和担当,自然优美的音符可以视为人类精神文明的发源地与传播者。世界太大,艺术家不可能将世间所有的美好一一写完,但他们可以通过一个点看到整个面,再到千千万万个面,这就构成了世界的本源,这就是通过取材古诗传播音乐美的奥妙所在。
三、音乐意象美学
筝曲《枫桥夜泊》引导受众寻找灵魂的归宿。有人类学家认为灵魂是主宰人的思想、行为、精神、感情等潜意识行为的一种未知的非物质因素,每一个人类个体都有其独特的灵魂,并伴随着其成长而发生变化,随着个体的死亡而消失。“寻找灵魂的归宿”是与道家学派或道教信众的审美诉求相统一的,总的来说,其途径可分为“内修”与“身修”相结合、而以“内修”为主的探寻过程。在寻找归宿的过程中,现实世界中的自我不是与世隔绝的故步自封,而是与现实社会保持一定距离、呈平衡状态的阴阳协调关系,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集体(例如《桃花源记》中的村民),只要掌握好了这种协调一致的修行法则,便会探寻到属于自己的灵魂归宿。
筝曲《枫桥夜泊》完美把控虚实之美。“古筝的泛音若隐若现,此时的无言,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無须多余的描绘,只需静静体会它的婉约、哀愁,就能带给听众无限的遐想和想象。”[1]《道德经》中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学派是不拒绝俗世的,重要的是看处于尘世中的个体持一颗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内修”与“身修”的目的归根到底是与道想通的。古筝曲《枫桥夜泊》极具虚与实的结合,“在古筝演奏中得到充分体现的便是‘泛音’与‘实音’的对比,以及以韵补声的呈现,在《枫桥夜泊》中,虚实之美随处可见,引子部分由两个乐段组成,其中第一个乐段以四个四度音程开始。之后钢琴用不协和的旋律烘托,古筝空灵虚静的泛音轻轻用轮指奏出,双手配上纯五度低音,音色低沉浑厚,前者与后者一虚一实,让人既感到悠远静谧的意境,又能感受到一种诗人对命运不屈的震撼之感。”[2]
音乐意象美学的突出特点在于描写独特的传统意境。诗人张继的内心是忧郁的,忧郁的成因来自现实的羁绊与冲撞;如果说鲁迅笔下的“狂人”是病态社会的塑造物,那么忧郁的气息同样来源于对周遭世界的失望与绝望。王建民先生正是把握住了这一独特意境,进而展现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没有月亮的星星想必是干净的,它在高处发出的光亮像液态的蓝,辽阔与纯净应该是星星心中永远的守候,乌鸦在黄昏时刻飞向天空,想必是为了与星星共舞。广大受众在欣赏筝曲《枫桥夜泊》的时候必定会深有感触,其原因主要体现在随着音符的流转与拨弄乐曲时的停顿、隔离而波澜起伏。
四、结语
音符的铿锵与叙事的多变可以从一个侧面考察作曲家的创作功底,一位高明的诗人善于编织华丽的梦境,而一位作曲家则善于谱写心中独特的心境与空灵。诗人与作曲家都善于点石成金,究其原因:前者重在叙事中抒情,后者则擅于通过音乐技法来寻求意境。王建民先生的眼光是独特的,其通过音乐视角去感知芸芸众生的内心追寻与苦修方向,亦是跨越千年的心灵对话。“生无异于死”“存在等于不存在”是“超脱者”得出的哲学思索,而其深刻内涵都可以在筝曲演绎中获得最终释然。
参考文献:
[1]张铭娟.探析古筝曲《枫桥夜泊》的演奏技巧与美学意境[J].戏剧之家,2017,(13):75.
[2]牛一帆.筝曲《枫桥夜泊》的音乐分析以及意境美[J].黄河之声,2018,(14):70.
作者简介:
刘沙路,女,辽宁海城人,上海音乐学院研究生,苏州科技大学天平学院艺术学院教师,讲师。研究方向:古筝演奏与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