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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爱玲研究中的时代性、独立性和审美性

2020-09-10佟天娇

山西能源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审美性时代性文学批评

佟天娇

【摘 要】 对张爱玲及其作品的研究,从繁荣到空白再到繁荣,历经七十多年岁月,褒贬不一,角度多样,成绩斐然。梳理学界对张爱玲及其作品的文学批评成果,将它们看作一个整体,可以发现时代背景、政治环境、个人的思想观念与审美体验是影响其文学批评的重要因素,本文从时代性、独立性和审美性三个角度,谈一谈学界对张爱玲及其作品评价变化中体现的特点。

【关键词】 张爱玲;文学批评;时代性;独立性;审美性

【中图分类号】 I206.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102(2020)04-0083-03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一、时代性

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任何文学形式的产生,都离不开孕育它的时代。复杂多变的社会文化环境,为文学造就出多样的风格和广博的意蕴,并赋予文学各不相同的时代特色,而在此基础上的文学批评同样脱离不了它生成的时代。

随着日本全面侵华战争打响,上海成为沦陷区,“五四”以来形成的革命文学传统被中断,“和平文学”兴起。1943年,张爱玲的《沉香屑》在《紫罗兰》5-6期上刊登,主编周瘦鹃评价“它很别致,很有意味”“不管别人读了以为如何,而我却是‘深喜之。”《万象》主编柯灵认为张爱玲是“初露锋芒的女作家”。多次与张爱玲合作的《杂志》称其“写法很新颖”。张爱玲的作品对社会人生有所针砭又没有特别鲜明的政治倾向,使得她的文学在这个特定时期的重重限制下成长起来,获得了较多研究者的关注。1944年5月傅雷发表《论张爱玲的小说》高度赞扬《金锁记》,胡兰成发表《论张爱玲》将张爱玲与鲁迅相提并论,谭正璧发表《论苏青及张爱玲》认为张爱玲的写作技巧胜过苏青。顾乐水高度赞扬和推崇张爱玲作品浓艳的“彩绘的风格”,认为其作品“将人物、故事、环境捏塑,以节奏、色彩为间架,是一气呵成的整体。”此时对于张爱玲作品的批评都是从文学的角度加以剖析,并不太多涉及政治、道德等外在因素,然而救亡圖存的时代背景下,抗战才是主题,没有表现民族大义的作品终究沦为小众,柯灵曾说“偌大的文坛,哪个阶段都安放不下一个张爱玲,上海的沦陷才给了她机会。”张爱玲及其作品的走红以及张爱玲研究热是上海沦陷这一特殊历史时期赋予的,也为抗战胜利社会环境大变后的质疑和诟病埋下了祸根。

张爱玲在沦陷时期的成名,在抗战胜利后,就显得尤为不合时宜,她与胡兰成的婚姻也为她的道德和政治立场定罪。日本投降后不久就有专门论述女汉奸罪行的书,痛斥张爱玲“无耻之尤……愿为汉奸妾”。司马文森于1945年11月出版《文化汉奸罪恶史》,指责张爱玲在《杂志》等“汉奸”刊物上发表文章,还参加亲日性质的文化活动。20世纪50年代初到70年代末,大陆对于张爱玲及其作品的研究销声匿迹,从第一本现代文学史著作《中国新文学史稿》到《中国新文学史初稿》乃至“文革”后出版的《中国新文学史》,均未收录有关张爱玲的只言片语。张爱玲及其研究在抗战胜利后的新中国一直处于真空状态,这与当时中国的社会背景有着密切联系,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夕,大陆经过了一系列的政治运动,从“反右派”“反胡风”“镇压反革命”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文学创作与研究趋向一致性,文学从属于政治,是政治的传声筒,不符合政治需要的文学一律受到排斥,刚刚经历过民族战争的民众同样希望在阅读中重温民族关怀和崇高理想,张爱玲的作品是都市商业文明和战争夹缝中的产物,无法契合当时的政治环境和阅读要求,从而失去了它的接受市场,而她的出身以及与胡兰成的婚姻也让她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张葆萃发表了一篇名为《张爱玲传奇》的文章,指出“我们完全不理睬张爱玲的作品,不去研究它,忽视这一文学现象,是不公允的”。1984年柯灵发表《遥寄张爱玲》一文,认为“往深处看,远处看,历史是公平的,张爱玲在文学上的功过得失,是客观存在的,认识不认识,承认不承认,是时间问题。”同年,黄修己的文学史专著《中国现代文学简史》首次纳入张爱玲,将其归为沦陷区的进步作家。1988年钱理群等人修订《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将张爱玲定义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具有先锋性的小说家。陈子善编纂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复旦版,删除了夏志清版中全部“反共”字样。20世纪90年代以来,研究者重新审视张爱玲的人生观、婚恋观,对张爱玲作品的思想意蕴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比如朱文娟的《浅论张爱玲的悲剧生命意识与悲剧文化心态》。这一时期对于张爱玲及其作品更多的是从文学的角度加以研究,挖掘其文学价值和艺术意蕴,流于政治、道德表面的评述渐趋减少,研究者能够用理性的眼光看待张爱玲等沦陷区作家,对其人其作的批评也更加客观,这与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密不可分。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文学批评观念,时代环境的变化深刻影响着张爱玲及其作品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命运。

二、独立性

文学应该有态度,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文学批评都应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不被其他事物绑架。文学要保持和发扬自身的特质,才符合文学价值的内在规律。就政治因素对文学的影响来说,文学不是政治的附庸,也不应做政治的传声筒,为了迎合政治意识形态需要而创作的文学成果丧失了文学应有的生命力,是一种政治式的写作。创作者可以有自己的政治信仰,但不能用其干预文学,即使是马克思、恩格斯,拥有最鲜明的党性和政治原则,在文艺批评实践中,也要求作家不要把对社会问题政治的历史的解决硬塞到文学作品中去,反对“标语口号”与“光明的尾巴”的倾向。文学实践活动应当具备独立性,超越功利层面实现审美自由。对于张爱玲及其作品的评价也经历了一个基于政治和道德的“俯视”到基于文学价值本身的“平视”过程。

唐文标在《张爱玲研究》中严厉批评张爱玲小说“狭小整洁的道德系统,都是离现实很远的”,只是个人情感的抒发没有反映社会现实,认为其“对人类没有什么利益”。刘峰杰在《想象张爱玲》一书中针对唐文标完全基于功利性和社会性的批判提出反对,认为唐文标是“道德家,而非真正的批评家”,若“用此套文学理论来评张爱玲,歪曲她不是一种可能,而是一种必然的事实”。20世纪90年代以后仍不泛基于政治态度而全然否定的评论文章,刘心皇在《抗战时期沦陷区文学史》说到:“关于她(张爱玲)的散文和小说,可以说是文情并茂,毛病甚少。可悲的是她在抗战时期……终日和伪组织的高级人员混在一起,又和他们之中的一个同居……虽然在文字上没有替他们宣传,但从政治立场上来看,不能说没有问题。国家多难,是非要明,忠歼要分。”陈辽认为张爱玲与胡兰成“在反对抗战、媚日反共方面是一致的”,“除了《金锁记》是对变态人性的成功描写外,张爱玲的小说创作乏善可陈,不值得大肆吹捧”,他把张爱玲文学评价为汉奸文学,几乎全部否定了张爱玲的创作,并就张爱玲是否是文化汉奸与张泉展开长达7年的论战。新时期的研究者摆脱了政治对文学的束缚,更多的从文学价值的立场出发客观地评价张爱玲作品的审美特质,《现代文学三十年》论述张爱玲的创作:“描写了那个充满封建残余的百孔千疮的社会生活形态和人们千疮百孔的精神创伤。”李欧梵在《张爱玲:沦陷都会的传奇》一文表明最欣赏张爱玲的是“写作中的那种卡珊德拉,因为这种姿态是和当时的弥漫的民族气质和革命进程唱反调的”,认为张爱玲的小说中没有悲壮只有苍凉,因为“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20世纪90年代以后对于张爱玲的研究有了更多新视角,从作品的思想意蕴、艺术手法、语言技巧、性别影响等等角度出发,对张爱玲及其作品的研究和评价更加理性和深入,具有更高的学术价值。孟悦、戴锦华的《浮出历史地表》“超越了那种个别性的再评价工作,试图把现代文学的发展过程作为一个整体来把握”,肯定张爱玲作为沦陷区作家“所建立的文学世界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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