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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浓谈尊老

2020-09-09安黎

美文 2020年18期
关键词:门槛老年人

安黎

秋天,总能让我们想起生命之沧桑。“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时隔不久,重阳节就将至。

重阳节,用更直白的话说,就是尊老节。以一个节日的方式,呼唤公众尊敬老者,一则说明,尊老早已凝固为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伦理,为“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二则说明,尊老之道,在现实生活中,有日薄西山之忧,并非人人都能自觉地恪守与践行,于是唯有不断地提醒和督促,才能避免老人沦落至老无所养、老无所尊的境地。

人生,像从春至冬的四季那样,是一个从旭日东升到迟暮斜阳的过程。除却英年早逝者之外,绝大多数人,或迟或早,都要步入秋风瑟瑟落叶黄的季节。年老色衰,步慢行缓,牙缺发稀,曾经的豪情万丈,化为唇边的一声叹息;曾经的无所畏惧,化为前怕老虎后怕狼的犹疑。一种被抛弃的孤独,犹如一根绳子,将坦然的心缠绕成心结,于是因自卑而自尊,因敏感而过激等,交替衍生,成为老人普遍的外在特征和精神情状。一些老人醉心于跳广场舞,越是被围观越是跳得起劲;另一些老人热衷于出外旅游,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哪里都不忘显摆自己;更有一些老人动辄就情绪失控,陷入口舌之争,甚至升级为拳脚缠斗,打得过则打,打不过就倒地耍赖;更有甚者,还有一些老人大肆释放人性之恶,比如霸座,比如占便宜,比如讹诈等……凡此种种,经网络的聚焦与放大,引来海啸般的冷嘲热讽,被部分网友讥之为“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但我始终坚信,有此类表现者,仅为老人中的极少数。大多数老人,是宽厚的,是内敛的,是有操守的。遗憾之处在于,个别老人的不检点、不自律,时常使整个老年群体,沦为口炮们口诛笔伐的箭靶。

为何一些老人显得如此有违常理,迈过耳顺之年却并不耳顺?我以为,除却年少时接受教育的余额不足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们于特殊年代生成的逞强好斗的性格,已固化为随身携带而又难以剔除的精神基因。这种特殊基因,随着年龄优势的渐失,反倒会以更为强悍的面目出现。他们终生都处于不服输的状态,即使垂垂耄耋,也不愿弯腰盘腿。曾几何时,他们也气宇轩昂地站立于社会舞台的中央,“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而今却要黯然退场,自然引来心理的不适和抵触。一道门槛,就横在眼前。门槛之内,姹紫嫣红;门槛之外,秋凉土荒。于是很多人的年龄,虽已被抛出门槛之外,然而那颗“东风吹、战鼓擂”的心,却像抓狂的小猫那般,硬赖于门槛之内,迟迟不肯出局。他们想要重拾昨日的荣光,重现昨夕的花红叶绿,诸多的表演,就是意欲使自己重新成为众目的聚焦点;诸多的暴怒,则是对世人怠慢自己的报复性的情绪发泄。

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主轴儒学,其核心要义之一,就是对秩序的维护与构筑。秩序,是一种社会纲常,带有刚性,不像橡皮筋那样可以任意短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儼然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警示着一代代的人,万万不可打破高低与大小的戒律。其中的“君君臣臣”,突出的是社会层面的尊卑有别,而“父父子子”,则强调的是生理意义上的长幼有序。就后者而言,谁年长,谁就在道德上占据优势。后到者,对于先来者,只许服从,不许质疑,更不许违逆。否则面临的,除了邻里乡亲的舆论谴责,还有可能来自刑律的严厉惩戒。

尊老,无论放在何种环境里或放在何种语境下,皆为一种美德。无论是从社会秩序化的立场,还是从个体私人情感的角度,尊老,都是必须具有的一种态度和必须履行的一种责任。尊敬自己的长辈,那是在表达羔羊跪乳和乌鸦反哺的感恩;尊敬天下人的长辈,那是人性光亮的映现和生命教养的外化。当然,尊与敬的对象,远不止于老年人,还应包含世间的所有老少男女——穷人、残疾人等弱势人群,都不能将其从被尊敬的对象中排除。

对那些遭遇非议的老年人,年轻人也要宽谅他们。他们表面上装出一副谁也不敢惹的强势模样,但骨子里,却也无比地脆弱。他们以狂妄的方式在书写悲剧,源于他们对自己真实的生命形态的浑然不知。欲使人尊之,先要自尊;欲使人敬之,先要自敬;欲使人重之,先要自重;欲使人爱之,先要自爱……前辈是后辈的领路人,我希望所有操劳一生的老年人,都能将自己敦厚的背影留给后世,将自己仁德的丰碑留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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