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园林月洞门出现的原因

韩雅宁

（北京林业大学，北京 100083）

在人们的日常认知中，从农家小院到高级住宅小区，从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到建筑手法复杂的高楼大厦，常见的门总是长方形的。虽然园林中也不乏各式各样形状的门，但数量却是极少的，唯独特殊的圆形门（月亮门）是中国园林建筑中非常常见的。但人们却很少对这个现象进行深入的思考，笔者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疑惑才对月洞门的存在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关于这个问题的解释比较少，通过分析以及查找文献，总结出了比较流行的以下几条假说，这些假说大多集中在美学和信仰方面上，但也存在一些从力学以及用料角度的分析，下面将逐条列举这些假说，并对其科学性进行例证和分析。

1 天圆地方假说

在园林洞门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月洞门，月洞门又可以称为圆洞门和月亮门，中国人对圆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结，“天圆地方” 的理念被广为流传[1]。这种假说的主要观点是中国人对“天圆地方” 理念的情结，使得月洞门出现在园林中。

但“天圆地方” 理念最早出现在《尚书·虞书·尧典》一书中，《尚书》开头就讲尧待天下太平后：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尚书》成书于春秋战国年代。而在2004 年4 月1 日，我国在江西省婺源县浙源乡虹关村一姓詹的农户家中发现了一扇月亮门，该门做工精制，为四方形，两边的花纹相同，多为鸡冠花，门宽3 m，圆的直径2.5 m，至今已有800 a 的历史[2]。门内的会客厅是目前我国已发现的最完整的古月亮门。于是有推测月亮门最早应该出现在宋代。

天圆地方理念的出现距宋代已有约1 000 a 的历史，战国时期社会科技并不发达，人们才有天圆地方的错误概念，而在唐朝我国科学家就已经测定了子午线的长度。虽说中国人对圆所代表团圆之意的喜爱之情从未动摇，但这也说明天圆地方的学说在宋朝之前应该已经受到质疑。这样看来天圆地方假说并不能科学地解释月洞门出现的原因。

2 对景、框景和美学假说

园林空间层次的表现主要由一个空间与另一个空间之间的分隔和连接构成的。只有趣味的分隔空间，才会使得这个园林空间有着意味深长的意蕴[3-6]。在中国古典园林中，造园者十分擅长借助洞门使得园林空间层次更加丰富。其中“对景”“框景” 的手法非常常见，能够从门洞的一面空间去看另外一面空间的景色。如果没有月洞门这个框景，就会使得整个景色黯然无色，让人感到索然无味，而产生这种感觉的最根本原因就是缺少空间层次变化。这种手法确实在美学上很好地解释了月洞门的作用。圆形构图也是美术上经常使用的构图手法，所以“对景”“框景” 的手法可以作为月洞门出现的原因。

3 空间引导和暗示假说

空间引导和暗示是中国园林非常重要的建造手法，建造者往往喜欢将优美的景色放置在园林的深处，而这些景如果没有引导和暗示往往难以发现。所以大多数月洞门都在转角处，景色经过月洞门的提示作用让人不由自主地走入。月洞门的出现会让人眼前一亮，有一番别样的期待，暗示不一样的景观，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建造者的奇思妙想中。这就是月洞门的魅力所在之处。

有说月洞门只用作过径、隔断，可以作为园林建筑中两院之间的隔断或者大房间中的隔断[7-9]。在这种假说中，月洞门只是故意设计出来的。大多人在观赏一个园林时，的确更容易被新奇的景观吸引。当然也可以发现，所有园林的建造者似乎都喜欢这种手法，但是即使不是月洞门，其他形状的门，如葫芦门、花瓶门也具有同样的功能。所以对空间的引导和暗示作用确实是月洞门的功能，但月洞门并不是不可替代、必然存在的。所以单独说空间引导和暗示假说并不能解释月洞门存在的原因。

4 对月亮的喜爱之情假说

成书于崇祯四年（1637 年）的《园冶》里有“月窗式，大者可为门空”。据此可以得知，早期只是有圆形的窗户，后来逐渐变大演变成门空。月窗，顾名思义，是用来寄托古人对月亮喜爱之情的。置身室内，即使白日，即使无月，一抬头望见墙上一扇圆窗，仿佛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中国人历来喜爱月亮。人类在探索自然的过程中，注意到的第一个天象应该是日夜交替，太阳和月亮就成为古人最先崇拜的对象。月亮的阴晴圆缺与人们的心理和生活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中国农历就是以月亮的运转周期来计算的。月亮还象征着团圆，有着幸福美满的寓意，它澄明而不耀眼，安谧而不沉寂。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中国文人的心上，月亮最贴近中国文人的理想[10-15]。月洞门起源于月窗，自然具有月窗文化的内涵，所以用古人对月亮的喜爱之情来解释月洞门存在的原因是正确的。

5 承载最强假说

用鸡蛋壳或圆形塑料瓶作类比，完整的鸡蛋壳（塑料瓶）非常“坚硬”，四周受力均匀时，它的承载能力远比想象的要强。所以有猜测说月洞门也具有这种特点，承载能力更强。园林中常见的月洞门有以下两种：一种具有完整的圆形，另一种只有多半个圆形，下端开口。而这两种门在园林中都非常常见，可知是否具有完整圆形对月洞门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这个解释是不正确的。

再者从力学角度进行分析，将一个月洞门拆成上下两部分。图1 是一个典型的月洞门，此时假设切掉图中白色部分，就可以得到如图2 所示的具有标准拱形结构的门，此时拱门下半部分垂直于地面的高度正好是圆的半径。拱形结构的稳定性是众所周知的。从这个角度分析可以得知，月洞门下半部分（图1 的白色部分）在承重上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这说明只要有一个标准拱形结构的框架，门的下半部分无论做成什么形状，门的承载能力都与拱形结构门一致。所以可以证明月洞门并不是唯一具有很强承载力的门，这个假说也不科学。

图1 标准月洞门

图2 拱形结构门

6 最省材料假说

相同周长的图形，圆形面积最大，这是水杯为了节省材料设计成圆形的原因之一。如果用这个原理来解释月洞门显然是错误的。水杯问题只是考虑的周长，但墙的材料用量不是周长决定的。决定一面墙用料多少的因素是墙的面积，无论门是什么形状，只要门的面积相同，墙的总面积相同，墙的厚度相同，墙的用料就应该是相同的。所以用最省材料来解释月洞门的存在是毫无道理的。

7 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知道，月洞门是对景框景美学的沿用，是分割空间营造不同层次的造园手法，是人们对圆形构图方式的运用，是文人墨客对月亮美满幸福之意的表露。它无关建筑受力问题，无关节省材料问题。东方园林具有曲折迂回、委婉含蓄、别具匠心的特点，使得园林需要空间引导和暗示作用的标志物，区别于常规方形门形状的门是造园者广泛选择的一种造园形式。在众多图形中，造园师大多都心有灵犀地选择圆形门，应该是出于对月亮的喜爱之情，能够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