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残疾人的远程开放教育——基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视角

丁 霞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 教务处， 甘肃 兰州 730030）

201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通过了一份由193个会员国共同达成的成果文件，即《改变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包含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和169项具体目标，其中将“确保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全民享有终身学习的机会”作为第四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并认为“获得高质量的教育是改善人民生活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世界超过10亿人患有某种形式的残疾，约占世界人口的15%。尊重与保障残疾人的受教育权，是一个国家发展和社会文明发展水平的标志之一，2008年生效的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以下简称《公约》）明确规定缔约国须确认残疾人在不受歧视和机会均等情况下享有受教育权利。[1]许多国家都在积极利用先进的教育技术手段来改善残疾人学习的环境和条件，其中远程教育被认为是克服残疾人教育障碍最有效的手段之一。201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全民学习：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指南》（以下简称《指南》）。《指南》作为联合国首个针对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的政策性文件，对我国残疾人高等教育发展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指南》出台的背景

1.积极落实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的要求

《公约》第3、4、9、21和24条相关条款的内容均涉及远程开放教育。[2]《公约》要求缔约国应该提供合理便利满足残疾人的需求，包括教育的融入以及使用信息和通讯技术的无障碍。根据《公约》定义，“合理便利”是指根据具体需要，在不造成过度或不当负担的情况下，进行必要和适当的修改和调整，以确保残疾人在与其他人平等的基础上享有或行使一切人权和基本自由。[3]

2.积极发挥远程开放教育的潜力

国内外的经验表明，远程教育形式可以较大限度地避开由于身体和生理缺陷给残疾人带来的制约，适合残疾人的生理、心理和学习特点，能够为残疾人提供比较灵活、便利的接受高等教育及终身学习的机会。[4]基于信息技术的现代远程教育的飞速发展，为残疾人接受较高质量的高等教育创造了机会。第一，不受空间的限制，这为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超越学习空间限制提供了便利；第二，不受时间的限制，这为残疾人根据个体需要随时选择学习提供了可能；第三，拓展了信息获取的来源，学生不能依赖单一的课本纸质媒介，可以通过多种媒体获取获得信息，此外专用的辅助技术也可以满足学生的特殊需要；第四，提高了学生参与学习过程的积极性，例如，听障学生可以通过电话中继服务、视频语言转换器、公开字幕等方式参与在线讨论。

3.积极利用开放解决方案的优势

开放解决方案包括在开放许可证下提供资源、策略、过程和技术，并且可以被任何人使用和再利用，通过获取资源和学习经历来促进学习。《指南》中列举了最常见的三种开放解决方案，即开放教育资源、自由和开源软件、科技信息开放获取。

（1）开放教育资源（OER）。根据目前普遍认可的由OER Commons项目提出的定义，开放教育资源是为每个在线的教师、学生、自主学习者免费使用的教与学资源，包括完整课程、课程材料、内容模块、教科书、流媒体、测验、软件以及其他支持获取知识的工具、材料与技术。[5]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2012年开放教育资源巴黎宣言》，呼吁各国政府支持残疾人使用开放教育资源的重要条例和声明，如“建议各国倡导和利用开放教育资源，从终身学习的角度，拓宽接受各级教育，包括正规和非正规教育的机会，从而促进社会包容、性别平等和特殊需求教育”。[6]

（2）自由和开源软件。自由和开源软件是指已经被一个人或一个集体设计的软件可以进行开放修改并免费传播使用，通常可以改变软件的源代码并在具体许可条件下分享。自由和开源软件产品可以被允许进行免费使用、学习、分享和改进。基于开放源理念，在线百科全书和开放教育资源得以发展。

（3）科技信息开放获取。科技信息开放获取是指免费获取同行评议过的科研成果和信息。科技信息开放获取要求版权持有者授予在世界范围内可以复制、使用、传播、转换和任何形式的派生形式所做出的对原作者的正确贡献，通过使用信息和通信技术来提高和促进学术的传播。科技信息开放获取可以提高知识的分享并且为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带来机遇。

二、《指南》主体框架

《指南》旨在为政府、开放远程教育机构、教师以及质量保证和资格认证机构等利益相关者提供指导性意见和行动指导，进而支持残疾人通过远程开放教育来获取高质量的学习机会。

《指南》包括两个主要部分：第一部分针对政策制定者、教育机构、教学设计人员、质量保证机构、质量认证资质机构以及企业和开发人员分别提供具体的建议。第二部分针对教育传输过程某些关键要素为教育利益相关者提供具体的建议。《指南》涵盖各类远程教育形式，包括正式的、非正式的、具体针对残疾学习者或以残疾学习者为主要对象的教育形式。鉴于技术快速发展的特点，《指南》所列举的技术工具仅为寻求通信技术解决途径的人员提供基础参考依据。

三、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利益相关者指南

《指南》提到的“教育利益相关者”包括政府、远程教育机构、教师、质量保证和质量认证机构。

1.政府行动指南

政府在促进残疾人远程教育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政府为远程教育机构提供法律和政策导向，《条约》第2、9和21条等要求政府逐步采取适宜的法律、行政和其他措施。同时，政府也有责任提供基础设施，包括网络和通讯系统。

但是，各国政府在制定教育策略和政策时考虑残疾人的需求等方面还存在很大的差异，也面临严峻的挑战。因此，政府需要明确其主要职责来确保教育政策充分考虑残疾人和无障碍因素。

建议政府应考虑以下十个方面：

（1）法律和政策的制定：从法律和政策层面支持和推进残疾远程教育，政策要关注实施过程的监督以及是否符合规定的标准、程序和机制。

（2）资金提供：确保残疾人远程教育必需的资金支持，创设良好的无障碍学习环境。

（3）协调与配合：在远程教育所有利益相关者之间发挥协调作用，如在教育、卫生、社会保障、技术、基础设施和就业等相关部门之间进行协调，从而确保残疾人的权利。此外，要推广通用设计理念在教学中的运用。

（4）提供辅助技术和信息通讯技术：帮助残疾人获取辅助技术和通讯技术来提高远程教育学习的质量，包括提供无障碍技术，以及研发根据残疾人需求的工具和服务。

（5）开展研究：鼓励在无障碍领域开展使用开放教育资源、自由和开源软件以及科技信息开放获取等相关的研究。

（6）基础设施：促进和加强残疾人远程教育基础设施的开发和使用。

（7）能力建设：组织教师、教辅和行政人员有关无障碍方面的培训，包括开放教育资源、辅助技术等内容，从而加强与远程教育残疾学习者的有效协作。

（8）以用户为本：与残疾人机构和协会合作，了解残疾人在远程教育学习方面的困难和解决措施，特别关注提高残疾人妇女和女童的权利。

（9）标准程序的制订：要求质量保证和认证机构设计并实施在无障碍方面的质量保障措施。

（10）培训和学习资料的开发：将通用设计理念通过开放解决方案提高残疾学生的信息获取等内容作为教师职前和职中培训课程的必要部分。

2.远程教育机构行动指南

教育机构在远程教育课程的内容和平台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教育机构要树立为所有学生提供服务的目标，要引入并实施充分考虑无障碍和全纳理念的政策、程序和标准。因为残疾人个体差异很大，有必要采用一种系统的方式来考虑全纳设计和学习原则所面临的挑战和障碍。

建议教育机构关注以下十个方面：

（1）注册：对残疾学生注册给予充分的考虑，在所有注册环节都要实现无障碍，如关于课程信息的无障碍获取、报名、入学考试、面试等。

（2）需求评价：确保对所有残疾学生的学习需求进行评价，从而全面提供课程无障碍学习。

（3）内部相关政策的制定：确保制定涵盖残疾学生以及残疾员工相关政策的到位，明晰机构内部各相关部门的角色定位，以及无障碍资源和技术的采购政策、开发和维护。

（4）教学内容：确保教学内容满足学生多样化的学习需求并在不同环境里应用通用学习设计理念。

（5）整合多种开放解决方案：整合开放教育资源、自由和开源软件、科技信息开放获取等多种解决方案。

（6）消除障碍：确保辅助技术手段能够消除包括但不局限于在认知、身体和感知等方面的障碍。同时，还包括明确机构所有部门在消除运用通用学习设计理念中遇到障碍时的责任。

（7）培训：开展对学生、教职员工及其他专业人士关于无障碍内容和技术的培训。

（8）实效性：确保定期反馈、评价和监督机制的到位。

（9）支持服务措施：建立支持服务体系，包括提供财政方面的支持，并且将相关支持服务信息通知所有学生。

（10）实践应用：确保质量保证机构和认证机构所推荐、要求或提供的做法得以落实。

3.教师行动指南

教师和其他教学人员要负责确保所有学生能够获取必要的学习内容和学习资源，并且引导他们通过课程的学习达到预期的学习目标。教师通常能够最直接关注到残疾学生的需求，也能够提出适宜的调整，包括引导学生获取必要的开放教育资源、自由和开源软件、科技信息开放获取等。此外，他们还能够监督学生的学习进展和学习体验并做出必要的教学调整确保学生学习顺利。

建议教师应关注以下八个方面：

（1）提高认识：要树立主动获取学生需求的意识，从而提供及时、准确、具体的支持帮助，并对学习过程和学习环境做出适当调整。

（2）辅导和学习支持服务：为残疾学生提供适宜的教学方法，并根据个人需要做出适当调整，包括应用开放解决方案和无障碍技术手段。

（3）无障碍融合：在远程开放教育所有开发和实施阶段融入符合无障碍标准的开放解决方案，包括技术和基础设施标准。

（4）评价：评价要符合质量保证机构和认证机构推荐、要求或提供的无障碍标准。

（5）有效沟通：与学生定期沟通评价其学习过程。

（6）定期评估：对教学内容无障碍性定期进行评估，确保其符合无障碍标准并适时做出调整。

（7）监督：建立课程设计学生参与机制，通过定期反馈和分析以及课程的正式评价，收集并整理分析学生学习经历和需求方面的数据更新课程内容。

（8）职业发展和知识交流：始终关注残疾人教育领域的最新研究和实证成果，并将其应用于实践中。在专业领域与同行保持定期沟通与交流。

4.质量保证和资格认证机构行动指南

质量是高等教育机构的首要任务。当对一所高等教育机构或一个学习项目进行质量评价时，质量保证机构通常会考虑教师的资质、教学资源以及教育传输方式。因此，质量保证机构在确保满足残疾学生学习需求的相关政策是否到位，是否推动有质量的教与学等发挥着重要作用。

资格认证是通过相关机构为某个特定的目的来对一种资格进行正规认定，资格认证机构承担着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地区认证条例建立的原则，包括在评价、非传统学习模式的评价、高等教育体系的信息分享、相关机构之间的质量保证和资格认证的公平性和非歧视。资格认证机构同时也要确保残疾学生在整体学习环境里对无障碍相关问题的理解，特别是在开放远程的学习环境里。质量保证和认证机构之间互相紧密联系，认证机构常常要依赖于质量保证机构提供的信息。

建议质量保证和资格认证机构应关注以下七个方面：

（1）采取非歧视的认证：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地区法律，在非传统教学模式中，如在线远程学习，采取公平的、非歧视的资格认证原则。

（2）提高意识：提高对残疾学生全纳相关问题的认识和理解，包括重视全纳教育的积极影响和提供更大范围的学习参与。

（3）标准制定：包括不同教育类型之间的质量标准以及具体原则的制定，以保证包括残疾学生在内的更大范围的学生开展无障碍学习。

（4）保持率和学习成果：质量标准必须要求所有的高等教育机构建立可行的机制，确保所有注册的学生能够完成学业并毕业，并且确保所有的毕业生不管接受哪种教育形式都能够达到相同的学习成果。

（5）质量保证机构对质量保证的持续提高：质量保证和认证标准、程序需要反复修订，以确保残疾学生接受高质量的远程教育。

（6）分阶段实施：质量保证机构与高等教育机构密切合作实施全纳教育，例如人员的能力建设、学生服务、传输模式、教学资源、基础设施等。

（7）经验分享：质量保证机构要确保收集并宣传好的经验做法，从而不断提升远程教育机构的教学质量。

四、教育传输行动指南

1.通用学习设计

通用学习设计的关键因素是确保信息的呈现方式、学生反馈或展示知识、技能的方式以及学生参与学习过程的方式（与学习内容、与学习同伴、与教师等）等方面的灵活性和无障碍性；此外，通过提供合理调整、支持和挑战来减少教学中的障碍，并且保证所有学生能够较好地达到预期的目标。

目前的信息技术可以减少残疾学生的障碍，同时技术可以更广泛的形式为学习者提供更多的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使用者可以平等地接受学习环境和信息。Web内容无障碍指南由万维网联盟2008年发布，一方面针对网页内容和工具开发商，指导其设计适宜的网址和基于网络的资源从而服务于更大范围的使用群体；另一方面也作为一个重要的工具来保证通用学习设计理念在残疾学习者获取网络资源方面的应用。残疾学习者必须能够获取正常学生学习过程的所有环节（包括注册、教学管理、课程学习等），并且教师应该具有积极的态度和运用适宜的教学方法。

2.教育传输行动矩阵

为了保障残疾学生无障碍地参与远程教育教学过程，不同阶段应采取相应的行动。按照平台、任务和形式分别从实施前、实施中和监督三个环节列出需要采取的行动。

（1）关于教学平台方面。关于教学平台的行动矩阵如表1所示。

此外，在为远程教育残疾者购买适宜的平台、开发和传播远程教育资源之前，机构、教师和教学人员还需采取以下行动：落实有关法律和政策的要求和精神（例如非歧视政策）；考虑使用开放解决方案；考虑使用者将会使用的平台类型，履行无障碍标准；按照无障碍标准评估包括平台和设施的特点（如操作系统、语言等）；确定是否开展使用远程教育平台和设施的相关培训。

平台的类型决定无障碍内容能够得以保障到什么程度，以及过程和内容得以全纳到什么程度。因此要从早期，即从开发和采购时期，无障碍理念就能够得以考虑并一以贯之。为此，采购平台、设施、内容和服务应该考虑到以下因素：采购通告应该说明无障碍是其中的一条标准；供货商应该提供产品无障碍方面的信息；评估标书时应检验是否将无障碍作为标书的一项内容。如果早期没有将无障碍纳入开发和采购环节，那么在后期将会很难落实和保障。

表1 关于教学平台的行动矩阵

相关研究证明，残疾学习者和教师在使用平台遇到的主要困难是：带宽不够；无法上网；软件或平台陈旧、不适应远程教育资源；缺少使用平台的培训；缺少有关优化平台无障碍特征的相关知识；缺少购买必要软件的资金；平台与辅助技术之间不匹配等。因此，政府、机构和企业需要合作来解决这些问题，特别是与硬件设施相关的问题。

（2）关于教学内容方面。关于教学内容的行动矩阵如表2所示。

教学内容必须围绕预定的目标按照逻辑框架进行开发。清晰的政策和法律将引导所有参与内容开发的利益相关者充分考虑残疾学习者的需求。开发教学内容还需要关注以下方面：第一，应开展相关培训，确保远程教育学习者可以了解获取学习内容的软件或系统，这也包括提供残疾学习者有关数字和信息化的普及教育。第二，需要检验学习资源所使用的语言以确保可以被所有学生接受和理解。第三，当学生使用辅助技术获取在线资源时可能会遇到困难，可以采取下列解决措施：采用可获取的电子书形式，如EPUB（电子出版）、DAISY（数位无障碍资讯系统）、PDF等；考虑非实时因素（不使用即时聊天系统）；在线学习资源利用Agent技术（如对资源的排序、分组等）；系统化设计，使用层叠样式表（CSS）；文件逻辑框架清晰，使用标题和二级标题，无论从技术层面还是知识层面都便于浏览；减少使用表格；减少使用动画；使用对比颜色。

表2 关于教学内容的行动矩阵

此外，实施过程中，机构和教师最好与企业一起合作，定期对内容的无障性进行检查，包括课程里的开放教育资源等。虽然某些资源的内容是开放的，但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获取。要考虑到有些方面的内容可能无法获取，例如，图表没有文字说明，网站内部的导航工具、导航层级过于复杂。有许多开放的工具可以帮助不同的人群评价网站的无障碍性。

（3）关于教学形式方面。关于教学形式的行动矩阵如表3所示。

当考虑使用不同的教学形式时，应注意以下方面：在规划远程教育课程阶段，开展需求分析，了解潜在用户对形式的需求；对不同类型的残疾学习者进行现场测试了解课程学习中遇到的具体困难；整合多种类型的资源，这些资源可以被多种形式来评价（如通用学习设计原则），确保学生在远程教育学习中减少障碍；不同的形式都要从用户友好的角度出发，确保大多数学习者能够参与；确保学习资源，如开放教育资源和开源软件是可靠的，并且能够被用户定期进行评价。

表3 关于教学形式的行动矩阵

需要强调的是，要在课程学习之前向学生和教师清晰地提供关于支持服务的信息；支持服务的形式应多样化，包括录像、文本、语音反馈等，便于残疾学生互动。有必要对无法获取的内容提供合理的替代形式。

此外，《指南》还提供了七个附件，包括不同残疾类型的信息技术解决方案、远程教育的主要期刊、常见的残疾人自由和开源软件、术语解释以及远程教育传输任务清单等，由于篇幅原因，本文对附件不作介绍。

国家开放大学残疾人教育学院（原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残疾人教育学院）成立于2004年2月，是我国率先运用远程开放教育方式开展残疾人高等教育的院校，现已成为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主体办学力量。16年来，已逐步构建起比较完整的残疾人远程教育体系，但在实施过程中也逐渐暴露出制度不完善、标准不清晰、支持服务不到位等问题。《指南》的出台将对规范国内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办学形式，研究制定残疾人远程开放教育的质量标准提供重要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