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李大钊的革命爱国思想
2020-09-07戴韶华
戴韶华
摘 要: 李大钊的爱国思想与革命观念是紧密联系的,是中国近代化发展的逻辑使然。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使这种连接在国内外环境中有了现实依托。李大钊作为先进知识分子,通过对形势的认识、把握,一方面批判反思传统文化、社会现实,另一方面逐步认清帝国主义与国内专制、官僚主义的关系。尤其在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认识十月革命开创的世界潮流之后,李大钊把启蒙和救亡结合起来,在世界主义、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结合中,更深入地寻找中国发展道路。
关键词: 李大钊 爱国主义 俄国革命 世界主义 觉醒
二十世纪可以说是一个革命及深受革命影响的世纪,对于中国这样长期遭受殖民侵略和为反侵略而进行革命斗争的第三世界国家来说,爱国与革命是一个问题的两面,最终都是为了实现民族独立并推翻国内外的反动统治。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以李大钊为代表的先进分子,在学习西方、启蒙并动员广大民众觉醒、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并以此成立相应的政党组织中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当前,学习、继承、发扬他们开创的革命传统、爱国主义精神,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梳理、认识近代以来中国民族解放道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及中西关系的变化过程,在这个历史进程中找寻政党、国家和社会、国际与国内、不同社会制度及意识形态等方面演变的逻辑与机理,对于今天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具有很强的借鉴和启示意义。
一、时代转变与救国道路的追寻及对国际社会的理解
中国近代以来的耻辱,尤其是甲午战争对整个国家的影响是深远的。生活在二十世纪初期的李大钊,爱国思想直接来源于对西方殖民侵略的痛恨,同时有对国家、社会的乱局和不良现象的批判。其对于西方国家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过程。尤其涉及对美国、日本、俄国、法国这几个国家的认识,既包括思想、理论方面,又包括民族国家发展过程的认识。可以说对西方一方面有一些期待,看到他们的长处,想借鉴、学习,并对照中国,对现实进行批判希望改变中国的现状,但现实让他感到非常失望,李大钊思想的这种变化过程也是寻求实现民族独立、富强道路探索的过程。“战后,世界主义情结为中国民族主义增添了更多的开放性与现代性。从某种角度看,战后人们主张的世界主义是民族主义发展的高级阶段,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属于同一范畴,而不是二元对立的。他们把民族作为世界的一个单位,把民族主义作为世界主义的一个步骤”[1](120)。也就是说,在当时的中国,爱国主义、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具有一致性。当然,这与后来李大钊对俄国革命展现的人道主义、国际主义认识具有一定的延续性。尽管当時的认识仍然存有过度的乐观,但这种乐观只是一种思想和理论上的推测,是与现实对比的一种反映。“狭隘的世界主义实际上是帝国主义国家为了自己利益而提出的一种殖民口号”[1](119)。尽管如此,李大钊对于国际公理、世界主义乃至对于“同文同种”的日本人都有一定的期待,希望从公理和文化、种族的角度解决问题,但后来发展的现实让李大钊改变了这些观念。
直到十月革命胜利,特别是俄国提出对以往占领的领土的归还,看到了新的国家发展方向,并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国内外形势,认为这就是中国发展的方向,也是世界发展的方向。因此,在李大钊的思想中,既有对殖民侵略的批判,又有对世界潮流、西方世界学习的重视,也是中国近代以来国家发展的无法选择的选择。世界主义、世界潮流、平民时代、民主自由、进化论思想,对日本的学习与对其殖民侵略的批判,对西方国家、帝国主义殖民压迫的批判,对俄国革命带来的前景的向往等,这些观念在李大钊的思想中占有很大的比重。特别强调国际社会发展潮流、大势对国内形势积极的示范和引领作用,这是由当时的外在环境决定的。“今以俄人庄严璀璨之血,直接以洗涤俄国政界积年之宿秽者,间接以灌润吾国自由之胚苗,使一般官僚耆旧,确认专制之不可复活,民权之不可复抑,共和之不可复毁,帝制之不可复兴。……今吾更将依俄国革命成功之影响,以厚我共和政治之势力”[2](30)。
爱国主义具有很强的历史性。因此,李大钊的爱国思想跟时局变化有密切的联系,体现在一战与中国作为参战的战胜国的身份带来的世界主义的幻想与巴黎和会牺牲中国权益后的变化,对民主自由的向往与英法等国作为殖民者身份对比的失望,对整个西方的文明、制度的向往与十月革命对比带来的变化。以上这些外在的环境、理论、制度的变化与在中国军阀统治、共和民主实践中出现的问题相映衬,导致从国家政府层面转向社会层面的革命、从启蒙思想的传播转向与工农实际相结合的救亡运动。在时局变化中,通过对思想、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探索,尤其是在李大钊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以后,思想意识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激发了对中国未来强烈的热情和信心。以阶级观点认识国内外局势的时候,把革命与救国联系在一起。“所谓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特色,最引人注目的特点之一,是马克思国际主义中呈现强烈的国族主义。仅指李大钊是‘激情的国族主义者,则昧于他的‘国族主义见诸他反帝、反军阀的行动——实际内容是反帝的‘列宁主义”[3](23)。一方面对封建军阀的统治进行批判,另一方面对国外侵略者的本质有深刻的认识,这时李大钊的思想已经具有反帝反封建的意识。同时,仍然坚持进化论的思想,对于民主、宪政的观念有深刻的认识,尤其强调对于民众平等的观念、民众力量的发挥,其中对青年人的作用尤为重视。
在当时环境下,超越国家的种族、亚细亚主义、阶级、世界主义、国际公理等观念在李大钊的思想中占有不小的分量。这体现了一种超越、一种联合,是爱国与国际主义、世界主义的结合,表现了高度开放的思想意识,也体现了当时对于国际力量的信任。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现实中,不得不提到李大钊对中日关系在地理、文化、种族等方面的考虑,把日本与西方分开,指出:“亚细亚的屈辱是共同的,不可能其他有的国家是奴隶国,而有的国家是自由的。”[2](497)但日本的侵略使李大钊对亚细亚主义失望进而进行批判。
“五四一代的马克思主义者多将‘中国的民族革命理解为具有世界意义的革命。意味着在他们的政治视野里,中国自身的解放与改造离不开世界其他地区革命带来的全球政经体系的变化”[4](130)。李大钊通过对马克思主义阶级观念、唯物史观、政治革命等思想理论的接受,把中国的民族解放运动与世界革命联系起来,这里体现的是对俄国革命后世界发展潮流与帝国主义殖民侵略的认识愈发明确和清晰。
二、对社会现实的批判
爱国与批判传统在中国近代并不矛盾,更不要说对军阀政府的批判,目的都是寻找救国方案,挽救国家的危难。“中国现在的社会,万恶之源,都在家族制度”“像我们中国这样黑暗的国家,对于世界革命的潮流,不问他是白是赤,一味作盲目的抗拒。……辛亥以后的军阀政客,已经把个中国弄成灰色了,盼望以后你们不要把中国弄成黑色才好”[2](494-495)“称驻东交民巷的外交使团为‘太上政府,北京政府对于这个太上政府不敢反对和抗议”[2](464)。在西方冲击下被迫开放的中国,处于传统与现代的转变过程中,这时对国家命运的认识进入传统文化批判的阶段。从此,形成了反传统的传统,这种反传统的民族主义尽管有些偏激,但是对封建痼疾的矫枉过正的表现。与其他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相比,李大钊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激烈的反传统思想。但李大钊曾留学日本,对于日本和中国文明、道德水平的对比,有很深的体会,表达了对中国现实状况的不满。因此,李大钊对传统文化和社会现实的认识和批判,爱国思想的基础,当李大钊接受和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之后,对于现实的分析和批判更加深入,成为进行思想启蒙和社会动员的理论指导。
中国作为亚洲第一个共和国曾经带来了国家转变新的希望,但之后军阀割据、政局乱象丛生,让李大钊对国家的出路有些悲观。这个时候,西方的思想、理论和制度是当时先进的中国人普遍向往的发展目标。用西方的进步主义、进化论思想,对当时专制、官僚政治进行批判,对于西方民主自由充满强烈的渴望,东西文明的对比是经常的思想主题。
俄国革命的胜利转变了这种对比,此后,李大钊的思想以阶级观念认识社会,以唯物主义认识社会。对于现实的认识是马克思思想转变的基础,同样,李大钊对国情的认识在批判中不断深入,对于国内的政局是这样,对于西方、日本的认识也是如此。“共和国民之精神,不外服从法令与反抗苛虐二者。盖共和国之所由建造,大抵为反抗苛虐之结果,而其所以能安于共和政治之下者,则必有服从法令之精神。今氏指斯二者为吾之国情民性,虞其不能晏然于共和之下者,抑又何也?且国无间东西,政无分共和、专制,政府要宜具有维持秩序之能力,此政府之通性也。共和国既不能独异,亦非特因吾之国情而需乎此者,氏以忠于国情过笃,竟忘其为政府之通性,何其率也”“言国情者,必与历史并举,抑知国情与历史之本质无殊,所异者,时间之今昔耳”[5](206)。这里讲到古德诺和有贺长雄为袁世凯称帝而用西方的观点解释中国的国情,认为中国历史上是帝国、专制社会,民众没有能力和习惯参与政治,因此不适合共和。李大钊一方面承认这个现实,另一方面看到近代的转变,特别是代议制观念的影响,共和这个词语中国古已有之。另外,古今中外,政府间必然有共通性。这里李大钊主要讲了共和在中国实行的必要性和现实性。古德诺和有贺长雄用他们的观念解释中国的国情,肯定有失偏颇。从这里可以看出,李大钊对于国内、国际的压迫、强迫、批判的程度从情感、道德到阶级、国家发展阶段的高度。当然有些认识,比如联省自治、对于俄国的认识也有局限。
“夫人莫不欲得自由,而离于胜利则无自由;人亦莫不欲获胜利,而离于自由则无胜利……由是而预测其结果,此次战争告终,官僚政治、专制主义皆将与之俱终,而世界之自由政治、民主主义必将翻新蜕化,以别开一新面目,别创一新形式,蓬蓬勃勃以照耀二十世纪之新天地。然则吾侪今日,不愿为某一特定之国民希望胜利,而为世界各国之平民希望胜利,不愿为某一特定之国民祝祷自由,而为世界各国之平民祝祷自由……吾爱自由爱胜利之国民,吾故爱勇于努力之国民。吾愿吾国民之爱自由爱胜利,吾尤愿吾国民之勇于努力”[2](211-213)。
从以上两段摘录内容来看,对西方总体来讲是羡慕、学习,认识到自身落后,对于官僚政治、专制主义、社会现实问题的批判很有针对性,认为当前的军阀政府背离了共和的精神及世界发展的大势,背离了民主自由、平民主义及世界主义的潮流,但不能阻挡这种潮流的进步。对于这种进步的国际趋势,李大钊抱有乐观主义精神。可以说,中国近代以来国家的转型、政治制度的变化与从臣民到国民、公民的转变同步的,这种转变是从身份社会到平民时代的转变,也是李大钊设想中的实现未来劳农政府、劳工政府治理下社会的根本转变。
李大钊在五四前后对国家的认识有了明显的改变,爱国思想与革命观念的结合愈发清晰地体现出来。从对西方理论、国家的羡慕的态度到对俄国革命的态度、理论的转变,自觉利用唯物论、阶级斗争的观念分析、认识中国的现实,特别是对反帝反封建与建立现代民族国家两者的关系有了初步的认识。对于统治阶级的爱国,李大钊有清醒的認识,认为这助长了压迫和反动统治,只有实行真正的平民政治、劳农专政才是真正的爱国。
三、唤醒社会、民众与平民时代的到来
从天下、王朝到现代国家的转变,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了民众的思想和束缚。在这样的情况下,社会的觉醒是最大的问题。知识分子的先知者的角色、启蒙与救亡运动的参与起到了先锋作用。
在李大钊生活的时期,对国家状况的认识要明确几个前提,首先是外国的侵略和干预,产生了直接的亡国灭种的危机感,同时,为了救国还需要积极向西方学习,急迫寻找救国的道路。其次是政府的变换,对于当时的军阀统治的批评,常常是不承认政府的合法性。因此,这里讲的爱国与爱政府是分开的,爱国指的是超脱于政府之上的祖国、人民、民族、主权等方面的内容。第三点是民族国家的制度、观念、国民等现代思想仍处于形成中,尽管共和观念已经相对比较普及,但是,广大人民对于国家的理解仍然处于起步阶段,甚至包括陈独秀都曾说不知道还有国家、不清楚个人与国家的关系,之后又把爱国的觉悟归结为伦理的觉悟,还是回到文化上。可以说,近代以来的救国思路,人们的认识从器物、制度到文化的发展路径,的确是现实使然。
这个时期人们的思想还处于变幻莫测的过程中,随着政权的不断变化,帝国主义侵略的加深及对这种认识的深入,人们的思想,包括先进知识分子的思想还很不统一,仍处在从传统思想向先进的西方思想转变的过程中。当五四运动中的知识分子看到工人的力量,特别是后来的学生运动中遭受军阀的镇压而流血牺牲的时候,看到军阀与帝国主义的勾结,他们把运动的重点逐渐从启蒙转变到救亡,或者说启蒙和救亡结合起来,认识只有动员民众,使他们广泛觉醒和团结才能形成巨大的力量。“哀莫大于心死,痛莫深于亡群。……今人但惧亡国之祸至,而不知其群之已亡也。但知亡国之祸烈,而不知亡群之祸更烈于亡国也”“盖群云者,不仅人体之集合,乃具同一思想者之总称。此种团体,实积有暗示力与暗示于他人者之层级而结合者。结合之容愈扩,暗示之力愈强。群之分子,既先天后天受此力之范制,因以成共是之意志,郁之而为风俗,章之而为制度,相维相系以建其群之基。群其形也,风俗其神也。群其质也,风俗其力也”[5](156-157)。此篇关于风俗的文章讲到亡群的重要性大于亡国,提到个人与群体关系的相互性,群体中的思想意识对于群体团结的关键作用,这个具有强大凝聚力的意识就是风俗和制度。在风俗的形成和保持中,官员、士人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而且士人的作用更大,还能扭转社会的不良风气。当然普通人中有良知者也能发挥作用,但更多的是上行下效,因此,李大钊作为士人,点出了自己对于国家的责任。
“举国一致者,今世最流行之美辞也。即吾人亦常以此立言,促吾国人之觉悟,但究其实,纯然一致之境,殊未易致”“吾之举此,以证任在何时,任在何种一致政府之下,反对党实不能全泯其迹,为反对党者,固当为应有之觉悟,以助援政府,使得以全力对外;同时政府及议会内外之政府党,亦当尊重反对党之意思,凡于枢要之问题,务求竭力疏通,征集各方之主张,而折衷于一是”“然而必有爱国之政府,而后有爱国之反对党之可言”[5](515-517)。这里李大钊讲了国外战争环境下反对党存在的不理解,尤其是“爱国之反对党”的不理解,但是后来对英国的政府党与在野党又有了理解后,强调在大敌当前还是应该团结一致,而不是仍然坚持私利和意见,需要有维护国家利益的一种觉悟。当然政府党应该吸收反对党的意见,共同协商。由此引申到国内总统与总理之间的关系更应如此,最后强调了这里的反对意见,应有一个前提,就是爱国。
五四时期的爱国主义不仅批判国内的吞噬个人的王朝观念,对如袁世凯等军阀倡导的爱国主义的批判,还反对一战爆发而带来的对世界整体文明的破坏的可能。因此,受当时国际环境的影响,李大钊的思想中具有强烈的世界主义的观念,尽管这种观念带有一定的不切实际的内容,但在当时情况下的确是一种潮流,对于国际公理有一定的信任。他深信战后的1919年是“新纪元”的开始:“这个新纪元带来新生活、新文明、新世界,和1914年以前的生活、文明、世界,大不相同,仿佛隔几世纪一样。”不一样是因为这个新纪元“是世界革命的新世纪,是人类觉醒的新纪元”[6](213,215)。李大钊自然关切国人如何进入新纪元,他认为需要教育无助的庶民使他们能够自觉。
由于中国处于寻求最适合中国道路的过程中,大部分人并不能认识到自身与国家的关系,因此,从梁启超开始提出“新民”的塑造及中华民族的塑造。从政治上成为民主国家的道路面临诸多困难,随着对帝国主义认识的加深,对于这个困难的认识更加深入,对历史文化特性的认识不断变化。尽管甲午战争让举国上下认识到了真正的耻辱,打破了天下体系,辛亥革命认识了什么是民主共和,尽管维持时间不长,但对社会的教育意义很大,五四运动又让人们认识到国家存亡与个人的关系。因此,在李大钊思想和实践活跃时期,人们对于国家的认识和觉悟还处于普及的过程。或如许纪霖所说,脱嵌后还没有整合。对主义的认识是社会重新整合的开始,无论是从思想还是组织,这个时候作为整合性的社会组织的出现是社会力量薄弱的体现,是国家建设的需要。
李大钊思想里面特别强调帝国主义和国内军阀的统治、压迫,与此相对的是对革命的颂扬,这是那个时代的主题。革命,就是整体性地解决这些问题,也就是救国,最终实现理想的大同世界。“1917年的俄国革命,被当作在更大社会范围内实现自我解放的典范而接受了”[7](138)。李大钊从此看到了中国的前途和希望,看到了世界潮流和平民主义时代的到来。列宁在《亚洲的觉醒》(1913年5月7日〔20日〕)中提到中国当时的现实:“中国不是早就被公认为长期完全停滞的国家的典型吗?但是现在中国的政治生活沸腾起来了,社会运动和民主主义高潮正在汹涌澎湃地发展。继俄国1905年运动之后,民主革命席卷了整个亚洲——席卷了土耳其、波斯、中国。”“世界资本主义和俄国1905年的运动终于唤醒了亚洲。几万万受压制的、由于处于中世纪的停滞状态而变得粗野的人民觉醒过来了,他们走向新生活,为争取人的起码权利、为争取民主而斗争”[8](80)。
五四前后是中国社会急剧变化的时期,这个时期最具重要性的思想变化,不仅民族主义高涨,民主与科学启蒙思想得以传播,而且社会平等意识增强,普通大众的地位在许多知识人的心目中迅速提高,人们对未来社会发展方向的认识开始发生改变。
四、对青年人的精神激励
李大钊作为先进知识分子,一方面具有源自西学的新思想、新知识,另一方面保持传统知识分子的责任、担当的士人精神,这方面的表现非常突出。在对国家的未来发展、对于当前问题的现状进行批判、反思的过程中,以强烈的情怀表達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责任意识。“国一日未亡,责一日未卸,我尽我责,以求亡国之后,无憾而已”“亭林所谓‘匹夫之责,涤生所云‘一命之士,拯救国群,是在君子。虽以不肖之陋,亦将赑屃其匹夫之任以从之”[5](160-161)。李大钊的思想从根本上说表达了当时知识分子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而不是忧惧和动摇,呈现出了以知识为基础的理性认识和坚定的信念。
“自觉之义,即在改进立国之精神,求一可爱之国家而爱之,不宜因其国家之不足爱,遂致断念于国家而不爱。更不宜以吾民从未享有可爱之国家,遂乃自暴自弃,以侪于无国之民,自居为无建可爱之国之能力者也。夫国家之成,由人创造,宇宙之大,自我主宰,宇宙之间,而容有我同类之人,而克造国。我则何独不然?吾人苟不自薄,唯有本其自觉力,黾勉奋进,以向所志,何时得达,不遑问也”“是故自古无不亡之国,国苟未亡,亦无不可爱之国,……初哉首基,亦由人造,其所由造,又罔不凭其国民之爱国心,发挥而光大之,底于有成也。既有其国,爱固不妄。溯其建国伊始,或纵有国,而远不逮今,斯其爱国,又将云何”。李大钊的这些话读起来让人感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里讲到爱国的无条件性,哪怕国家再不堪,世道再坏,也需要一种自觉的关爱,一旦成了亡国奴,还如何爱国。
“中国至于今日,诚已濒于绝境,但一息尚存,断不许吾人以绝望自灰”“吾民今日之责,一面宜自觉近世国家之真意义,而改进其本质,使之确足福民而不损民。民之于国,斯为甘心之爱,不为违情之爱。一面宜自觉近世公民之新精神,勿谓所逢情势,绝无可为,乐利之境,陈于吾前,苟有为者,当能立致,惟奋其精诚之所至以求之,慎勿灰冷自放也”。这里李大钊在前面强调作为传统士人的家国情怀之后,又进一步强调作为现代国家,一个普通的公民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在国家危难之际应具有的自觉的担当精神。同时,李大钊还强调政府要求公民承担责任的同时,政府也应该造福公民而不是让公民吃亏。这里所体现的是现代民族国家与公民的良性互动。当然,从李大钊来说,其对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和相应的政党组织的成立,更是体现了对国家发展大势的把握。之后,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参与创立共产党,加入国民党,为国共合作更好进行而不断探索。这时,从知识分子、理论家的角色逐步转变为革命家、政治家的角色,直接参与到救国的政治、军事行动中。
“然则国家之亡,非人亡我,我自亡之;亡国之罪,无与于人,我自尸之”[5](250-253)。这句话源于一篇讨论厌世心与爱国心关系的文章,李大钊针对社会风气的消极、失落和士气的堕落,从陈独秀文章中的悲愤心情说起,谈到要自觉,振奋精神,谈到国家对于个人的重要性,这里尤其强调不能做亡国奴,国家即使再混乱和不堪,也要有决心改变而不能消沉。最后李大钊提到作为知识分子更应该有自觉心,对于改变现状应该身先士卒,起到表率作用,而且着重对社会上的消极情绪甚至自杀之风进行了批判。此外,在李大钊的思想中,经常对社会的新与旧、古与今、公与私进行对比,通过对比,强调社会的变化、进步,在这样的思路下,对于青年人总是充满期待、期望,希望他们能够认识世界的潮流、国家的发展方向。“须知中国今日如果有真正觉醒的青年,断不怕你们那伟丈夫的摧残;你们的伟丈夫,也断不能摧残这些青年的精神。……直到今日,这样滔滔滚滚的新潮,一决不可复遏,不知道那些当年摧残青年、压制思想的伟丈夫那里去了!我很盼望我们中国真正的新思想家或旧思想家,对于这种事实,都有一种觉悟”[5](432-433)。
正如王汎森的文章中所说的那样,主义和组织对当时的年轻人来说,既是生活道路的选择,又是对国家前途命运的一种探究,一种新的信仰的寄托[9](91-99)。对于社会乱局而形成的“烦闷”,新的“主义”无疑是黑暗中的曙光,李大钊在继承传统士人“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精神的基础上,在十月革命后又有了新的动力,明确了救国的方向,从而产生了极大的革命热情。因此,通过他的影响激励年轻人,批评颓废、消极的不良社会风气,并自覺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中国的国情,投身到革命救国的实践中,并为此贡献宝贵的生命。今天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中,真切地从李大钊留下的文字中体味革命先烈的那种爱国、救国的革命情怀和境界,对于深入理解“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教育主题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对于今天的社会,尤其是青少年产生思想和灵魂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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