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船检局开启与挪威船级社合作之旅

本刊记者 崔 燕

1977年3月24日，中国船舶检验局与挪威船级社在北京签署船舶技术检验协议，正式开启了中国船检与外国船检机构合作之旅。随着双方合作交流的进一步深入，挪方提出可以为中方提供培训机会。为学习国外先进检验技术和管理方法，从1979年开始至1988年，中国船舶检验局分九批共选派19名验船师赴挪威学习，这些人员回国后对我国船检事业的改革和发展发挥出了重要作用。

与挪威船级社开展深入合作

上世纪70年代，中国远洋船队得到长足发展，同时往来于中国对外开放港口的外轮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特别是改革开放后，航运业和船舶工业都迎来了快速发展的大好局面。因此，作为国家技术监督机构的船舶检验局来说，必须紧跟形势发展，为航运业和船舶工业发展提供坚强支撑。于是决定采取“走出去，引进来”的方式，全面开启了与外国船检机构技术业务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保障我国远洋船舶航行安全和新建造船舶质量安全。

在这种背景下，1977年3月24日，船舶检验局与挪威船级社在北京共同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船舶检验局和挪威船级社关于船舶技术检验合作协议》。之后，又相继与德国、法国、英国、美国、日本、意大利、韩国等国家的船级社签订了船舶技术检验合作协议。技术检验合作协议的核心内容是开展相互代理营运中船舶的各种检验，新建船舶检验，以及用于这些船舶的产品和材料的检验；代理检验后签发相应的证书；相互交换规范和资料等。

我国的海洋油气工程装备始于上世纪70年代。1972年，大连造船厂建成我国第一座自升式钻井平台“渤海一号”。该平台由七〇八所（现为中国船舶及海洋工程设计研究院）设计，船舶检验局执行入级和法定检验。她的成功建造标志着我国海上石油开发在以钻井平台为主体的装备方面有了长足进展。船舶检验局也由此开始涉足海洋工程领域，全面开启了海洋工程领域的建造检验服务。

据了解情况的老一辈船检人说，当时船舶检验局与挪威船级社签署的船舶技术检验合作协议可谓恰逢其时。当时国家石油工业部在大连造船厂正在建造1座自升式钻井平台。该平台由挪威船级社签发入级证书，船舶检验局签发法定证书，通过签订技术合作协议的方式，为日后开展联合检验开创出了一条新路。当时参加联合检验的船舶检验局验船师，船体方面由王惠临担任，轮机方面由赵本浦担任。他们两人都是新中国首批赴苏联船舶登记局实习的验船师。记者联系到王惠临老领导的家人查阅到当年他的工作笔记，里面清楚地记录着这样的一段文字“为适应国内建造出口船的需要，代表船舶检验局参与了与挪威、德国、法国、美国等外国船级社签订在中国建造入级船舶的合作检验协议，及协议签订组织贯彻执行”。遗憾的是，当年签订协议时的照片没有找到。

随着船舶检验局与挪威船级社双方合作交流的进一步深入，1978年，挪威船级社表示，可以无偿为中方提供培训机会，这个提议犹如雪中送炭，时值改革开放初期，船舶检验局非常渴望了解外国同行的检验技术和管理经验，期待学习和借鉴外国船级社的先进经验，提高自己的检验服务水平。

选派赴挪威船级社培训的验船师，船舶检验局先是在系统内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然后通过语言考试以及计算机技术考试，包括计算机编程和有限元计算等等。分批赴挪威进修学习，了解并初步掌握相关领域的技术、了解国外政府的法定要求和监督管理方式方法以及船级社的角色和定位、检验方面的经验和实际操作方法等等。据了解，为了促成去挪威船级社培训的机会，船舶检验局特向交通部打了签报，再经交通部向国务院专门呈报，经过不懈努力，最终由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王震签字批准。

1979年8月，船舶检验局从大连、天津、青岛和秦皇岛办事处选派的4名骨干验船师参加了挪威船级社在挪威奥斯陆举办的第一期“国际船舶检验”培训班。

关于挪威国际合作开发署

袁望靖，第三批赴挪威船级社进修学员之一。据袁望靖介绍，其实船舶检验局赴挪威船级社进修人员所需要的费用并不是由挪威船级社来承担，而是由挪威国际合作开发署（NORAD）来负责。NORAD的国际发展计划涉及的领域包括卫生、教育、环保以及基础实施建设。该机构成立于1968年，隶属于挪威外交部，专门负责挪威援外项目的统筹和评估，为外交部援外政策制定和项目选择等提供专业的意见和建议。

挪威的援助计划主要通过联合国、国际组织或直接通过受援国来实施。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是联合国下属负责进行技术援助的多边机构。UNDP的工作是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技术上的建议、培训人才并提供设备，致力于推动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协助各国提高适应能力。当年，挪威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签有协议，挪威缴纳“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会费，可不直接交付，而是由NORAD负责在挪威国内培训发展中国家有关人员。培训人员的所有费用，包括来往机票、生活费、活动费、培训单位所需的培训费，都先由NORAD支付，再由NORAD统一与UNDP结算，抵冲应交的会费。

这样一来，一方面大部分费用都消费在挪威本土内，促进了国内消费。另一方面各国参加培训的人员，学习了挪威的技术与经验，回国后必定会对挪威的技术与产品进行推广，进一步扩大了挪威在国际上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

图2：1982年第三批和第四批在挪威船级社进修人员合影，左起：罗继才、李明亮、袁望靖、曾少凡

李明亮，第四批赴挪威进修学员之一。据他介绍，通过船舶检验局在挪威的学习和培训，中国驻挪威大使馆也弄清楚了NORAD的对外援助政策，加强了与NORAD的联系。通过使馆的努力，争取到了更多人员赴挪威学习、深造和培训的机会。随着规模的扩大，使馆还请求国内的教育部门专门派常驻人员专项负责国内人员的NORAD培训事项。

继船舶检验局选派验船师赴挪威接受培训后，我国每年赴挪威学习、培训的人员扩大到数十人，并由船检行业逐步扩大延伸至航运、造船、渔业、农业、医疗卫生乃至高等院校等，带动了全国出国学习、交流和培训的热潮。

赴挪威船级社进修

据袁望靖介绍，他是1981～1983年期间船舶检验局第三批赴挪威船级社进修人员之一。船舶检验局选派他赴挪威船级社进修的主要背景是，1978年，船舶检验局代表团访问挪威船级社和西德船级社时，考察了两家船级社在计算机应用方面的情况。感觉与他们之间的差距还很大，当时船舶检验局既没有电子计算机，也没有相应的应用软件，更没有计算机应用部门。访问期间，挪威船级社演示了“PILOT”船舶设计及审图系统，并表示可以租借的形式提供给船舶检验局。回国后，代表团向船舶检验局领导汇报了两家船级社计算机应用情况，引起了局领导的极大兴趣。

“PILOT”软件运行在美国HP9845台式计算机上，该机是美国惠普公司的产品，属于较先进的台式机，当时还没有电脑这一概念。1980年，船舶检验局设法买到了一台HP9845台式计算机，并租用了挪威船级社“PILOT”软件的几个模块，供上海办事处规范科使用。随后，船舶检验局领导表示，需要进一步加强这一方面的工作，决定派专人赴挪威船级社学习计算机应用技术。

袁望靖告诉记者，在挪威船级社进修期间，主要是以“on job train”的方式，也就是边工作，边学习。并没有专门的导师来授课或指导，而是通过参与挪威船级社的项目组，完成所分配的题目和子项目，来提升自己计算机应用方面的技术和开发水平。

在挪威船级社进修期间，袁望靖先后经历了两个工作部门。第一个是挪威船级社计算机公司(COMPUTAS），然后是到船舶部（ship division） 的PILOT组。COMPUTAS是挪威船级社的计算机部，又是一个具有独立法人的计算机公司，大约有200人左右，负责大型计算机软件开发、研究、挪威船级社大型计算机的管理和维护，还负责挪威船级社大型软件的销售工作。这样规模的计算机应用公司，具有相当大的实力和很高的技术水平，在挪威也是屈指可数的。

在COMPUTAS，他先是参加了用SESAM大型有限元分析软件计算海洋平台的结构强度。有一次，挪威北海有一个海洋采油平台发生了事故，有关部门决定对所有平台重新进行强度核算。根据工作安排，袁望靖用SESAM系统计算一个小型平台的强度，通过努力，很好地完成了这项工作。之后他还参加了SESAM软件的升级开发，负责其中一个模块的升级开发工作。当时挪威船级社应用的是SESAM-69版，需要升级至SESAM-80版，用到了网络、人机对话、字符终端、可视图像终端等功能，通过完成以上这些工作，不仅掌握了相应的技术，还增强了实际操作能力，为日后开发船舶检验局自己的软件模块奠定了坚实基础。

随后，他又进入船舶部PILOT组，这个组专门开发“PILOT”软件。首先，熟悉、应用，再了解、分析PILOT软件的结构、开发方式、调试手段。期间正好因为有用户需要快速分析二维梁架强度软件。PILOT组交给袁望靖的第一个任务是将一个三维梁强度分析软件，改造成二维梁强度分析软件，他用心钻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得到PILOT组的好评。

在挪威船级社的学习经历，为袁望靖打下了深厚的计算机知识与技术基础，回国后，他和同事们一起，开发出了船舶检验局第一套软件系统“COMPASS”。该软件用于船舶设计与审图工作。至今，COMPASS系统已经运行37年，经过不断升级，很好地满足了中国船级社业务以及业界需要，成为中国船级社的一个品牌软件系统，在造船、航运界受到广泛好评。

李明亮是继袁望靖之后第四期赴挪威接受培训海工验船师。据李明亮介绍，在挪威进修的两年时间几乎都是在学习中度过的，虽然挪威船级社会指定一位导师帮助，但每一位导师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完全靠自学，使他感到最方便的是技术资料非常齐全，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资料，如果当地没有，他们图书馆可以帮忙从其他欧洲国家购买。这些资料为船舶检验局日后编写海洋工程领域相关的法规、规范、指南、须知、证书和报告格式以及其他指导性文件奠定了基础，为日后培训我国海洋工程领域的验船师提供了帮助。

据统计，自1979年至1988年，船舶检验局分九批共选派19名优秀人才赴挪威进修，这些人员对我国船检事业加快与国际接轨做出了重要贡献。

船舶检验局接受NORAD培训的人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