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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的后现代解读

2020-09-06罗曙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4期
关键词:局外人异化

摘  要:《局外人》是法国作家加缪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小说以主人公默尔索“局外人”的冷静视角,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荒诞世界的种种客观评价。本文在后现代主义的视角下,从小说人物性格、生活的社会和情节设置表现出来的反传统特点之一——荒诞性,以及被整个社会摒弃的终极价值和被异化的客观世界和《局外人》里的人们,他们游离在传统的价值观的社会之外,唯独默尔索持有的“理性”和坚持的“真我”形成与社会的对立,在道德桎梏下做出无声的反抗。《局外人》实际上是一则寓言:每个人都行走在世界的边缘,每个人都必然毁灭于自己以及他人共同创建的荒谬世界。

关键词:《局外人》;荒诞性;异化

作者简介:罗曙(1993-),女,汉,湖南常德人,南华大学语言文学学院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文学;通讯作者:蒋天平。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4--04

1. 引言

《局外人》这部作品成形于1940年5月,出版于1942年。文学与社会生活密不可分,社会生活是文学的创作来源,文学是社会生活的缩影,《局外人》诞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背景下,整个世界是无序的,人们恐于战争几近疯狂,作品笼上了荒诞的阴影。

北岛曾说:“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如同相逢在镜子中。”或许《局外人》里的默尔索对这首诗感同身受。社会是一个大熔炉,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置身事外。即便是像默尔索这样的“局外人”,尽管他与世无争,安分守己,可是他依然被看作是社会中的“异类”,是注定不会被社会所认同的。加缪曾评价说:“默尔索并非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一种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默尔索可能是生活在我们周围那些敢于追求真实、拒绝虚伪的人的代名词,他们纯粹的内心世界往往不能准确地表现出来,導致表里不一,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悖于世俗观念里的种种规定。人类并非离群索居的物种,个人的生存依附于社会,因此,每个人都渴望被接受、被亲近,害怕被孤立、被疏远,无形中,人们常常约束伪装自己以适应社会的种种道德规范。在这种规范下,每个人都被社会牵制着,要么顺从,要么被审判。默尔索的存在,无疑是对当时荒诞社会无声的抗议。

从默尔索的视角,让我们审视那个时代的黑暗、恐怖,战争使人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社会是混乱的,人们的心理、精神接近奔溃,司法系统难以正常运行,造成默尔索悲剧的根本原因是动荡的社会局面。

2. 荒诞性

《局外人》荒诞且悲剧性的开头,引出了后面更加荒诞且具有悲剧性的故事。默尔索——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归结于这个世界的荒谬和他自身的真实,尽管因此被世界判以死刑,他也遵从于“真我”,加缪说:“一切特立独行的人格,都意味着强大,跟今天这个主张合群、圆滑的时代相比,这样格格不入的人,显得弥足珍贵。”默尔索是置身于荒谬世界之外的“异类”,他在与整个荒谬世界对抗。

本文将围绕主人公默尔索自身性格的荒诞性、所处环境的荒诞性以及作品中情节的荒诞性三方面叙述《局外人》中反传统的荒诞性。

2.1 人物性格的荒诞性

《局外人》的荒诞性体现在人物性格上,尤其集中在主人公默尔索身上,默尔索的种种表现与当时人们所认知的世界格格不入。一般人对亲情、爱情及事业表现的热衷,以及所遵循的道德准则,都被默尔索淡化,他自带冷漠、麻木的特质,是一个独行者。

作品开篇,作者便塑造了一个情感生活上的局外人——“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这样对自己亲生母亲的离世仿佛置身事外的惊世骇俗的言论使读者感到强烈的震撼和不解。[1]面对至亲的离世,短短几句话,不含丝毫情感,与一般人记忆深刻、伤心痛哭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默尔索这种“异于正常”的表现,一时间将自己置于社会的对立面。默尔索对身边的一切都极其理性,似乎是没有情感的机器,对女友、对事业、对审判都不例外。面对女友质问自己爱不爱她的时候,默尔索真诚地回答道:“可能吧,不是很确定”。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待女友提出的结婚,并表示爱不爱并不重要,如果说女友希望的话,那么他可以娶她。对于事业,他也没有表现出热情和野心,只想做个普通的小职员,当领导主动提出要给他升职变迁时,他却拒绝了“大好前途”,并毫不客气地回答道:“人们永远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当默尔索杀死小流氓后被送上法庭,法庭上,他仍能镇定自若地回忆道:“我只觉得铙钹似的太阳扣在我的头上……我感到天旋地转。海上泛起一阵闷热的狂风,我觉得天门洞开,向下倾泻大火。我全身都绷紧了,手紧紧握住枪。枪机扳动了……”[2]默尔索能感受到的只有自然环境的光和热,他隔绝了世界的温度,文中多次写到默尔索对阳光的变化产生了感知,这些描写看似与人物性格不相关,实际上是为了突出默尔索对身边一切的淡漠态度,他无疑是一个反传统的荒诞人物。

人物性格的荒诞性看似塑造了与社会脱节的“怪异”的人物形象,实则表达了人与荒诞世界的对立。莫索尔不愿被虚伪的世俗左右摆布,在他的意识中,人要遵循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忠实于自己和他人。对此,加缪认为:“说谎,正是我们所有人每天所做的,目的是为了简化生活。默尔索则与他的表面相反,他不愿简化生活。”后来,加缪又在《局外人》英译本的序言中,对这个人物作出一连串的赞词:“他不耍花招,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他所生活的那个社会里的局外人”,“他拒绝说谎……是什么,他就说是什么。他拒绝矫饰自己的感情,于是社会就感到受到了威胁”,“他是穷人,是坦诚的人,喜爱光明正大”,“一个无任何英雄行为而自愿为真理而死的人”。[3]

2.2 生活世界的荒诞性

《局外人》中的荒诞性体现在默尔索所处的社会中。

默尔索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抵达养老院,急于见到母亲,却被门房告知:在见到母亲之前,他得先去见见院长。在这一荒诞的规定下,默尔索去见了院长,等待他的又是另一件荒诞事件——一次充满仪式感的言语洗礼。在得知母亲的尸体被放入不碍眼的小停尸间后,默尔索感到不安:仅仅为了不刺激其他老人,因老人害怕给服务带来困难,院长竟如此随意处理逝者的尸体。除了院长,门房和逝者亲友的举止也荒诞至极,休息室里,门房毫不避讳地抽起了烟;逝者的亲友个个把守灵当做任务,打盹的、咂嘴的,周围的一切使默尔索有种滑稽的感觉:这些人似乎是专来审判我的。默尔索因母亲的离世向老板请假时,老板却面露难色,并未对员工母亲的去世表示安慰和哀悼,老板的举止是默尔索生活的荒诞世界的又一衍生品。

默尔索生活的世界对他绝没有宽容、谅解,反而是无情的批判和无理的责备,小说的第二部集中体现了这一点。第二部默尔索因正当防卫杀人被捕,场景由海滩切换到监狱、法庭,他经历了荒诞的审判,最后被判处死刑。监狱里,律师直言显而易見的是默尔索从未与司法打过交道;审判中,检察官指责他灵魂中空无一物,没有品德、没有道德原则;法庭上,众人不谋而合地带着偏见证明他有罪。整场审判似真亦假,令默尔索隐隐不安的是一个东西:有罪。荒诞的是,原本是公平、正义化身的法庭没有就案件本身来讨论默尔索是否有罪,而是以默尔索过去对母亲的过世无动于衷以及女友的关系为由,将自我意识中的猜测放大,强行加以默尔索冷漠无情、蓄意杀人的魔鬼形象,默尔索本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律师制止:“别说话,这对您更有利。”一个最有权力为自己说话的人,却被剥夺了说话权,始终的沉默由得他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最终,默尔索对这荒谬的现实社会失去了希望“我的命运被决定,一切都在没有我的干预下进行着,而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默尔索就这样成了他自己的“局外人”。

生活在默尔索周围的人并没有对默尔索付出真心,他们是默尔索的局外人,这些局外人故作了解默尔索的姿态出庭来陈述他的罪过,纷纷言之凿凿,使人深信不疑默尔索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默尔索不太明白,平常人身上的优点到了罪犯的身上,怎么就能变成沉重的罪名。哲学判他无罪,道德判他死刑,默尔索被这荒诞的一切重重包围,他却沉默以对,即使迫近的死亡也不能使默尔索把自己归为社会这个“局”以内。荒谬的审判流程披着道德的外衣判他有罪,最终,他成了正义的牺牲品。

世上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会产生夸张、失真的想法。默尔索超脱、淡然,不相信有上帝,这些人便“挺身而出”施以怜悯;不信基督就被判定为亵渎基督等。这些思想显得固化僵硬,却被不少人奉为真理,不由地排斥了一个个时刻在这个“局”以外的却最真实的人。默尔索便是其中之一,他从不扮演别人所要求的角色。默尔索的存在打破了平衡,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处决他,更像是在否定自己荒诞的存在[4]。

2.3 故事情节的荒诞性

《局外人》的荒诞性体现在整个故事建构中。

作品以一个突如其来近似荒谬的开头,一段古怪的葬礼作为故事的起点,让人措手不及。开篇写道:“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5]这样的言论不禁让人错愕,主人公没有因母亲死亡而悲痛,而是在毫无意义地纠结死亡的日期是昨天还是今天,冷漠的态度跃然纸上。接着写“我收到了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明主人公的妈妈之前一直都在养老院独自生活,而且他肯定是隔了很长时间没有去探视过。在面对妈妈过世这一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而他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让读者无不产生荒诞而又好奇的感觉,从而有了继续读下去的欲望。小说随后的故事情节里,故事主人公默尔索去参加母亲的葬礼,他连一丝想哭的样子都没有表现出来,仿佛是在参加陌生人的葬礼一般,悲伤的情绪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在传统的道德框架下,外人便认定他是个冷血、毫无人性的人,我们不禁对默尔索这个“没有良心”的儿子抱有成见。没想到这一点在他后来失手杀了人的法院判刑定罪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小说第二部中,默尔索出于正当防卫杀人被送上法庭,最终被判死刑,这一情节与故事开头参加母亲葬礼守灵的情节联系在了一起,整个故事似乎又回到起点,他参加母亲葬礼的这段经历成了指控他罪名的“有力证据”。法官将他视为预谋杀人的恶魔,因为对于母亲的过世,他“表现得无动于衷”,这就足以判他死刑。

作品中的故事情节就是很平常的生活叙事,充满荒诞之感,但当我们读完整部作品,那些看似“反常”的情节又都在情理之中。最后,在默尔索接受审判时,守灵、安葬、恋爱等一系列故事情节都被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读来不胜荒诞。默尔索以前的种种过往都成为了他杀人的“证据”,法院最终的审判依据正是之前种种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审判中,几乎所有证人都提及他的过往证明他有罪,这样的情节安排打破了惯有的思维模式,然而这样的拼接建构又让人无法反驳。

3. 终极价值的摒弃

主人公默尔索是置身于整个荒诞世界之外的唯一保持“理性”的“真我”,他被摒弃了终极价值的异化的客观世界所抛弃,坚守这个世界的真理——关怀他人、忠于内心。

《局外人》中的人们没有谁真正关心过默尔索,对默尔索而言,他们又何尝不是他的局外人呢?整个司法系统对于默尔索的杀人案件也没有就案件本身审理,而单单凭默尔索对母亲过世的表现而被判有罪,这不过是一桩简单的杀人案,默尔索杀人也是出于正当防卫,却最终成了为“公正的”司法系统殉葬的牺牲品,就连为伸张正义的司法系统也成为默尔索的“局外人”;在案件审理过程中,默尔索成了自己的“局外人”。似乎整个世界的价值观都游离在社会之外,唯独默尔索有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理性,客观世界和人自身都被异化了,历史失去了方向和意义,社会体系不可改变。那些一切传统意义上的崇高的事物和信念,人们没有“真诚”、“严肃”地对待。《局外人》世界中的人们无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关怀,甚至无视这些问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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