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用户的数字劳动分析
2020-09-06张月沐
张月沐
摘 要 在当今短视频行业飞速发展,用户受者和传者界限模糊,人们传播地位提升,表现出极大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在使用平台时,用户处于注意力资源被售卖和沦为免费“数字劳工”的双重境地。以抖音平台为例,厘清从传统政治经济角度“数字劳动”理论形成过程与抖音用户的数字劳动解读,从受众角度出发探讨数字劳动的积极生产,看到对用户、产业发展的积极方面,对短视频行业的发展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 抖音短视频;数字劳动;数字劳工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0)12-0123-03
互联网高速发展的今天,各类平台的搭建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性。支付宝以收付款为核心功能,拓展出理财、生活服务、出行等多个功能,在疫情形势下推出健康码服务,为抗疫贡献了一份现代科技力量。微信和QQ作为全国主流社交平台,记录了用户的私人社交关系网络,将收付款功能与人际关系结合。知乎等问答平台解决了用户的知识性需求,免费使用用户的知识型产出吸引新一轮用户的下载与使用。近年来,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以迅猛之势崛起,据QuestMobile发布《2020中国移动互联网春季大报告》指出,抖音在2020年3月用户规模为5.18亿,同比增长14.6%,月人均使用时长为28.5小时,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72.7%[1]。
相比大众媒介时代,如今普通人传播地位提升,拥有更多权利充当视频传播主体,积极主动生产优质内容,获得了实质性性收入和精神回报,平台也由此产生了巨大的商业价值。然而表面上互联网用户免费使用平台及所提供的服务进行娱乐、读书等行为,另一方面却充当着平台的“无偿劳动者”,平台因此得到资本积累并进行扩张。本篇论文将以短视频平台抖音为例,研究抖音平台如何使人们沦为数字劳工,跳出批判视角又如何看待抖音的“数字劳动”。
1 短视频平台抖音的特征分析
1.1 文本内容的娱乐性
抖音的产品定位是“一款音乐创意短视频社交软件”,以“抖音,分享你的美好生活”做标语,明确了平台内容的娱乐性与趣味性。相较于传统视频平台单一形式的娱乐体验,抖音开发的娱乐功能更加新颖和全方位化。从充满创意的视频内容到实时交流互动的评论区,五花八门的拍摄特效和道具以及官方发起的“话题参与挑战”提高用户体验感,为内容再生产创造了良好的平台环境。无论是专业的视频制作者还是普通人,都可以成为视频创作的主体人物,因此内容更加充满趣味性和接地气。
1.2 运用UGC生产模式
如今用户是信息接收者又是信息生产者,一改过去在传统媒介中的“被动接受”地位,主体地位与生产积极性得到提升。在运用UGC模式的平台中用户可以自主选择进行内容生产,扮演视频创作者的角色。在追随明星、网红的过程中,粉丝群体会伴随极高的热情去模仿、翻拍视频,实现内容再生产。
1.3 基于社交属性的视频平台
抖音短视频用户除了浏览视频,可以点赞、评论、转发、分享、创作视频。用户使用短视频的形式展现自己,或通过讨论抖音热点话题与他人实现情感交流。
2 传统政治经济学视角下的“数字劳工”
2.1 理论溯源:受众商品论
经济学家斯麦兹认为,在大众传播时代,媒介产品流通环节的最终产品是受众的劳动,即受众的闲暇时间[2]。在大众媒介时代,电视、广播、报纸以看似免费的内容吸引观众,再将观众的购买力和注意力资源售卖给廣告商以挣取广告利润,广告费用仍包含在广告主的生产成本中,最终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人们的主体地位和话语权提升,人们从大众媒介的被动接受者到信息内容的主动生产者,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增强。
但传播政治经济学视角下的受众被认为是陷入了现代新型的资本主义剥削方式的“陷阱”中,看似媒介地位提升,其实在免费使用平台的过程中个人已被数据化储存,注意力和购买力被售卖给广告商,针对性投放个性化内容和广告。除此之外,用户积极生产的知识、信息也免费归于平台,分析和整合为数据商品出售。最后,用户付出大量时间精力维系的私人社交网络也被数据化,用于内容的精准投放和商品的推销,用户在平台所花费的时间即为“数字劳动”时间,付出的时间精力都是在为平台创造价值。
2.2 概念提出
意大利那不勒斯大学学者蒂齐亚纳·泰拉诺瓦在《免费劳动 :为数字经济生产文化》中最早提出“数字劳动”这一概念,以互联网用户无偿、自愿的网络行为所提供的“免费劳动”来界定“数字劳动”[3]。2014年,英国学者福克斯提出了“数字劳工”概念[4],认为数字劳工是互联网中从事数字内容生产的用户,他们从事数字内容生产活动而没有回报。
2.3 抖音用户的数字劳动分析
1980年阿尔文·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中首次提出“产消合一”这一概念,他认为在第三次浪潮中消费者与生产者的边界会越来越模糊,消费者被卷入传统生产部门[5]。除了“受众商品论”以外,斯麦兹还提出了“垄断资本主义下无休闲”的观点,他认为大众传播时代人们的休息时间被异化为“数字劳动”的时间,休闲和娱乐也是在为媒体免费劳动[6]。抖音短视频用户就是非常典型的“产消者”,一边刷视频娱乐放松,一边为平台无偿生产内容的行为符合产消者的特征。解读抖音用户的数字劳动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论述。
首先,无论是否生产内容,抖音用户都为平台提供了可用于商业经营的数据和丰富的注意力资源。2020年1月6日,抖音发布《2019抖音数据报告》。报告指出,截至2020年1月5日,抖音日活跃用户数已突破4亿[7]。抖音在用户浏览时通过强大的算法技术收集用户的年龄、性别、兴趣爱好等个人信息,一方面利用“信息茧房效应”投送用户喜好相近内容以延长用户使用时间、增强用户黏性,一方面更加针对性投放广告以进行流量变现。
其次,根据美国学者戈夫曼的“拟剧理论”,他把社会上的人看作是舞台表演者,每个表演者利用符号预先设计或展示自己的形象,来取得好的表演效果[8]。抖音平台为用户提供了自我表演的舞台,人们使用流行的“卡点”音乐表达个性和制造氛围,通过抖音相机里的美颜、贴纸、特效来更好表达自己的形象。抖音平台不断开发新特效与新玩法掀起新的模仿风潮。除此之外还紧跟时事热点,吸引用户参与话题挑战,并通过签约网络红人、邀请明星入驻等手段充分发挥“名人效应”,充分迎合用户的心理。用户参与抖音话题、追随最新的抖音潮流,自发地模仿并生产大量新的内容,促成抖音如今高达4亿的日活跃用户量,增强了用户对抖音平台的黏性。
3 受众的“积极生产”
从批判视角出发的“数字劳工”观点认为受众处于被剥削的地位,整个生产过程是被动的、无偿的且无意识。我们要试着跳脱这种刻板的观念,尝试从用户即“产消者”自身的角度去进行研究,分析受众的动机及生产的积极性方面,看到生产内容的自由、创意与灵活。
传媒学者亨利·詹金斯曾提出参与性文化的概念,将受众看作是主动、有创造性的参与者,随着网络交互的发展,被广泛运用到个人生产内容中。受众在互联网寻求情感认同、进行社交行为都是出于主观意愿,他们在参与的过程中改造、创造文化,不断形成新的文化[9]。用户不间断使用抖音或在平台上创作短视频是为了获得精神满足与自我认同、亦或是出于社交目的。无论是外形养眼的帅哥美女还是治愈人心的萌宠,都能迎合不同群体的口味,为人们提供暂时的精神休憩所。用户在虚拟的抖音平台投入的情感越多,就越能提升抖音的平台价值。人们通过参与热度高的流行话题、转发分享抖音短视频与他人实现社会交流。情感劳动终究还是一种主体性的生产,在劳动时间、地点、工具、内容上具有自主选择性,数字劳动者可以个性化地进行自我表达。在此过程中,劳动者会获得满足和认同感。
除普通用户之外,应当注意短视频工作者这一群体。互因联网崛起而催生的一批新興职业,如视频博主、自媒体、主播等都可被概括为“创意工作者”。他们在抖音平台的内容产出并不是无偿和被动的,相反随着粉丝数量和浏览量的增多,这些创意工作者将有非常可观的物质性回报。通过短视频广告植入、商品橱窗、直播带货等形式,创意工作者可以轻松实现流量变现。除了实质收入,这些“创意劳工”通过表演劳动拥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和生活状态,因他人肯定而获得个人成就感和身份认同。当今生活节奏加快,就业竞争更加激烈,这些虚幻的电子乌托邦平台无疑为年轻人提供了一个精神舒适区和过渡区。
4 结语
不同的媒介形式及文化不断影响、重构社会生活。抖音短视频迎合人的社交心理与情感需求,重视用户的能动性与创造力,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平台与用户互利共赢。抖音强大的用户需求产生的经济价值不可估量,在引导社会风气、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文化宣传方面逐渐引起主流媒体和国家的重视。但我们仍要审慎看待“短视频热潮”现象,看到大数据精准算法带来的“信息茧房”效应,提高自身媒介素养和判断力,警惕沦为平台生产免费内容的“数字劳工”。
参考文献
[1]QuestMobile.2020中国移动互联网春季大报告[R].2020:4.
[2]达拉斯·斯麦兹.传播: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J].CTheory,1977,1(3):1-27.
[3]Terranova T.Free Labor:Producing Culture for the Digital Economy[J].Social Text,2000,18(2):33-58.
[4]Fuchs C.Digital Labor and Karl Marx[M].New York,Routledge,2014:34-36.
[5]阿尔文·托夫勒.第三次浪潮[M].朱志焱,潘琪,译.上海:三联书店,1984:372.
[6]吴鼎铭.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劳工”研究[D].武汉:武汉大学,2015.
[7]字节跳动算数中心.2019抖音大数据报告[R].字节跳动,2020:1.
[8]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94.
[9]刘芳儒.情感劳动的理论来源及国外研究进展[J].新闻界,2019(12):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