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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语具身加工当中的重量隐喻制约

2020-09-06李小蕾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8期

内容摘要:重量隐喻是基于人类身体经验的具身概念和抽象概念的隐喻联结,也是人类重要的认知方式。本文基于具身认知理论和隐喻理论,以重量隐喻为切入点,梳理抽象概念背后重量隐喻的相关理论研究及实证研究,试图探究重量隐喻机制对二语学习者抽象概念认知的影响。结果发现:汉英重量隐喻机制相似,则加工时间较短,花费的成本更低;不同时,则加工时间更长,花费的成本更高。

关键词:二语加工 具身 重量隐喻 隐喻机制

1.引言

万事万物存在于自然界中无不受到重力的作用,人类的日常生活也或多或少受到重力的影响。重量常用于表示物体的质量,由于体积和密度的差异,物体的质量会有轻重之分。人们对重量这一抽象概念的感知与个人的身体经验密不可分。目前,大多数重量隐喻研究都侧重于从隐喻表征出发,研究重量隐喻映射促进人们对抽象概念的理解,而少有从二语具身加工视角探究重量隐喻的研究。基于隐喻和具身认知理论,本文梳理了相关的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聚焦于重量隐喻机制对二语具身加工的影响。

2.隐喻理论与具身认知理论

隐喻普遍存在于人类的日常生活中。西方对隐喻比较系统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他认为,隐喻是用一个词替代另一个词来表达同一意义的语言手段,两者属于一种对比关系(束定芳 1999:2)。学者们将亚里士多德的这一观点称作“对比论”。早期的隐喻理论将隐喻仅仅看作是一种语言现象,认为修辞意义是隐喻的唯一特性,这一观点存在明显的局限性。

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和隐喻研究的深入,隐喻的研究重点逐渐转移到语言认知方面。在Richards 1936年出版的《修辞哲学》中指出隐喻与思维的关系,提出了隐喻互动理论。发生在语言中的隐喻现象本质上是思维层面的活动,是语境与知识背景的互动。从这个时期开始,隐喻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思维与隐喻的关系开始越来越密切。Lackoff和Johnson(1980)在共同出版的《我們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指出人类的概念系统,即我们思考和行动的系统,本质上是隐喻性的。

传统的认知科学认为认知凌驾于身体之上,认知的产生与身体无关,心智是“无身”的心智。认知科学家逐渐意识到身心分离论的狭隘性,对认知的理解应该置于身体的关系背景中,甚至投放到身体与环境的互动中(易仲怡、杨文登 2018)。具身认知逐渐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具身认知理论认为认知发展以身体经验及活动方式为基础,身体在认知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人们用整个身体来认识整个客观世界,身体的属性制约了人们的认知方式和思维方式。知觉、思维、判断等认知过程与身体紧密相关,在与环境的互动过程中,组成了心智、大脑、身体和环境的有机整体(陈丽竹、叶浩生 2017)。

3.现有研究及其不足

概念隐喻理论得到了大量的验证。诸多研究发现,如权利概念与空间大小(唐佩佩、叶浩生、杜健政 2015)、情绪与颜色知觉(Gil & Le Bigot 2015)、社会关系与温度感知(Ijzerman & Semin 2010)等领域均存在隐喻联结,这为隐喻的普遍存在性提供了重要的实证基础。

作为重要的抽象概念,“道德”也受到了隐喻研究的关注。例如有研究发现道德概念与“上、下”之间存在内隐联结,表现出一种道德垂直空间隐喻(Meier et al 2007;王锃、鲁忠义 2013)。并且,道德概念与垂直空间的映射关系具有双向性及不平衡性的特点,道德概念的加工可激活垂直空间概念,垂直空间概念亦能激活道德概念,但是目标域向始源域的映射(前者)要强于后者(贾宁、蒋高芳 2016;鲁忠义、贾利宁、翟冬雪 2017)。此外,也有学者通过外显评价和内隐联系两个层面考虑道德概念重量隐喻的心里现实性,发现道德的重量隐喻存在心理现实性,但隐喻的效应更偏向于“道德—重”一方(解晴楠、任维聪、王汉林 2019)。

从“权利”、“情感”这两类抽象概念出发,探究二语学习者对抽象概念认知加工的研究也有所发展。其中关于权利概念的研究发现不同二语水平学习者对英、汉权力词的认知加工会激活“上、下”垂直方位的空间隐喻,诱发“词汇-空间”效应;不同二语水平双语者对一语权力词的心理概念表征能力均强于对二语权力词的概念表征能力(王倩 2016)。在情感词的研究中,以马来西亚留学生为研究对向,结果发现:垂直方向上,汉语二语情感词与马来语情感词的加工都激活了上下空间意象图式,出现了“上好下坏”的空间隐喻现象;水平方向上,汉语二语情感词的加工未激活水平空间意象图式,没有出现水平空间隐喻,但马来语情感词的加工激活了水平空间意象图式,出现了“部分水平空间隐喻”现象(吴思娜、刘梦晨、李莹丽 2019)。

以上研究均表明,具体概念常通过隐喻为抽象概念提供理解与表征的途径。除了空间、视觉、温度等经验外,重量感作为一种日常的感知经验,同样也被用来表征一些抽象事物,但二语具身视角对重量隐喻的研究较少。

4.重量隐喻的二语具身加工

4.1汉英重量隐喻机制的共同特征

作为触觉感知的一种,重感是人类最基本的身体体验之一。人们借助感官经验的轻重感,通过隐喻映射到抽象的概念。出于表达需要,人们往往突破语言的局限,把感知事物过程中的不同感官的感觉沟通起来,以感觉写感觉,由一感引发另一感,用一种感觉的词汇来表达别的感觉。“轻/重”、“light/heavy”作为对事物重量的感知,通过联觉,由一种身体器官认知域映射到其他感官认知域,以喻指其他身体反应或感觉结果。如,汉语中的“气味重”、“口味重”、“轻音乐”等表达反映了体觉可以与嗅觉、味觉、听觉等相通。英语中类似的表达,包括“light sleep”、“light voice”、“heavy odor”、“heavy applaud”等。

4.2汉英重量隐喻机制的个性特征

中国从奴隶制社会开始就出现了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鼎,说明在中国文化中,权利和重量紧密相连。在中国人的思维中,“重”这一触觉域始终能够映射到“权利大”这一心理感受域,“重”隐喻权力大的人、事、物。同时,中国文化历来崇尚权利,对权力持褒义情感态度,有“庄严”这层涵义,比如“一言九鼎”、“说话有分量”等。“轻”则恰恰相反,隐喻权力小的人、事、物,带有贬义,有“不庄严”这层情感。比如,“轻贱”、“轻浮”这样的词形女性的频率大大高于男性,因为女性在男权社会中属于权力小的一个群体。因此,汉语“轻/重”在表达“庄严/不庄严”时,和英语的“light/heavy”语义差别很大。

汉语中的“重”、英语中的“heavy”和“light”均可做从触觉域到味觉域的映射,唯独汉语的“轻”不可以。对于“light meal”,翻译过来通常是“简餐”而非“轻餐”。尽管近年来出现了“轻餐”这个词, 但也是受西方文化影响直译过来。汉语触觉词“轻”无法 映射到味觉域这一现象,与中华饮食文化、习俗有关,传统中国人没有吃“轻餐”(多指喝下午茶)这一习惯。

4.3英汉重量隐喻机制对二语具身加工的影响

通过以上分析发现,人们具有相同的生理结构,生活的自然环境也大体相同,在与世界的互动中形成相同的体验。由此,基于体验的隐喻具有一定的同质性,不同的认知主体可产生相似的隐喻感悟和隐喻概念。

隐喻的建立和认知主体的认识方式、思维习惯有关,同时受到历史、地理、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等文化因素的影响。思维与文化一方面制约语言,另一方面也受到语言的影响,在不同语言文化中成长起来的人看待同一事物的角度和方法不尽相同,因此其隐喻认知的角度和方法也可能相异,二语学习者对重量隐喻的加工存在差异。在加工与汉语具有相似重量隐喻机制的英语词汇或短语时,反应时更快,加工成本更低,准确率更高;在加工英汉重量隐喻机制不同的英语词汇或短语时,反应时更长,加工成本更高,准确率更低。

5.结语

隐喻是极其重要的认知工具,人们通过隐喻能用熟悉的、具体的思想或概念去理解复杂的复杂的抽象的或晦涩的概念。由于认知主体生活背景、个体经验等差异其对隐喻认知视角和方法的不同,从而造成二语学习者对重量隐喻的加工产生一定的影响。汉英重量隐喻机制相似,加工時间较短,花费的成本更低;不同时,加工时间更长,花费的成本更高。

参考文献

[1]Gil, S., & Le Bigot, L. (2015). Grounding context in face processing: Color, emotion, and gender[J].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6: 124-127.

[2]Ijzerman, H., & Semin, G. R. (2010). Temperature perceptions as a ground for social proximity[J].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6(6): 860-873.

[3]Lakoff, G. & M. Johnson. 1980.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4]Meier, B. P., Hauser, D. J., Robinson, M. D., Friesen, C. K., & Schjeldahl, K. (2007). Whats “up” with God?  Vertical space as a representation of the divine[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3 (5): 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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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贾宁、蒋高芳,2016,道德概念垂直空间隐喻的心理现实性及双向映射[J].《心理发展与教育》32(2):158-165.

[9]鲁忠义、贾利宁、翟冬雪,2017,道德概念垂直空间隐喻理解中的映射:双向性及不平衡性[J].《心理学报》49(2):186-196.

[10]束定芳,1999,《隐喻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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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倩,2016,不同二语水平双语者对权力词的具身认知加工及表征差异研究[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39(6):86-93.

[13]吴思娜、刘梦晨、李莹丽,2019,具身认知视角下汉语二语情感词的空间隐喻[J].《世界汉语教学》33(03):405-416.

[14]王锃、鲁忠义,2013,道德概念的垂直空间隐喻及其对认知的影响[J].《心理学报》45(5):538-545.

[15]解晴楠、任维聪、王汉林,2019,善与恶的重量意象:道德概念的重量隐喻研究[J],《心理研究》12(3):227-232.

[16]易仲怡、杨文登,2018,温和具身认知的产生与发展[J].《心理研究》11(2):106-112.

(作者介绍:李小蕾,宁波大学在读研究生,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