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对波罗的海三国的意义(焦点话题)
2020-09-03张弘
张弘
在8月的最后一天,波罗的海三国已经等不及与欧盟进一步协调,率先宣布对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以及29名白高官实施制裁。明斯克方面表示,将对此进行报复。事实上,对于这次“白俄罗斯街头革命”,波罗的海三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特殊。
波罗的海三国即立陶宛、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都曾是苏联加盟共和国,独立后又都加入了欧盟和北约。三国在文化上与白俄罗斯和俄罗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安全上属于“唇亡齿寒”的利益攸关方;在经济上三国还与白俄罗斯、俄罗斯有着难以割舍的合作关系。
2020年8月以来,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与反对派候选人围绕总统选举结果爆发分歧,由此导致街头示威活动扩大化,给白俄罗斯带来一定的不确定性,这对于周边国家和全球政治都是不容忽视的重要事件。作为邻国,波罗的海三国虽然综合国力有限,但他们都是欧盟和北约成员国,因此他们的立场必然会影响欧盟和北约与俄罗斯的关系。
白俄罗斯总统选举纠纷已经演化为街头革命,反对派支持者发动体制外的街头抗争正在将政治分歧升级为政治危机,必然会影响白俄罗斯的政治稳定以及大国关系走向。自进入21世纪以来,街头革命已多次发生在后苏联国家。反对派支持者一般会通过和平示威推动调整执政的领导者,其中亲西方的一派则致力于制造这些国家与俄罗斯在地缘政治上的分离。波罗的海三国为何这次对白俄罗斯的国内局势最为“焦虑”?
首先,波罗的海三国与白俄罗斯存在着意识形态矛盾。波罗的海三国在冷战后转向实行西方民主制度,奉行自由主义的价值观。而卢卡申科治下的白俄罗斯,不仅制度与其相异,而且国民经济体系还保留了大量苏联计划经济特点。“痛苦的历史记忆”,加上明显的价值观分歧让波罗的海三国严重排斥卢卡申科。在今年的白俄罗斯政治危机爆发后,波罗的海三国外长迅速表态不承认大选的结果,公开支持反对派的抗议活动,要求白政府与反对派进行对话。随后,立陶宛总理斯克韦尔内利斯宣布,出于人道主义原因考虑,将接受来自白俄罗斯的政治避难者,于是反对派候选人——吉哈诺夫斯卡娅得以进入立陶宛。
其次,历史文化的记忆让波罗的海三国重视白俄罗斯。东斯拉夫人是欧洲最为古老和最为庞大的部族之一,由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波兰和犹太人五大民族组成。冷战后,影响力逐渐扩大的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开始重视本土语言文化的重建和维护,白俄罗斯被视为潜在的可以被影响的地区。
白俄罗斯作为一个独立的东斯拉夫民族形成于9至12世纪,13世纪中期至18世纪末先后被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立陶宛大公国统治,18世纪后被并入俄罗斯帝国。作为一个人口数量有限的民族,白俄罗斯人过去200年的历史已被打上了深深的俄罗斯文化烙印。现代语言学研究发现,白俄罗斯语与波兰语、乌克兰语在发音和词汇上更具有相似性。白俄罗斯独立后,本土语言文化逐渐复兴,这也加深了白俄罗斯人与立陶宛及波兰的文化亲近感。
而波罗的海三国不喜欢卢卡申科,就有着文化方面的因素。在卢卡申科支持下,1995年5月白俄罗斯全民公决令俄语获得了与白俄罗斯语同等的国家地位。因此,他们反对卢卡申科的统治,也是出于对白俄罗斯文化被重新“俄罗斯化”的担忧。波罗的海三国与其他东斯拉夫国家一样,他们不仅希望在经济、安全上努力摆脱俄罗斯的势力范围,也希望加强自身在东斯拉夫文化中的独特性。
再次,波罗的海三国在安全上存在着“俄罗斯阴影”。波罗的海三国从18世纪起被沙皇俄国统治,一次大战后他们陆续获得独立,但是二次大战中,苏联再次将这些国家并入。在苏联解体后,波罗的海三国明确拒绝加入俄主导的独联体组织,积极寻求回归欧洲,并在21世纪初加入北约和欧盟。“俄罗斯因素”始终是波罗的海三国领土安全难以摆脱的历史阴影。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与北约关系恶化,双方都将对方视为主要的威胁。波罗的海三国位于欧盟和北约的最东端,与俄罗斯比邻而居。克里米亚事件以及俄支持乌克兰东部地区高度自治,都让波罗的海三国如坐针毡。历史上的记忆演化成“现实中的担忧”,因此他们极力主张继续扩大欧盟和北约,不断拓展自己的安全边界。
2009年5月7日,在欧盟布拉格峰会上,欧盟正式启动了"东方伙伴计划”,将位于欧盟与俄罗斯之间的乌克兰、白俄罗斯、摩尔多瓦、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国作为地区一体化的合作伙伴,试图在欧盟的东方打造新的“地缘政治安全圈”。
波罗的海三国重视白俄罗斯政治和外交,关心白俄罗斯政治稳定,就是希望其能够成为一个亲西方或者至少是“中立”的国家。但显然,卢卡申科的政策不符合波罗的海三国的设想,这也是波罗的海三国如此处心积虑在北约和欧盟中运作的原因之一。
白俄罗斯虽然领土面积不大且人口也不多,但对于波罗的海三国和俄罗斯来说,都具有难以替代的地缘政治意义。大国关系绝对是白俄罗斯局势发展的关键,但是波罗的海三国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处理危机的细节决定白俄罗斯政治动荡能否尽快解决。当今的国际格局发展瞬息万变,深处政治博弈前沿的国家尤需谨慎和理性。▲
(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