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给别人看

积雪草

每一次搬家，都会结识一些新邻居。刚搬到新家不久，我就发现道那边住着一位可爱的老太太，猜不出她有多大年纪，清癯瘦削，满头堆雪，虽老，却老得有气质，说话风趣，不管看见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新邻居很勤快，每次遇见，都在忙着侍弄她的那些花草。她住一楼，窗外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空地，里面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草，不但多，而且杂，有些我甚至叫不上名字。她种的花总是开得多彩绚烂，一年三季花事不断，引得路人不停地引颈张望。

人间四月天，草木葱茏，花朵繁盛，新邻居的窗外更是绿意葳蕤，花朵妖娆。傍晚散步，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金银花的香味。新邻居的窗外有一株金银花，是有了年头的，根和藤都已经有手腕那么粗了，花开时千朵万朵，相对而开，花虽细小，但花香如海。

除了金银花，蔷薇最为好活，窗外的一角顺着铁艺的花架肆意攀爬，一丛丛的绿叶，一簇簇的小花，白的、粉的，风过处，花枝摇动，暗香袭来。此外，夏日的美人蕉，听雨再好不过。秋日的波斯菊，斗霜战雪。各种花草招引鸟儿在花枝上落脚，叽叽喳喳，清脆婉转。

邻居每天在窗外的小花园里忙活，鋤草、捉虫、施肥、浇水，忙忙碌碌，一刻也不停歇，累得背都有些驼了。别人笑她，说：“种两盆花放在窗台上慢慢欣赏就行了，瞎忙活什么啊？种那么多花，哪里是情趣？简直是劳役，累病了可没人替你遭罪。”她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说：“孤芳自赏有什么意思？我种花给别人看的。”

闲聊中得知，这个爱笑的老太太早已把侍花弄草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她说：“身体可以荒芜，但心不可以荒芜。心不荒芜，身体才不会荒芜。”我回味着这句颇有哲理的话，有些震撼。

我的新邻居种花给别人看，无独有偶，季羡林先生写过的一篇隽永美文《自己的花是给别人看的》。他在文章里记述了当年在德国留学时看到的当地人的种花习俗：德国人种花，习惯把花种在临街的窗外，花向外开，自己在家中看不到，但走在大街上，却是人人都能看到别人家的花。你种花给别人看，别人种花给你看，印证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句话的道理。

花之精微幽渺，能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心灵上的愉悦。种花的过程更是曼妙不可言，撒下花种，等待发芽、开枝散叶，修剪施肥、静观其变，等待花开，所有的过程都只为博得看花人的会心一笑。有一个笑容就足够了，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汗水，倾刻间化为幸福和满足，那是种花人所能给予这个世间的涓涓清流，滴滴真情。

摘自《莫愁·智慧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