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大学的“至暗时刻”：逾200所高校濒临破产或倒闭

张影

疫情冲击下，欧美高校如何自救？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暴发，各国都先后为防治新冠肺炎疫情的快速传播而按下了“暂停键”，各行各业的传统运作模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而这毋庸置疑地对各国的经济产生了严重的冲击。同样受新冠疫情影响，教育事业也未能逃过一劫。国际生因入境政策的限制，无法正常返回学校，很多高校采用延迟开学或线上教学的方式，导致一些高校在疫情期间出现严重资金缺口，欧美各大学陷入了财政危机，纷纷掀起大规模裁员潮，多所高校甚至面临倒闭，以阻止巨额预算短缺。

8月6日，据美国媒体报道，疫情以来截至2020年7月，全美已有33所大学宣布永久关闭，涉及5690名学生，且这一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场突然而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是如何击破欧美欧美大学，又将以何种方式应对困境下的高等教育，是新冠肺炎疫情对教育提出的问题。

从面临集体诉讼到高校资金断层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2020年春季开始的新冠肺炎疫情让美国大学纷纷关闭了校园，原本的线下面对面课程全部转移到了网上进行“远程教学”。而这一无奈之举，让许多学生感觉“交同样的学费却在线上教学，无法享受到学校的教学资源”，要求学校退还已经缴纳的学费和服务费、住宿费的差额部分。据美国《新闻周刊》报道，遭到起诉的大学有布朗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杜克大学、埃默里大学、乔治敦大学等。同时也有一些公立研究型大学，如新泽西州的罗格斯大学、北卡罗来納大学等。据统计，美国目前至少有60多所大学正面临跟大学生们之间的“退费”纠纷。

美国教育委员会（ACE）政府关系和公共事务高级副总裁特里·哈特尔（Terry W. Hartle）表示，疫情肆虐使美国高等教育系统陷入混乱，几乎每所高校现在都面临现金流危机。“仅仅是春季学期的几个月内，全美高校就少了80亿美元的收入”。

不仅如此，高校的许多“非学费收入”项目，比如暑校、实验室、体育赛事等活动无法继续开展，这部分收入也化为泡影，加剧了高校的财政危机。根据福布斯预测，受疫情影响，包括西北大学、密歇根大学、伊利诺伊大学等在内的美国十大联盟名校，将累计亏损超过17亿美元，拥有400亿美元校友基金的哈佛大学，也因新冠肺炎疫情在2019―2020财年损失了4.15亿美元，而且亏损趋势还将持续至2020―2021财年，达到7.5亿美元。

英国13所大学濒临破产

英国财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nancial Studies， 简称IFS）发布报告，受新冠疫情影响，英国高等教育行业在2020—2021年可能损失30亿至190亿英镑（约合人民币1733亿元），具体损失规模取决于有多少学生放弃入学。

报告指出，英国至少有13所大学面临倒闭的风险，目前大约有13万名学生就读这些学校，如果大学破产，这些学生的求学生涯将受到严重干扰，甚至有可能无法顺利完成学业。如果疫情二次暴发，可能有多达20所大学倒闭。

IFS这份报告预测了一般、乐观、悲观三种情况。一般情况下，英国本地学生的入学率将下降10%，国际和欧盟入学人数将下降50%，大学投资收入预计将下降10%，养老金支出增加25%，整个大学系统亏损110亿英镑;悲观情况下，学生入学人数将大幅下降，市场低迷将造成更为严重养老金赤字，投资收入大幅减少，亏损190亿英镑;即使在乐观情况下，养老金不出现亏损，仅仅国际和欧盟入学人数下降25%，也将亏损30亿英 镑。

对于最有可能出现的亏损110亿英镑的情况，报告还给出了具体数据。其中92亿亏损来自英格兰的院校，11亿亏损来自苏格兰的院校，5亿亏损来自威尔士的院校，1亿亏损来自北爱尔兰的院校。按原因划分，41亿亏损来自学生入学人数减少，15亿亏损来自住宿、会议和餐饮费减少，38亿亏损来自养老金支出增加，超过10亿来自投资损失。

减少开支 裁员降薪

学校关闭、推迟开学日期都严重打击了高校的招生工作，加之学生要求退还相应的学费，给美国高校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关闭校园后住宿费等社会服务收入也不复存在。为了填补资金缺口，不少高校作出了裁员降薪的直接办法。

在美国俄亥俄大学的天体物理学专业已任教近21年的马克·卢卡斯（Mark Lucas）成为裁员计划中的一员。教授收到一封来自校方的邮件，称新学年将不再与他续约，这让他一下子“慌了神”。如今他不得不在求职市场里苦苦挣扎，而疫情局势的不明朗让他感到十分茫然。而与卢卡斯有相同遭遇的人并不在少数。据美国《高等教育纪事报》统计数据，全美有224家高校作出裁员等调整，至少有超5万名高校员工将受到影响，他们将面临被裁员、被强制无薪休假、不续签劳动合同等多种困境。估计到2020年3月（包括大专院校），大学雇员人员比2020年2月减少19200名。

损失上亿美元的哈佛大学，在疫情期间冻结了所有免税雇员的工资，暂停招聘活动。哈佛大学高层更是以身作则，带头减薪25%，并呼吁院长等领导层一起降薪。

斯坦福大学也在7月29日宣布，永久解雇208名教职员工，并进一步取消450个职位招聘。校长马克·泰西耶·拉维涅（Marc Tessier Lavigne）写公开信表示，裁员或许不可避免。马克校长在公开信中写到“我们预计新冠肺炎疫情会带来2.67亿美元的负面财务影响。对于下一财年（2021财年），我们预计我们的财务挑战将同样巨大甚至更大。”

马克校长表示，迄今为止，斯坦福大学的方法一直是通过一次性措施来稳定财务状况，包括使用可用的准备金并采取一系列行动来减少费用。这些措施包括冻结工资，暂停雇用，减少高级领导人员的工资，减少部门的可支配支出以及保留所有新的基本建设项目的批准。

“大学面临的长期挑战是巨大的，我们将需要根据9月1日及以后开始的新财政年度的可用资源重新调整支出。考虑到预算挑战的严重性，随着我们进入新的财政年度，计划的减少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某些劳动力的减少。我们尚不知道裁员的规模。我们希望它们会受到限制，但它们将受到计划需求和单个单位预算能力的驱动。我们的期望是，其中一些裁员将是临时裁员（休假），直到我们能够恢复服务并将员工调回为止，而其他裁员将是永久裁员。”

密苏里大学解雇了148名员工，无薪停工3011名员工，1956名员工已被降薪。“2008年经济大衰退时，我们有过类似的遭遇，但这一次情况糟糕得多。”圣何塞州立大学校长玛丽·帕帕齐安（Mary Papazian）呼吁，希望美国国会提供更多的救助，“学校受到的伤害更严重，恢复周期更长。”

通过裁员与停薪以缓解学校紧张的资金运转，希冀挺过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高校占大多数，然而，也有没能挺过来而宣布关闭的高校。美国麦克莫瑞学院（MacMurray College）已于5月25日永久关闭。这所拥有174年历史的大学，虽然挺过了南北战争、大萧条和两次世界大战，但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新冠肺炎疫情。

遭殃的不仅是麦克莫瑞学院，有着150年历史的旧金山艺术学院，因背负1900万美元债务，同样考虑暂停开课;有着107年历史的约翰逊·威尔士大学，119年历史的富兰克林大学也作出关闭部分校区的决定。

疫情只是催化剂

美国《经济学人》杂志曾在2020年5月30日发布文章称，美国高校的问题其实早就存在。2008年至2012年间，美国各州都将高等教育经费削减了29%，且外国本科生的入学人数连续三年持續下降。明尼苏达州卡尔顿学院研究人口统计学和高等教育的Nathan Grawe指出，在2020年之前，美国每年约8所高校关闭，新冠肺炎疫情在此次倒闭潮中更多起到的是“催化剂”作用。

全球著名的四大咨询公司之一的安永帕特侬（Parthenon-EY）曾在2020年对全美2000多所大学进行研究后发现，因规模较小或组织效率低下而可能破产的高校有800所。在学生人数少于1000人的高校中，有40%将面临破产风险。此外，该研究也发现目前全美约有20%的大学出现预算赤字，还有一些大学通过大幅削减学费来维持学生数量，导致其债台高筑。

美国商学院咨询机构Eduvantis最新调查报告显示，受访的453位大学商学院院长中，有93%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将加快商学院的倒闭速度。

对于美国“高校倒闭潮”现象央广财经评论员王冠说，高等教育高昂的价格是老牌工业国家一张非常典型的名片，高端的服务业在上一轮的金融危机，经过了一轮快速的产能膨胀和扩张，而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正常的运转、营收，都踩了一脚急刹车，所以一定程度上出现了挤泡沫的尴尬局 面。

留住学生才是解决危机之道

高校减薪、裁员的办法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节约成本的措施。国际学生是欧美大学主要的收入来源。财经评论员刘戈说，有的大学对于国际留学生的依赖比较大，国际学生学费的占比会高一些。如果下降得很厉害，就要从其他地方获得这些钱，这可能很困难。为挽留生源，欧美高校纷纷采取了一系列的积极政策。在英国，以2020—2021学年为准，英国本土及欧盟学生平均学费约9000英镑，国际学生普遍都在2万英镑以上。国际学生的收费标准远高于英国本土和欧盟国家学生。据美国高校联盟统计，2018—2019学年，美国高校约有110万名国际学生，连续四年超过100万海外学生在美国学习。如果这些留学生不能继续在美国学习，将给美国高校带来41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一些美国高校开始允许大一新生跨国、跨校修读秋季课程。纽约大学宣布，秋季入学的大一新生可以就近选择该校在全球各地的14所分校入学。为了缓解高校面临的困境，3月25日，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经济刺激计划，其中142.5亿美元将用于帮助各大学在关闭期间维持校园和研究单位正常运转。

只有部分高校选择小幅度上涨学费。南加州大学此前曾表示，无论未来的课程是否继续在线进行，该校都将把2020―2021学年的学费提高3.5%。波特兰大学已将2020―2021学年全日制本科生学费从47478美元增加至49424美元，增长幅度为4.1%，食宿费用平均上涨3.7%。

英国大学想尽各种办法让留学生返校上课。英国女王大学6月宣布，将包机从北京直飞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接回国际生，该校是全英第一所提供“专机护送服务”的大学。继英国女王大学宣布包机计划，英国曼彻斯特大学、谢菲尔德大学和其他十几所大学正与航空公司协商联合包机计划，并向学生们下发调查问卷。

英国教育部一位发言人表示，政府也推出了一系列措施来稳定教育行业，帮助大学避免现金流问题，并保障学生的权益。“我们已确认各大院校有资格申请至少7亿英镑的政府支持计划，同时政府将通过学生贷款公司（The Student Loans Company）提前支付26亿英镑的学费。”“为了稳定大学的研究基础，政府还投资2.8亿英镑，支持受新冠疫情影响的研究项目，并为研究项目丰富活跃的大学弥补2020—2021学年国际学生学费损失的80%。”他还表示将继续与高等教育行业密切互动，了解他们最新的财政状况。

据Inews报道，英国约有四分之一的大学将提供“奖励”或“津贴”来吸引学生。杜伦大学有20多个商科专业的学费可以打75折，最高能减7350英镑。埃克塞特大学给2020年入学的新生发放2000英镑奖学金。格拉斯哥大学的工学院更是直接发钱，新学年注册学习的新生每人给1000英镑，返校生给700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