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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伤员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危险因素及其对生活质量的影响
——汶川地震10年后的探索

2020-09-01罗伦张燕袁茵

中国社会医学杂志 2020年4期
关键词:伤员汶川阳性率

罗伦,张燕,袁茵

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同时对灾区受灾群众的心理健康也造成了重大影响。震后有很多关于不同人群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发病率的研究,如灾后半年社区老年人PTSD的检出率为32.9%[1],社区居民PTSD的检出率为12.4%[2],青少年PTSD的发病率为1.3%~78.3%[3];救灾官兵早期及1年后PTSD的检出率为从15.00%降到了3.45%[4-5];震区医务工作人员半年后的PTSD的检出率为5.5%[6],但研究中缺乏关于地震伤员PTSD的发病率及危险因素的分析。虽然PTSD发病率与距地震时间呈负相关[6-7],但Arnberg等[8]的研究发现,地震6年后,个体PTSD不会消失,林崇德等[9]也认为灾难后的PTSD和抑郁具有普遍性和持久性。因此,本研究关注地震伤员PTSD的发病率、危险因素及其对目前生活质量影响,以期为提高其生活质量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结合四川省各地县人民医院、残联以及NGO组织提供的地震伤员名单及伤员住处的交通情况,共有152名地震伤员作为调查对象,1例在调查过程中因出现太多关于地震的问题而拒绝填写,实际收回151份有效问卷,其中汶川54例、北川57例、德阳40例,有效率为99.34%。调查对象年龄范围为21~68岁,被试的文化程度均能完成IES-R量表。

1.2 研究方法

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对汶川地震10年后的152名地震伤员进行调查,包括人口学资料(姓名、年龄、所在地、婚姻状况、生育子女情况),受灾状况(伤后是否接受康复、是否接受社会支持、家里是否有人伤亡),目前躯体情况(现在是否有躯体疼痛、现在是否残疾),伤员均填写事件影响量表修订版(Impact of Event Scale-Revised,IES-R),该量表由郭素然等[10]在我国青少年群体中进行了信效度检验,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9,分半信度为0.93,效标关联效度为0.55;黄国平等[11]认为在女性犯人中将IES-R划界分为35时,其对PTSD和部分PTSD诊断预测的敏感度为0.86、特异度为0.86、诊断效率0.85,故本研究采取划界分为35分初判为PTSD。最后部分为伤员对地震影响其目前生活质量的自评分(1~10分,分数越高表示影响越大)。分析不同特征伤员PTSD的差异情况以及事件影响量表得分与生活质量自评分的关系。

1.3 统计处理

2 结果

2.1 地震伤员一般人口学资料及不同特征PTSD阳性率差异

地震伤员PTSD初筛阳性率为49.67%。有子女伤员PTSD阳性率为56.84%,高于无子女伤员(36.84%);家里有人员伤亡的地震伤员PTSD阳性率为(58.06%),高于家里无人员伤亡伤员(36.21%),且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在性别、年龄、婚姻、伤后是否康复、是否接受社会支持、现是否疼痛、现是否残疾不同分类间的PTSD阳性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1。

表1 地震伤员一般人口学资料及不同特征PTSD阳性率差异

2.2 IES-R得分与伤员对生活质量评分的相关分析

伤员在地震影响其目前生活质量方面,自评的平均分为5.97±2.46。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发现,IES-R得分与伤员生活质量自评分存在正相关(r=0.459,P<0.001)。

2.3 地震伤员PTSD发生的危险因素分析

以是否患PTSD为因变量(1=是,2=否),以性别、婚姻、年龄、是否康复、现是否疼痛、是否生育子女、有无人员伤亡、现是否残疾、有无社会支持为自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发现生育子女、家中有人伤亡是PTSD的危险因素,生育有子女伤员患PTSD的危险是未生育子女伤员的3.164倍,家里有人员伤亡伤员患PTSD的危险是无人员伤亡伤员的3.424倍。见表2。

表2 PTSD患病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10年后地震伤员PTSD发生情况

本调查采用的调查工具为IES-R,结果显示汶川地震10年后,地震伤员PTSD的阳性率为49.67%,与黎巴嫩集束弹药受害者10年后PTSD的发病率(43%)基本一致[12],但远高于国内汶川地震震后1个月-6年间对不同人群的研究结果(5.6%~37.4%)[13-15]。本研究中近一半的伤员有残疾、疼痛等问题,这些作为负性生活事件,根据范方等[16]的研究,负性生活事件与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之间能够跨时间地相互预测,故会增加地震伤员PTSD的症状,此外,地震伤员有着与一般灾民不同的特点——自身为伤员,且骨折居多,尤其是重伤伤员将终身佩戴假肢、使用轮椅或者卧床,躯体问题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了二次创伤,以上可以解释地震伤员PTSD发病率10年后仍较一般民众高的原因。

3.2 地震伤员PTSD的危险因素

汶川地震后大量的研究认为,女性、未婚、未接受社会支持及有亲人伤亡是PTSD危险因素。本研究中,除子女情况及亲人是否伤亡外,性别、是否康复、年龄、婚姻、社会支持、现是否残疾、是否疼痛方面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与前人的研究不同,这可能与本研究中衡量指标及统计方法与其他研究不一致,以及部分极端数据(如未接受社会支持的人仅有8人)有关。本研究以是否初筛是PTSD阳性为指标,故排除了两者IES-R得分虽差异较大但却不足以诊断为PTSD的情况。另外,本研究还发现,地震伤员PTSD的危险因素包括有子女、家里有人伤亡,其中家里有人员伤亡与既往研究一致[2-4,14],有子女为新增因素,这与Fares等[12]的研究结果(家庭支持能够降低PTSD的症状)相悖,原因主要是有子女伤员的孩子大多外出学习或务工,极少能够给予地震伤员家庭支持,留守状态增加了伤员家务劳动负担及孤独感[15-17],且由于伤员残疾、疼痛等问题,他们需要更多的家庭支持;而无子女伤员主要是未婚人群,年龄也多在20~30岁之间,无抚养下一代的压力,他们拥有的社会支持来源较多(如父母、朋友、同学/同事),故PTSD阳性率比有子女伤员低。可见,地震伤员PTSD的危险因素既有一般性又有特殊性,在临床干预中需要对家中有人伤亡及有子女的地震伤员重点关注,对其PTSD的干预也要考虑到其回家时面临的现实困难及心理困境,联合多学科、多渠道进行干预,增加其社会支持(包括社会支持的各方面,如主观支持、客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及管理压力的能力。

3.3 PTSD症状严重程度对地震伤员生活质量的影响

本研究发现,IES-R得分与地震对伤员目前生活质量的影响评分呈中等的正相关,原因可能在于影响生活质量的因素很多,比如张利萍等[18]认为影响板房灾民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有睡眠情况、创伤后应激障碍及职业,Xie等[19]认为高体力劳动及抑郁会降低灾民的生活质量,而有爱好、主观社会支持高可提高其生活质量。以上研究说明,心理功能是影响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PTSD如果没有得到治疗,将会转为慢性并影响患者正常的心理社会发展和功能[20]。故欲提高地震伤员的生活质量,要重视对PTSD的干预。

最后,在调查过程中,有些地震伤员呈现明显的回避行为(不愿意再回忆),这表明地震伤员的心理状态可能远比文中糟糕。本研究的不足在于:①由于伤员居住地分散及交通不便等原因,导致本调查的样本量较小;②未能对影响地震伤员生活质量的因素进行详尽的分析及其与PTSD的关系。今后的后续研究在资源丰富的情况下,开展大规模的调查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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