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高空乘客猝死:“地震”始于空姐嘴欠
2020-08-31大妮
大妮
空乘的职业,在世人眼中向来光鲜亮丽。但是,有一名空姐却因为一句话之失,被永远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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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一名专门服务一家国外航空医疗航线的90后中国籍空姐。2019年初,她和同事执飞胡志明市至迪拜的航班。机组人员提前两小时登机后,李倩收到地勤组的报告,即将有一位心脏病患者登机落座于李倩负责的区域。
这位客人是越南籍华人张先生,四十多岁,居住在胡志明市,患有高血压性心脏病,家人都要留在越南照顾餐馆的生意,所以他只能独自出门了。
待他落座后,李倩发了一个能够紧急通知机组人员的遥控器给他,并讲解了这个按钮的使用方法,又按照流程向他要了一份病历说明,方便万一发生意外时急救。张先生却说,病历放在托运行李里了,没带在身上。看他的状态不错,李倩就去忙了。
飞机起飞过了三个小时,飞机上的第一轮餐食结束后,李倩正在厨房准备新一轮的点心服务时,机舱内的服务铃开始此起彼伏,她扭头扫了一眼显示屏,发现铃声响起的位置都围绕在张先生四周,难道是张先生出了事?李倩和同事赶紧奔了过去。俯身检查时,李倩发现张先生口唇发青,双眼紧闭,手摸颈动脉似乎无脉搏跳动迹象了,耳听胸音胸腔内也好像无心跳,但他的左侧肩膀似乎还有轻微的抽动。如果抢救及时,应该还有得救!
李倩连忙叫了两位空少,把张先生抬到了客舱中部打理好的小厨房,拉起帘子,通知乘务长和机长。机上广播立刻开始向专业的医务乘客求助,并把张先生平放在地上,抬起双腿,开始做CPR(心肺复苏)。可张先生的身体似乎已不听使唤,每当仰起他的下巴,他的双腿就无控制地滑落至平放状态。
几个小空乘都是第一次看到濒临死亡边缘的人,几乎都吓哭了,抢救的同时,有两位越南医生乘客听到广播来帮忙,然而他们不怎么会讲英文,完全无法沟通。
此时,乘务长已经和地面医疗组取得了联系,机长也得知了情况,随时听候地面指令。在经过三轮CPR后,张先生的眼皮似乎微微颤动,他还有意识!地面医疗组说,张先生可能是旅途劳累或气压变化导致的急性心衰,非常危险,有可能造成猝死。
地面医疗组同时要求李倩即刻上传病历,通过他的以往治疗和药物使用情况判断要不要使用强心剂等注射,可张先生在登机时并没有把病历给李倩备份,医疗组也无计可施,只得要求立即找最近的机场降落抢救。可是机长表示,飞机的下面是印度洋,离当时坐标位置最近的、能降落大型机的机场,是至少要三小时后的科威特国际机场。
事不宜迟,地面医疗组指示立即用AED(自动体外除颤器)分析心律后,进行除颤。经过两轮电击后,张先生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并未睁开眼,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那是李倩第一次面对生命即将在眼前消逝的状况,她无法接受,只得拼命抓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大喊:“您坚持住!我们会把您救回来的!我们的飞机正在加速,我们马上就要落地了!您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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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先生并没有回应李倩的呼喊,他的眼角滑下了最后一滴泪,身体在李倩的手中慢慢变凉变软。他死了!其实,长途航空的飞机上死人也并不算新闻,尤其对于医疗航线来说。机上备有医疗手套和裹尸袋,一旦乘客急病死亡,空乘们要将尸体用裹尸袋包好,放进冷藏柜,缓解尸体腐烂进度。
而机上唯一的冷藏柜,只有空乘人员知道,其实就是储存乘客餐盒的冰柜!在那次胡志明市至迪拜的航班将有两轮餐食,当时已经结束一轮,一号冰柜已被乱七八糟的餐后垃圾堆满,所以张先生的尸体只能和第二轮餐食的餐盒车一同放在二号冰柜里。
乘务长体谅李倩抢救过后无能为力的伤痛与自责,允许她坐在一边缓缓情绪。裹尸体和安放尸体,都由机上的两位空少做了。可没想到,之后的一件小事,却直接毁了李倩的空姐生涯。
第二轮餐食结束后,大家都在客舱后部的大厨房整理,那时帘子拉着,李倩根本看不到帘子外是否有人。一位同事问她,要不要冲杯咖啡暖暖身体。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不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是个一蹶不振的“小公主”,李倩故意大了点声,用戏谑的口吻讲道:“餐盒就和尸体堆在一块儿,我可吃不下,你难道不怕尸水流出来混到饭里吗?真好奇是哪位客人吃到了挨着尸体的餐盒!”
这些话,都是用工作英语讲的,同事们也自然知道李倩的这些话仅仅是个玩笑。首先,空乘们和乘客吃的餐盒并不是同一批,甚至于机长、副机长、乘务长和部分空乘吃的餐盒,彼此都是随机分配,并不是同一批生产,防止机组人员全体食物中毒。
因此,机组人员的餐盒都是单独放在工作台上的一个小冰箱里保存,并不在乘客餐盒的冰柜里。其次,虽然尸体确实和餐盒放在同一个落地冰柜里,但尸体由三层消毒保鲜纸包裹,外面又套了三层100%隔绝的裹尸布,保证了绝对的隔离。而且乘客们的餐盒外套有一层隔绝包装,这些分包装又是装在餐车里的。所以,实际上待在冰柜里的不过是绝对干净的布袋和餐车壁而已,况且尸体早就被放在最里面最隔绝的地方,根本没有李倩说的那么恐怖和恶心。
哪知,帘子外面正好有个越南客人来厨房要咖啡,她听懂了李倩讲的英文,瞬间一声惊天炸雷般的嚎叫,立刻回到客舱,把“尸体和他们吃饭的餐盒摆在一起”的事情告知了整个客舱。每个人对这句话的理解程度都不同,当向下传递时,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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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分钟,还没等李倩和同事们来得及向第三排的乘客解释,半个机舱里都传来了阵阵干呕声,堵在厕所前的乘客就已经有二十几个。愤怒的乘客几乎全员站起,要向航空公司讨一个说法。
同事们根本无法应对躁动的乘客群,只得第一时间给乘务长打了电话。乘务长的办公室在机头,厨房在机尾,她一路走过来需要穿过整个机舱,听到了乘客们各种版本的流言。一走进厨房,乘务长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她大声质问:“是谁说我们要把尸体给乘客吃的?到底怎么回事?”
李倩早已吓得呆若木鸡,一旁的英国同事赶紧解释说只是同事间的一句玩笑话,被乘客听到后产生了大误会。乘务长顾不得批评李倩,立即打电话汇报驾驶舱,同机长商量安抚的办法。
很快,乘务长向全机广播,解释乘客们所听到的谣言是机组人员英语不精产生的语言误会。随后,乘务长又召集了商务舱、头等舱的空乘们也来帮忙,几乎是集整个机组之力,搬空了机舱所有的免费送给乘客的“礼品储蓄”,向每一位乘客道歉、解释、提供礼物,同时还要处理多名乘客吐在地上的呕吐物。
李倩愧疚地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站在厨房的最角落,一口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终于降落在了迪拜。到達机场后,同事们领了行李陆续回家,乘务长叫住李倩说:“身为乘务长,我有责任把这次的事件如实汇报,从个人来讲,我感谢你对乘客的救助,我也无法评价你一句玩笑话本身的对与错。我们是第一次一起飞行,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公司的处理效率比李倩想象的还要快。当天,李倩就发现手机上当月自己的排班全部变成了“待定”。又过了一周,她收到正式的开除通知。由于个人的重大过失,公司与李倩解除雇佣合同,取消她的工作签证。同时,李倩需向公司赔款行政费用等约7000迪拉姆(约14000人民币)。
此事会记录在李倩个人的航空档案中,这意味着,她将终生与航空业无缘。痛苦地进行反思过后,她回国做了一名行政人员。如今的她,对于生命中的人和事分外珍重,对自己的言行也会格外注意。
编辑/白秋芳